第463章 萬龍迷蹤(63)

字數:14546   加入書籤

A+A-


    秋分的陽光把黃土高原的窯洞曬得暖洋洋的,張楚嵐蹲在土炕邊,看著馮寶寶用記憶紋路修補窯洞的裂縫。銀色的光絲順著牆縫遊走,將剝落的黃土重新粘合,偶爾有金色的光粒從縫隙裏滲出來——那是從皖南竹林帶回來的竹種粉末,此刻正與窯洞深處的能量產生共鳴,像撒在麵團裏的酵母,讓這片幹涸的土地透出微弱的生機。
    “這窯洞底下有東西。”馮寶寶的指尖劃過土牆,記憶紋路映出地下的景象:不是普通的黃土層,是層暗紫色的岩層,岩縫裏嵌著無數細小的黑色晶體,形狀與混沌籽相似,卻泛著金屬的光澤,“俺的記憶裏有這種岩——叫‘憶礦’,影閣用‘本相’礦脈的殘渣和地底混沌能量壓縮成的,能吸收地麵上的‘本相’波動,再順著地脈往‘聚憶窟’送,跟鎖憶竹的竹根、水稻的憶光、向日葵的根須是一個路子,隻是藏得更深,像埋在地下的血管,悄悄吸食著這片土地的生氣。”她從懷裏掏出塊碎岩,上麵的晶體正在陽光下微微顫動,“趙歸真的地質隊鑽了三天,說這礦層往地下延伸了至少百米,聚憶窟就在礦層的最深處,裏麵的‘憶核’比憶潭的繭子大十倍,能同時吸收十個村子的‘本相’。”
    王也坐在門檻上,四盤殘片在他掌心旋轉,帶起的氣流吹散了些塵土:“哪都通的能量檢測儀快炸了,說這憶礦的輻射能讓人產生‘共憶’——就是兩個人靠得太近,會突然共享一段記憶,可能是對方的童年,也可能是昨天吃了啥。”他指著遠處的土坡,“有個放羊的老漢跟他的羊共享了記憶,現在見人就咩咩叫,趙歸真那老小子正帶著醫療隊給村民做隔離,讓咱們趁礦層沒活躍起來,趕緊去聚憶窟把憶核挖出來。”
    小疙瘩抱著隻土撥鼠從炕洞裏鑽出來,土撥鼠的爪子上沾著憶礦的粉末,眼裏卻閃著與小疙瘩同源的金光:“楚哥哥,這耗子是守礦獸,它說夜裏會有‘礦靈’從岩縫裏鑽出來,像螢火蟲似的往聚憶窟飄,要是讓它們鑽進憶核,整個高原的人都會變成‘共憶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後連自己是誰都分不清。”他舉起塊憶礦碎岩,晶體突然亮起,映出個模糊的人影——是個穿影閣製服的男人,麵容與張楚嵐有七分相似,左眼卻嵌著顆與晶體相同的黑色義眼,“你看,這礦靈裏裹著影閣閣主的意識碎片,比竹傀聰明多了,知道用共憶讓人放鬆警惕,再悄悄吞噬‘本相’。”
    觀測者印記在張楚嵐胸口劇烈發燙,他的視線穿透黃土層,看見聚憶窟的輪廓: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洞穴,是個被憶礦包裹的巨大空間,洞壁上布滿了類似血管的紋路,紋路盡頭連接著顆籃球大小的黑色球體——正是憶核,表麵的紋路比憶潭的繭子更複雜,隱約能辨認出“影閣·噬憶”的字樣,裏麵蜷縮著無數個影閣閣主的虛影,左眼的義眼閃爍著與憶礦相同的黑光,正隨著“共憶”的波動輕輕顫動。
    “換了身土腥味的皮囊,還是沒改吃人‘本相’的毛病。”張楚嵐抓起王也扔來的工兵鏟,金光咒在鏟頭上流轉,“以為藏在地下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忘了老子的觀測者印記專克你們這些藏著掖著的玩意兒?”他順著憶礦的輻射方向往聚憶窟走,沿途的黃土層不斷滲出黑色的礦粉,落在地上化作細小的人影——有哭著找媽的孩子,有扛著鋤頭的農夫,有坐在炕頭納鞋底的婦人,都是被吸收的“本相”碎片,正隨著他的腳步緩緩移動,像群找不到家的遊魂。
    馮寶寶的斬魄刀突然出鞘,刀身的記憶紋路在張楚嵐身後織成道銀網,將試圖靠近的礦靈全部兜住:“張楚嵐,別碰那些人影!”她的聲音混著礦靈的嘶鳴,“這些‘本相’碎片被憶礦汙染過,碰了會被強行拉入共憶,要是在共憶裏迷失,就會變成新的礦靈。”
    張楚嵐剛走到聚憶窟的入口,腳下的地麵突然塌陷,無數條黑色的礦脈從坑底竄出來,像鎖鏈一樣纏向他的腳踝。窟內傳來影閣閣主的聲音,帶著黃土高原的厚重,又混著混沌的冰冷:“共憶不好嗎?”礦脈突然鬆開,在他麵前組成個巨大的記憶漩渦,裏麵翻滾著無數共憶的畫麵——張楚嵐和馮寶寶在龍虎山初遇的雪夜,王也在武當山練拳的清晨,小疙瘩在守村看星星的夜晚,甚至還有影閣閣主在某個平行宇宙種莊稼的畫麵,“你看,這樣大家就能永遠在一起,沒有隔閡,沒有秘密,像一家人一樣共享所有時光,不好嗎?”
