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三真神霄(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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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秋的風卷著碎金似的陽光,把河套平原的向日葵地吹成翻滾的浪。張楚嵐蹲在地埂上,手裏捏著片被蟲蛀過的花瓣,紋路裏嵌著細小的黑色顆粒——那是從沉墟城帶出來的混沌籽殘渣,此刻正隨著陽光的溫度微微發燙,與觀測者印記產生著奇妙的共鳴。
    “這花長得邪性。”馮寶寶背著個竹簍走過來,簍裏裝著剛摘的向日葵盤,飽滿的籽實泛著健康的光澤,唯獨靠近花盤中心的位置,有圈暗紫色的紋路,像塊沒褪淨的胎記,“俺的記憶裏沒有這種向日葵——它們白天跟著太陽轉,夜裏卻朝著西北方的‘回魂崖’,根須還會往地下鑽,像是在找什麽東西。”她的斬魄刀輕輕劃過花莖,刀身的記憶紋路映出地下的景象:無數條金色的根須纏繞著團暗紫色的霧氣,霧氣裏隱約能看見影閣的標誌。
    王也躺在草垛上,四盤殘片在他胸口旋轉,帶起的氣流吹散了些花粉:“哪都通的土壤檢測報告出來了,說這地底下埋著‘本相’礦脈,是沉墟城崩塌時散落的‘本相’種子,被向日葵的根須吸收後,就長成了這種半混沌半正常的樣子。”他指了指西北方的天際,“趙歸真那老小子帶了台鑽機,正在回魂崖打洞,說礦脈的源頭就在崖底,讓咱們盯緊這些花,別讓它們夜裏‘跑’去跟礦脈匯合。”
    小疙瘩抱著隻土撥鼠從花叢裏鑽出來,土撥鼠的門牙上沾著向日葵籽,眼裏卻閃著與小疙瘩同源的金光:“楚哥哥,這耗子是守脈獸,它說夜裏會有‘花靈’從花盤裏鑽出來,牽著根須往回魂崖走,要是讓它們把根須插進礦脈,整個平原的向日葵都會變成影閣的兵器。”他舉起顆從花盤裏摳出來的籽實,籽實的斷麵泛著暗紫色,“你看,這籽裏裹著影閣的意識碎片,跟沉墟城的沙傀儡是一個路子。”
    觀測者印記突然在張楚嵐胸口發燙,他的視線穿透土層,看見回魂崖底的礦脈正發出暗紫色的光,無數條類似根須的觸須從礦脈裏伸出來,像在朝著向日葵地招手。礦脈的核心處,懸浮著顆拳頭大小的黑色晶體,表麵的紋路比沉墟城的本相母塔更複雜,隱約能辨認出“影閣·終焉”的字樣。
    “是影閣的最後底牌。”張楚嵐把蟲蛀的花瓣扔進竹簍,金光咒在指尖流轉,“他們想讓向日葵吸收礦脈的混沌能量,結出‘本相’果實,再用這些果實培育出全新的影閣大軍——比沙傀儡更難對付,因為它們帶著植物的韌性,還能像種子一樣傳播。”
    夜幕降臨時,向日葵地裏果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原本朝著東方的花盤開始緩緩轉動,花盤中心的暗紫色紋路越來越亮,無數細小的光粒從紋路裏飄出來,在空中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那就是小疙瘩說的“花靈”,麵容模糊,卻能看出是被混沌能量同化的人類輪廓,手裏牽著條由根須化成的銀線,線的另一端埋在土裏,與礦脈的觸須遙遙相連。
    “動手吧。”馮寶寶的斬魄刀在月光下劃出銀色的弧線,記憶紋路在花田上空織成巨大的網,將最先“醒”來的花靈兜在裏麵,“先剪根須,再收花靈,別讓銀線碰到地麵。”
    王也的四盤殘片突然沉入土中,銀色的氣流在花田底下匯成網格:“風後奇門·縛脈!”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困意,卻異常精準,“把根須都定在土裏,看它們還怎麽往崖底鑽。”
    小疙瘩將守脈獸放在地上,土撥鼠吱溜鑽進花叢,所過之處,花靈手裏的銀線紛紛斷裂,暗紫色的光粒像受驚的螢火蟲般四散逃竄:“俺的印記能切斷它們的聯係!”他跟著土撥鼠奔跑,掌心的金光灑在花盤上,暗紫色的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守脈獸說,這些花靈其實是被礦脈控製的‘本相’碎片,隻要淨化了根須裏的混沌,它們就能變回正常的花魂。”
    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與回魂崖的礦脈產生共鳴,他能“看”到礦脈核心的黑色晶體——比沉墟城的本相母塔小了圈,卻更精純,裏麵蜷縮著個影閣閣主的虛影,左眼的機械義眼不再是紅色,而是變成了與向日葵花盤相同的金色,正隨著花靈的移動輕輕顫動。