    張楚嵐的工兵鏟停在半空,觀測者印記讓他看清了漩渦裏的破綻:那些共憶的畫麵都是被剪輯過的——沒有他對馮寶寶的隱瞞,沒有王也對師門的愧疚,沒有小疙瘩對守村的思念,更沒有影閣閣主被混沌侵蝕的痛苦,像部被美顏過度的電影,好看卻不真實。
    “好是好,可惜丟了自己。”他的金光咒化作柔和的光,注入記憶漩渦,“我爺爺說,人這輩子就像捏泥人,得有自己的形狀,哪怕歪歪扭扭,也是獨一份的。”他看向窯洞門口的馮寶寶,她正用斬魄刀斬斷試圖爬出門檻的礦靈,記憶紋路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你看寶兒姐,她有自己的固執;王道長有自己的懶散;小疙瘩有自己的天真;就連趙歸真那老小子,也有自己的市儈——這些不一樣才湊成了咱們,要是都變成一個樣,跟憶礦裏的影子有啥區別?”
    記憶漩渦在金光中劇烈震動,被剪輯的畫麵開始崩塌,露出下麵真實的記憶——張楚嵐對馮寶寶的守護裏藏著害怕失去的恐懼,王也的懶散裏藏著對責任的擔當,小疙瘩的天真裏藏著對孤獨的抵抗,影閣閣主的莊稼地裏,藏著對混沌的掙紮。影閣閣主的虛影在憶核裏發出低吼,黑色的義眼裏流出帶著礦粉的淚:“為什麽你們總要抱著那些‘不一樣’不放?難道融在一起,真的那麽可怕嗎?”
    小疙瘩抱著守礦獸跑過來,土撥鼠突然朝著憶核噴出團金色的粉末,粉末落在礦脈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礦脈裏的共憶畫麵逐漸褪色,露出村民們真實的生活——有爭吵,有隔閡,有秘密,卻也有互助,有理解,有牽掛,像塊帶著裂紋的老瓷碗,不完美卻盛滿了煙火氣:“守礦獸說,不一樣才有意思。”他的掌心印記亮得像顆小太陽,“就像這黃土高原,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低,才有山溝溝和土坡坡,要是都平平整整的,就不好玩了。”
    王也的四盤殘片突然組成個“離”字卦,銀色的氣流順著礦脈蔓延,將纏繞在一起的共憶畫麵一一分開:“風後奇門·分憶!”他的聲音帶著黃土高原的厚重,“共憶是緣分,獨憶是本分,沒了本分,緣分也就成了捆人的繩子。”
    馮寶寶的記憶紋路順著銀網鑽進岩縫,將所有被礦靈纏住的“本相”碎片輕輕托起,那些碎片不再是模糊的人影,逐漸顯露出各自的模樣——哭著找媽的孩子撲進母親懷裏,扛鋤頭的農夫擦了擦汗,納鞋底的婦人露出笑容,每個“本相”都帶著獨有的溫度,像散落在地上的星星,雖然遙遠,卻各自閃爍。
    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與憶核產生共鳴,他能“看”到憶核中心的影閣閣主虛影——黑色的義眼正在消退,露出裏麵屬於“本相”的棕色瞳孔。她的身影逐漸透明,最後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憶礦的裂縫裏,每道裂縫都開始滲出清澈的泉水,帶著淡淡的甜味,滋潤著幹涸的黃土。
    聚憶窟在此時開始坍塌,憶礦的黑色逐漸褪去,露出下麵普通的黃土,那些被吸收的“本相”碎片像蒲公英般飛出,順著泉水流向地麵,回到各自的主人身邊。放羊老漢不再咩咩叫,隻是看著自己的羊傻笑;共享記憶的村民們互相道著歉,臉上帶著不好意思的紅;連土坡上的野花,都比之前開得更豔了些。
    張楚嵐抱著塊從憶核上掉下來的透明晶體爬出聚憶窟時,夕陽正染紅半邊天。趙歸真帶著醫療隊在村口等著,手裏舉著瓶剛從泉眼裏接的水:“他娘的!這水甜得很!趙工說能當能量補充劑,比樞紐碎片的粉末還好使!”
    小疙瘩抱著守礦獸,正在泉眼邊玩水,土撥鼠的爪子沾著泉水,映出無數個跳動的光斑:“楚哥哥,守礦獸說這泉水會順著地脈流遍整個高原,以後憶礦的地方都會長出莊稼,像河套平原的向日葵一樣好看。”
    馮寶寶的記憶紋路在指尖流轉,裏麵多了段新的畫麵——在某個平行宇宙裏,影閣閣主沒有被混沌控製,而是在黃土高原種著莊稼,張楚嵐和馮寶寶在幫她收割,王也在灶房裏偷吃饅頭,小疙瘩在田埂上追逐蝴蝶,畫麵裏的陽光,和此刻的夕陽一樣暖。
    張楚嵐望著遠處的窯洞,炊煙已經升起,混著泥土和泉水的清香,在空氣中漫得很遠。觀測者印記在胸口輕輕發燙,不是預警,是與這片重生土地的共鳴。他知道,憶礦的殘渣或許還藏在某個岩縫裏,共憶的影響可能還會持續幾天,影閣閣主的意識或許還在某個平行宇宙的黃土裏徘徊,但看著身邊的馮寶寶、王也和小疙瘩,看著村口嬉笑的村民,看著泉眼裏跳動的光斑,他突然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泉水在流,土地在活,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土坡上,分享一瓶帶著甜味的泉水。重要的是,那些曾經被吞噬的“本相”,正在以新的方式回歸,在黃土裏紮根,在陽光裏生長,活出屬於自己的模樣。
    馮寶寶突然指著天邊的晚霞,那裏的雲彩像極了憶核崩塌時的光點:“張楚嵐,你看,像不像那些回家的‘本相’?”
    張楚嵐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晚霞的顏色由紅轉紫,又慢慢變成金,像無數個平行宇宙的“他們”在揮手。他握緊馮寶寶的手,掌心的觀測者印記與她的記憶紋路完美契合,像兩株在黃土裏紮根的白楊樹,雖然平凡,卻倔強地向著陽光生長。
    遠處傳來孩子們的笑聲,他們在泉眼邊追逐打鬧,濺起的水花映著晚霞,像無數個破碎的彩虹。王也躺在土坡上,四盤殘片在他胸口轉著圈,嘴裏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小疙瘩和守礦獸在追逐蝴蝶,身影在夕陽下拉得老長;趙歸真正在給村民們分泉水,大嗓門震得遠處的麻雀都飛了起來。
    張楚嵐知道,黃土高原的故事隻是守護路上的又一段,前麵還有更多的未知在等著他們,但隻要腳下的土地還在,身邊的人還在,心裏的光還在,他們就會一直走下去,走過幹涸,走過滋潤,走過每個需要守護的日升月落。
    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落在那塊透明晶體上,晶體裏映出四個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身影周圍,泉水在流淌,莊稼在生長,遠處的窯洞炊煙嫋嫋,像幅永遠畫不完的畫,卻滿是生活的溫度。而在畫的邊緣,有無數條細小的光帶,連接著江南的稻田、河套的向日葵、皖南的竹林、西北的戈壁,像無數條看不見的線,把所有守護過的土地,都串在了一起。
    霜降的寒氣給東北平原的黑土地鍍上了層薄冰,張楚嵐踩著凍得發硬的秸稈往林場走,靴底的冰碴子在陽光下閃著光,混著從黃土高原帶回來的泉水飛沫——那些金色的光點落在黑土上,竟讓結冰的地麵透出絲微弱的綠意,像早春偷偷探出頭的草芽。
    馮寶寶扛著把斧頭跟在後麵,斬魄刀的記憶紋路在斧刃上流轉,銀色的光絲劈開迎麵而來的寒風,偶爾有暗紫色的冰晶從風裏落下來,接觸到光絲便化作水汽:“這林子裏的風不對勁。”她指著遠處霧蒙蒙的紅鬆林,樹影在霧氣裏扭曲成影閣的標誌,“俺的記憶裏有這種風——叫‘蝕憶風’,影閣用‘本相’礦脈的結晶和極地混沌能量凍成的,能把人的‘本相’凍成冰碴子,再順著風往‘凝憶冰窟’送,跟憶礦的地脈、鎖憶竹的竹根是一個路子,隻是換了種凜冽的法子,像把藏在風裏的刀,悄悄割走人的魂兒。”她從懷裏掏出塊冰晶,棱角上還沾著絲黑色的纖維,“趙歸真的氣象隊測了三天,說這風的源頭在冰窟深處的‘憶冰核’,溫度低到能凍住能量波,讓咱們趁暴雪來之前,把冰核挖出來,別讓蝕憶風把整個林場的‘本相’都凍成標本。”
    王也裹著件軍大衣坐在輛雪地摩托上,四盤殘片在他膝頭轉得飛快,帶起的氣流勉強擋住些寒氣:“哪都通的凍傷檢測儀快爆了,說被蝕憶風刮到的人,‘本相’會逐層結冰,先是忘了自己的名字,接著忘了家人的模樣,最後連呼吸都忘了,變成冰雕立在林子裏。”他指著林場深處的冰霧,“有個護林員已經凍成了冰雕,手裏還攥著塊餅,餅上的牙印都凍得清清楚楚。趙歸真那老小子正帶著人在林外設暖牆,讓咱們先進去探路,說冰窟裏的‘冰傀’比竹傀厲害十倍,凍住了就別想化開。”
    小疙瘩抱著隻雪鼬從雪堆裏鑽出來,雪鼬的尾巴上沾著冰晶,眼裏卻閃著與小疙瘩同源的金光:“楚哥哥,這鼬子是守冰獸,它說夜裏會有‘冰靈’從冰雕裏爬出來,踩著凍住的‘本相’往冰窟飄,要是讓它們碰到憶冰核,整個平原的雪都會變成影閣的武器,跟凝憶冰窟的冰核融在一起,凍住半個中國的‘本相’。”他舉起塊從冰雕上敲下來的碎片,斷麵裏嵌著個模糊的人影——是個穿影閣製服的女人,眉眼間有馮寶寶的輪廓,左眼卻嵌著顆冰藍色的義眼,正隨著風雪的節奏微微顫動,“你看,這冰碴裏裹著影閣閣主的意識碎片,比礦靈聰明多了,知道用寒冷讓人麻木,再悄悄偷走‘本相’。”
    觀測者印記在張楚嵐胸口燙得厲害,他的視線穿透冰霧,看見凝憶冰窟的輪廓:不是自然形成的冰洞,是個被暗紫色冰層包裹的巨大空間,洞壁上凍著無數透明的冰棺,每個冰棺裏都躺著被凍住的“本相”——有護林員巡山的背影,有獵戶打獵的英姿,有孩子們堆雪人的笑臉,都保持著被凍住時的姿態,像群沉睡的標本。冰窟中央懸浮著顆籃球大小的藍色晶體,表麵的紋路比憶冰核複雜百倍,隱約能看見“影閣·凍魂”的字樣,裏麵蜷縮著個影閣閣主的虛影,左眼的機械義眼已經變成冰藍色,正隨著蝕憶風的頻率輕輕閃爍。
    “換了身冰衣裳就以為能瞞天過海?”張楚嵐接過王也扔來的破冰鎬,金光咒在鎬頭上燒得通紅,“以為把‘本相’凍起來,就能永遠保存?忘了冰會化,記憶會跑嗎?”他踩著凍硬的雪往冰窟走,沿途的雪地上立著不少冰雕,有的保持著奔跑的姿勢,有的還在揮手,冰麵下的“本相”像被困在琥珀裏的蟲,隱約能看見他們掙紮的痕跡。
    馮寶寶的斬魄刀突然橫揮,記憶紋路在雪地上織成道銀網,將試圖靠近的蝕憶風全部擋回:“張楚嵐,小心冰麵下的‘冰絲’!”她的聲音混著冰靈碎裂的脆響,“這些凍住的‘本相’會順著冰絲往冰核爬,被影閣閣主的意識碎片纏上,就會變成會動的冰傀,凍住誰誰就倒黴。”
    張楚嵐剛走到冰窟入口,腳下的冰層突然裂開,無數條冰藍色的冰絲從縫裏竄出來,像冰棱般刺向他的腳踝。冰窟裏傳來影閣閣主的聲音,帶著冰碴子的冷冽,又藏著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凍起來不好嗎?”冰絲突然停下,在他麵前組成麵冰鏡,鏡裏映出無數被凍住的美好瞬間——張楚嵐在四合院給馮寶寶過生日的蠟燭,王也在武當山練劍的晨光,小疙瘩在守村收到的第一個紅包,甚至有影閣閣主在某個平行宇宙堆雪人的畫麵,“你看,這樣就不會消失了,永遠都是最亮的樣子,不像記憶,會慢慢褪色,會被遺忘,難道不好嗎?”
    張楚嵐的破冰鎬停在半空,觀測者印記讓他看清了冰鏡裏的破綻:那些被凍住的瞬間都是被截取的——沒有蠟燭燃盡後的青煙,沒有練劍時磨破的手掌,沒有紅包花完後的失落,更沒有影閣閣主被混沌侵蝕的痛苦,像張被精心修過的老照片,好看卻少了煙火氣。
    “好是好,可惜成了死物。”他的金光咒化作溫熱的光,注入冰鏡,“我爺爺說,活著就像燒火,得有煙有火星子,有劈裏啪啦的響,凍成冰塊的火,再旺也暖不了人。”他看向雪地裏的馮寶寶,她正用斧頭劈開撲過來的冰傀,記憶紋路在寒光裏泛著溫暖的光,“你看寶兒姐,她會哭會笑會生氣;王道長會偷懶會耍賴會擔當;小疙瘩會害怕會開心會成長;就連趙歸真那老小子,也會吹牛會犯慫會幫忙——這些活氣兒才是‘本相’,凍成冰雕,跟沉墟城的雕像有啥區別?”
    冰鏡在金光中炸裂,無數冰碴子飛濺開來,露出下麵真實的記憶——張楚嵐給馮寶寶過生日時,蛋糕抹了滿臉;王也練劍時摔進了泥坑;小疙瘩的紅包買了糖,分給了小夥伴;影閣閣主在平行宇宙堆的雪人,第二天就化了,她卻蹲在水窪邊笑了半天。影閣閣主的虛影在憶冰核裏發出冰裂般的聲響,冰藍色的義眼裏流出帶著冰碴的淚:“為什麽你們總要守著那些會消失的東西?難道永恒的靜止,真的比不上短暫的鮮活嗎?”
    小疙瘩抱著守冰獸跑過來,雪鼬突然朝著憶冰核噴出團金色的粉末,粉末落在冰絲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冰絲裏的凍住的“本相”開始融化,露出下麵流動的光——護林員巡山時救過受傷的鳥,獵戶打獵時放過懷孕的母鹿,孩子們堆的雪人裏藏著寫給春天的信:“守冰獸說,會消失才更要珍惜。”他的掌心印記亮得像個小太陽,“就像這雪花,落在手裏會化,才讓人想捧在手心;要是永遠不化,堆在地上就成了災。”
    王也的四盤殘片突然組成個“融”字卦,銀色的氣流順著冰絲注入憶冰核,藍色的晶體表麵開始融化,露出裏麵透明的光——那是所有被凍住的“本相”精華,不再是僵硬的冰雕,而是流動的河,帶著各自的溫度和故事:“風後奇門·化冰!”他的聲音帶著穿透冰雪的力量,“靜止的永恒是假的,流動的短暫才是真的,就像這河水,凍成冰是冬天,化成水是春天,少了哪個都不成年景。”
    馮寶寶的記憶紋路順著銀網鑽進冰窟,將所有冰棺裏的“本相”輕輕托起,那些冰雕開始融化,護林員伸了個懶腰,獵戶扛起了獵槍,孩子們笑著追逐打鬧,每個“本相”都帶著獨有的活氣,像被春風吹醒的種子,在雪地裏發出細微的聲響。
    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與憶冰核產生共鳴,他能“看”到冰核中心的影閣閣主虛影——冰藍色的義眼正在消退,露出裏麵屬於“本相”的溫柔。她的身影逐漸透明,最後化作無數光點,融入飄落的雪花裏,每片雪花都變得晶瑩剔透,落在地上便化成清水,滋潤著凍土下的種子。
    凝憶冰窟在此時開始坍塌,蝕憶風的寒意逐漸褪去,露出下麵普通的雪地,那些被凍住的“本相”像蒲公英般飛出,順著融雪流向林場,回到各自的主人身邊。凍成冰雕的護林員打了個噴嚏,手裏的餅還冒著熱氣;被蝕憶風影響的村民們互相搓著手取暖,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笑;連林子裏的紅鬆,都抖落了枝頭的冰碴,透出些鬆針的翠綠。
    張楚嵐抱著塊從憶冰核上掉下來的透明晶體爬出冰窟時,天空已經放晴,陽光透過鬆枝灑在雪地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趙歸真帶著人在林外的暖牆後招手,手裏舉著瓶燒酒:“他娘的!這融雪水甜得很!趙工說能當防凍劑,比啥暖寶寶都管用!”
    小疙瘩抱著守冰獸在雪地裏打滾,雪鼬的叫聲驚起了枝頭的雪,像場小小的雪崩:“楚哥哥,守冰獸說這些融雪會滲進土裏,明年春天,林子裏會開出好多花,像江南的稻田一樣好看!”
    馮寶寶的記憶紋路在指尖流轉,裏麵多了段新的畫麵——在某個平行宇宙裏,影閣閣主沒有被混沌控製,而是和張楚嵐他們一起在雪地裏堆雪人,馮寶寶的雪人歪歪扭扭,張楚嵐的雪人被王也按了個滑稽的鼻子,小疙瘩的雪人最矮,卻戴著頂紅帽子,畫麵裏的笑聲,比陽光還要暖。
    張楚嵐望著遠處的林場,炊煙從護林員的木屋升起,混著鬆脂和融雪的清香,在空氣裏漫得很遠。觀測者印記在胸口輕輕發燙,不是預警,是與這片複蘇土地的共鳴。他知道,蝕憶風的寒氣或許還藏在某個背陰的角落,冰核的碎片可能還凍在某個冰縫裏,影閣閣主的意識或許還在某個平行宇宙的風雪裏徘徊,但看著身邊的馮寶寶、王也和小疙瘩,看著雪地裏打鬧的村民,看著枝頭跳動的陽光,他突然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雪在融,人在笑,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雪地上,分享一口帶著暖意的燒酒。重要的是,那些曾經被凍結的“本相”,正在以新的方式流動,在凍土下紮根,在春光裏發芽,活出屬於自己的鮮活。
    馮寶寶突然指著天邊的雲,雲朵的形狀像極了憶冰核崩塌時的光點:“張楚嵐,你看,像不像那些被融化的‘本相’?”
    張楚嵐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雲絮在風裏慢慢散開,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落在雪地上,像撒了把碎鑽。他握緊馮寶寶的手,掌心的觀測者印記與她的記憶紋路完美契合,像兩株在雪地裏依偎的紅鬆,根在凍土下緊緊相連,枝在陽光下向著同一個方向生長。
    遠處的暖牆傳來趙歸真的吆喝聲,混著烤肉的香氣:“都過來吃點東西!烤全羊都快焦了!晚上哥請你們住熱炕頭,管夠暖和!”
    小疙瘩第一個蹦起來,抱著守冰獸就往暖牆跑,雪鼬的尾巴掃過雪地,留下串歡快的腳印。王也發動了雪地摩托,車鬥裏放著剛撿的冰晶碎片,在陽光下閃著溫柔的光:“碧蓮,馮丫頭,走了!再晚就隻能啃骨頭了!”
    張楚嵐拉起馮寶寶,兩人並肩走在雪地裏,腳印在身後連成串,像條不斷延伸的線。他知道,林場的故事隻是守護路上的又一段,前麵還有更多的未知在等著他們,但隻要腳下的土地還在,身邊的人還在,心裏的光還在,他們就會一直走下去,走過冰封,走過融化,走過每個需要守護的春夏秋冬。
    林場深處的融雪匯成小溪,溪水裏映著藍天白雲和挺拔的紅鬆,像塊巨大的鏡子,鏡子裏,四個身影正隨著溪流緩緩移動,身後是不斷延伸的金色光帶,身前是無盡的雪白林場,像條沒有盡頭的路,卻滿是希望。
    冬至的雪片把長白山的林海蓋得嚴實,張楚嵐踩著沒過膝蓋的積雪往天池走,靴筒裏灌進的雪被體溫焐化,混著從東北林場帶回來的融雪冰晶——那些透明的光粒落在雪地上,竟讓凍硬的枯枝抽出嫩黃的芽,像被提前喚醒的春天,在嚴寒裏透著股倔強的活氣。
    馮寶寶背著個木柴捆跟在後麵,軍綠色的棉襖上沾著雪粉,斬魄刀的記憶紋路在柴捆上流轉,銀色的光絲把寒風擋在半尺外,偶爾有暗紫色的雪團從樹梢落下來,接觸到光絲便化作銀霧:“這天池底下有東西。”她指著天池中央的冰洞,洞口的冰層泛著金屬般的光澤,隱約能看見影閣的符文在冰下流動,“俺的記憶裏有這個洞——叫‘噬憶淵’,影閣用‘本相’礦脈的髓和地心混沌能量凝成的,能把周圍百裏的‘本相’吸進淵底,再順著冰脈往‘鎖憶晶宮’送,跟蝕憶風的凝憶冰窟、憶礦的聚憶窟是一個路子,隻是藏得更深,像埋在冰下的心髒,每跳一下就吞一口生氣。”她從懷裏掏出塊冰片,斷麵裏嵌著縷黑色的霧氣,“趙歸真的地質隊鑽了五天,說這冰脈的盡頭連著晶宮的‘憶晶核’,能量強到能凍結時間,讓咱們趁子夜前鑿開冰洞,把晶核撈出來,別等月上中天,噬憶淵把整個長白山的‘本相’都吞幹淨。”
    王也裹著件貂皮大衣坐在輛雪地坦克上,四盤殘片在他帽簷上轉得飛快,帶起的氣流勉強吹散些冰霧:“哪都通的時間檢測儀快瘋了,說靠近天池的人會出現‘時滯’——就是動作比想法慢半拍,嚴重的會被困在某個瞬間,像被按下暫停鍵的錄像帶。”他指著冰洞邊緣的雪堆,“有個攝影愛好者被時滯困住了,舉著相機保持了三天姿勢,趙歸真那老小子正帶著時空救援隊搭結界,讓咱們先進去探路,說晶宮裏的‘時傀’比冰傀厲害十倍,被纏上就會永遠困在過去的記憶裏。”
    小疙瘩抱著隻雪狐從冰縫裏鑽出來,雪狐的爪子上沾著憶晶的粉末,眼裏卻閃著與小疙瘩同源的金光:“楚哥哥,這狐狸是守淵獸,它說夜裏會有‘冰魄’從冰洞裏飄出來,拖著被時滯困住的人影往晶宮走,要是讓它們把人影送進憶晶核,整個長白山的時間都會倒轉,所有人都會困在同一天,跟影閣的時間牢籠沒兩樣。”他舉起塊冰片,上麵的符文突然亮起,映出個模糊的人影——是個穿影閣製服的女子,麵容與馮寶寶幾乎一樣,左眼卻嵌著顆菱形的藍色晶核,正隨著冰脈的流動微微顫動,“你看,這冰魄裏裹著影閣閣主的意識碎片,比時傀聰明多了,知道用回憶勾人,再悄悄把人困進時間的死胡同。”
    觀測者印記在張楚嵐胸口燙得像團火,他的視線穿透冰層,看見鎖憶晶宮的輪廓:不是自然形成的冰窟,是座用透明晶體砌成的宮殿,梁柱上纏繞著冰脈,每個窗欞裏都嵌著被凍結的“本相”——有采藥人攀崖的身影,有獵人追熊的英姿,有遊客拍照的笑臉,都保持著被吸入時的姿態,像群被定格的標本。晶宮的中央懸浮著顆人頭大小的藍色晶球,表麵的紋路比憶晶核複雜百倍,隱約能看見“影閣·終焉”的字樣,裏麵蜷縮著無數個影閣閣主的虛影,左眼的晶核閃爍著與冰脈相同的藍光,正隨著噬憶淵的脈動輕輕跳動。
    “換了身水晶衣裳就以為能瞞天過海?”張楚嵐接過王也扔來的冰鎬,金光咒在鎬頭上燒得通紅,“以為把‘本相’鎖進時間裏,就能永遠保鮮?忘了時間會生鏽,記憶會發芽嗎?”他踩著冰脈往冰洞走,沿途的冰麵上凍著不少被時滯困住的人,有的舉著槍,有的伸著手,有的張著嘴,冰下的“本相”像被困在琥珀裏的蟲,連掙紮的痕跡都清晰可見。
    馮寶寶的斬魄刀突然出鞘,記憶紋路在冰麵上織成道銀網,將試圖靠近的冰魄全部兜住:“張楚嵐,別碰那些冰雕!”她的聲音混著冰魄的嗚咽,“這些‘本相’被時間泡軟了,碰了會被拉進他們的記憶循環,要是在循環裏找不到出口,就會變成新的冰魄,永遠困在同一天。”
    張楚嵐剛走到冰洞邊緣,腳下的冰層突然裂開,無數條藍色的冰脈從裂縫裏竄出來,像蛇一樣纏向他的腳踝。淵底傳來影閣閣主的聲音,帶著冰下的沉悶,又混著時間的空洞:“時間循環不好嗎?”冰脈突然鬆開,在他麵前組成個旋轉的時間輪盤,裏麵流轉著無數重複的美好瞬間——張楚嵐在四合院給馮寶寶煮元宵的暖,王也在武當山看日出的靜,小疙瘩在守村吃月餅的甜,甚至有影閣閣主在某個平行宇宙看流星的畫麵,“你看,這樣就能永遠活在最開心的那天,不用麵對明天的麻煩,不用害怕後天的失去,難道不好嗎?”
    張楚嵐的冰鎬停在半空,觀測者印記讓他看清了輪盤裏的破綻:那些重複的瞬間都是被剪輯的——沒有元宵吃完後的碗碟,沒有日出後的晨霧,沒有月餅剩下的渣,更沒有影閣閣主被混沌侵蝕的痛苦,像首單曲循環的老歌,聽多了會膩,會忘了還有別的調子。
    “好是好,可惜成了囚籠。”他的金光咒化作溫熱的光,注入時間輪盤,“我爺爺說,日子就像串糖葫蘆,酸的甜的都得有,光啃一個山楂,再好也嚐不出滋味。”他看向冰洞邊的馮寶寶,她正用冰鎬劈開撲過來的時傀,記憶紋路在寒光裏泛著堅定的光,“你看寶兒姐,她記著被實驗的苦,才更珍惜現在烤紅薯的暖;王道長念著離開武當的難,才更懂現在守著朋友的好;小疙瘩想著守村的孤,才更明白現在身邊人的親;就連趙歸真那老小子,也記著以前的慫,才更敢現在往前衝——這些日子串起來才叫人生,困在一天裏,跟沉墟城的雕像有啥區別?”
    時間輪盤在金光中炸裂,無數冰碴子飛濺開來,露出下麵真實的日子——張楚嵐煮元宵時燙了手,王也看日出時摔了跤,小疙瘩吃月餅時掉了渣,影閣閣主在平行宇宙看流星時,流星砸在了腳邊,她卻抱著頭笑了半天。影閣閣主的虛影在憶晶核裏發出冰裂般的嘶吼,藍色的晶核裏流出帶著冰碴的淚:“為什麽你們總要往前挪?難道停在最甜的地方,真的比不上走下去的苦嗎?”
    小疙瘩抱著守淵獸跑過來,雪狐突然朝著憶晶核噴出團金色的粉末,粉末落在冰脈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冰脈裏的時間循環開始鬆動,露出下麵流動的日子——采藥人摔了跤卻采到了千年參,獵人追丟了熊卻救了受傷的小鹿,遊客沒拍到好風景卻認識了新朋友:“守淵獸說,走下去才有新風景。”他的掌心印記亮得像個小太陽,“就像這長白山,春天有花,夏天有泉,秋天有楓,冬天有雪,要是總停在一個季節,再好也看膩了。”
    王也的四盤殘片突然組成個“行”字卦,銀色的氣流順著冰脈注入憶晶核,藍色的晶球表麵開始融化,露出裏麵透明的光——那是所有被凍結的“本相”精華,不再是靜止的畫麵,而是流動的河,帶著各自的溫度和故事:“風後奇門·破時!”他的聲音帶著穿透冰雪的力量,“停住的甜是糖精,走下去的苦是蜂蜜,再難也有回甘,總比泡在糖水裏發膩強。”
    馮寶寶的記憶紋路順著銀網鑽進冰洞,將所有冰脈裏的“本相”輕輕托起,那些被時滯困住的人開始動彈,采藥人揉了揉腰,獵人拍了拍灰,遊客放下了相機,每個“本相”都帶著獨有的活氣,像被春風吹醒的種子,在冰麵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與憶晶核產生共鳴,他能“看”到晶核中心的影閣閣主虛影——藍色的晶核正在消退,露出裏麵屬於“本相”的溫柔。她的身影逐漸透明,最後化作無數光點,融入飄落的雪花裏,每片雪花都變得晶瑩剔透,落在地上便化成清水,順著冰縫流進天池,泛起圈圈漣漪。
    噬憶淵在此時開始坍塌,冰脈的藍色逐漸褪去,露出下麵普通的冰層,那些被吞噬的“本相”像蒲公英般飛出,順著融雪流向林海,回到各自的主人身邊。被時滯困住的攝影愛好者放下了相機,對著天池拍了張真正的照片;被冰魄纏住的村民們互相攙扶著往山下走,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笑;連樹梢的積雪,都比之前落得更輕快了些。
    張楚嵐抱著塊從憶晶核上掉下來的透明晶體爬出冰洞時,月已上中天。趙歸真帶著救援隊在雪坡上等著,手裏舉著壺剛溫好的燒酒:“他娘的!這晶核碎得真及時!快來暖暖身子,趙工說這晶體碎片能當時鍾電池,比啥能量塊都頂用!”
    小疙瘩抱著守淵獸在雪地裏打滾,雪狐的叫聲驚起了枝頭的雪,像場小小的煙花。王也開著雪地坦克過來,車鬥裏放著剛撿的冰晶碎片,在月光下閃著溫柔的光:“碧蓮,馮丫頭,走了!再晚山下的熱炕頭就被人占了!”
    馮寶寶的記憶紋路在指尖流轉,裏麵多了段新的畫麵——在某個平行宇宙裏,影閣閣主沒有被混沌控製,而是和張楚嵐他們一起在長白山滑雪,馮寶寶摔進了雪堆,張楚嵐拉她時被拽倒,王也在旁邊笑翻了天,小疙瘩堆的雪人戴著影閣閣主的帽子,畫麵裏的笑聲,比月光還要亮。
    張楚嵐望著遠處的林海,雪光把黑夜照得像白晝,獵戶的木屋透出溫暖的光,混著鬆脂和燒酒的香氣,在空氣裏漫得很遠。觀測者印記在胸口輕輕發燙,不是預警,是與這片蘇醒土地的共鳴。
    他知道,噬憶淵的寒氣或許還藏在某個冰縫裏,憶晶核的碎片可能還凍在某個角落,影閣閣主的意識或許還在某個平行宇宙的時間裏徘徊,但看著身邊的馮寶寶、王也和小疙瘩,看著雪地裏打鬧的救援隊,看著木屋窗戶裏跳動的燭火,他突然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雪在化,人在走,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雪坡上,分享一口帶著暖意的燒酒。重要的是,那些曾經被凍結的“本相”,正在以新的方式流動,在凍土下紮根,在春光裏發芽,活出屬於自己的鮮活。
    馮寶寶突然指著天邊的星,星光的軌跡像極了憶晶核崩塌時的光點:“張楚嵐,你看,像不像那些被解放的‘本相’?”
    張楚嵐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星光在夜空裏緩緩流淌,化作無數細小的光帶,連接著他們走過的每個地方——江南的稻田,河套的向日葵,皖南的竹林,西北的戈壁,東北的林場,黃土的高原,像無數條看不見的線,把所有守護過的土地,都串在了一起。
    他握緊馮寶寶的手,掌心的觀測者印記與她的記憶紋路完美契合,像兩株在雪地裏依偎的青鬆,根在凍土下緊緊相連,枝在星光裏向著同一個方向生長。遠處的雪地坦克傳來趙歸真的吆喝聲,混著烤肉的香氣:“都快點!再磨蹭烤全羊就隻剩骨頭了!”
    小疙瘩第一個蹦起來,抱著守淵獸就往坦克跑,雪狐的尾巴掃過雪地,留下串歡快的腳印。王也發動了坦克,履帶碾過積雪的聲音,像首笨拙卻有力的歌。張楚嵐拉起馮寶寶,兩人並肩走在雪地裏,腳印在身後連成串,像條不斷延伸的線。
    他知道,長白山的故事隻是守護路上的又一段,前麵還有更多的未知在等著他們,但隻要腳下的土地還在,身邊的人還在,心裏的光還在,他們就會一直走下去,走過冰封,走過融化,走過每個需要守護的春夏秋冬。
    天池的冰洞已經重新結冰,冰麵下的融雪順著冰脈流向遠方,像條看不見的河,連接著所有被守護過的土地,河水裏,漂浮著無數透明的晶體碎片,每個碎片裏,都映著張楚嵐、馮寶寶、王也和小疙瘩的身影,在不同的地方,做著不同的事,卻始終朝著同一個方向,走著同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