    “還在玩種子的把戲?”張楚嵐抓起王也扔來的鐮刀,金光咒在刀刃上流轉,“以為換個容器就能讓人認不出來?”他順著根須的走向往回魂崖走,沿途的向日葵花盤紛紛轉向他,暗紫色的紋路裏閃過影閣閣主的冷笑。
    馮寶寶的斬魄刀突然暴漲,記憶紋路順著銀網蔓延,將試圖繞過網格的根須全部纏住:“張楚嵐,小心點!”她的聲音混著花靈的嗚咽,“這些花盤裏的意識碎片在融合,好像要湊出個完整的影閣閣主。”
    張楚嵐剛走到回魂崖的崖邊,腳下的土地突然裂開,無數條金色的根須從縫裏竄出來,像蛇一樣纏向他的腳踝。崖底傳來影閣閣主的聲音,不再是冰冷的機械音,而是帶著向日葵的清甜:“你以為我還想做影閣閣主?”根須突然鬆開,在他麵前組成個巨大的花盤,盤心的暗紫色紋路裏,映出無數個平行宇宙的景象——有的向日葵田變成了花海,有的影閣閣主在花田裏勞作,有的張楚嵐和馮寶寶在花海裏放風箏,“我隻是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開花結果。”
    張楚嵐的鐮刀停在半空,觀測者印記讓他看清了花盤裏的真相:那些平行宇宙的影閣閣主,確實有沒被混沌控製的,她們在向日葵田裏過著普通的生活,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平靜。
    “想安穩過日子,就得先把混沌的根刨幹淨。”他的金光咒化作柔和的光,注入根須組成的花盤,“你現在這樣,一半混沌一半正常,就像這花盤上的胎記,看著是安穩,底下藏著的還是破壞的心思。”
    影閣閣主的虛影在花盤裏沉默了片刻,突然發出輕笑,金色的機械義眼裏流出暗紫色的淚:“你以為淨化很容易?這些‘本相’礦脈裏,藏著所有平行宇宙裏,我對‘正常’的渴望,要是徹底剝離混沌,這些渴望也會跟著消失,到時候我就什麽都不是了。”
    小疙瘩抱著守脈獸跑過來,土撥鼠突然朝著花盤噴出團金色的粉末,粉末落在暗紫色的紋路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紋路裏竟透出了純淨的白:“守脈獸說,渴望和混沌不是一回事。”他的掌心印記亮得像顆小太陽,“就像這花,即便是從混沌裏長出來的,也能開出向著光的花,關鍵是自己想不想朝著光長。”
    王也的四盤殘片突然組成個“生”字卦,銀色的氣流順著根須注入花盤,花盤上的暗紫色紋路開始褪色,露出下麵金色的脈絡:“風後奇門·轉靈!”他的聲音帶著釋然,“誰說剝離混沌就得失去渴望?你看那些花靈,淨化後不都好好的?”
    馮寶寶的記憶紋路順著根須爬上花盤,與金光、銀氣、金粉交織在一起,組成個巨大的“生”字。花盤裏的影閣閣主虛影開始變得透明,金色的機械義眼逐漸融化,化作點點金光,融入周圍的向日葵花田。黑色的礦脈核心在光芒中炸裂,化作無數金色的種子,被風一吹,散落在河套平原的每個角落。
    張楚嵐看著種子落地的地方,立刻冒出嫩綠的芽,轉眼就長成了沒有暗紫色紋路的向日葵,花盤堅定地朝著太陽的方向。影閣閣主最後的聲音在風裏飄散,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原來……可以這樣……”
    當第一縷陽光照在花田上時,所有的向日葵都朝著東方轉動,根須不再往地下鑽,花靈也消失在了花瓣裏。趙歸真的鑽機從崖底吊上來塊透明的晶體,裏麵映著整片向日葵田,再沒有一絲暗紫色的痕跡:“他娘的!這礦脈核心居然變成了這玩意兒,趙工說能當界標能量的穩定劑,比樞紐碎片還好使。”
    小疙瘩抱著守脈獸,坐在新長出來的向日葵下,手裏把玩著顆金色的種子,種子的斷麵泛著健康的黃:“楚哥哥,守脈獸說這些種子會在整個戈壁發芽,以後這裏就會變成花的海洋,再也沒有影閣能藏身的地方了。”
    馮寶寶的竹簍裏裝滿了正常的向日葵籽,她抓了把遞給張楚嵐,籽實的飽滿觸感從指尖傳來:“張楚嵐,回去俺們炒瓜子吃,放好多鹽。”
    張楚嵐接過籽實,咬開一顆,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他望著無邊無際的向日葵田,花盤在陽光下泛著金光,像無數個小太陽。觀測者印記在胸口輕輕發燙,不是預警,是與這片新生土地的共鳴。
    他知道,向日葵田裏的混沌殘渣或許還沒徹底清除,影閣的意識碎片可能還藏在某個花盤裏,平行宇宙的通道偶爾還會送來新的“驚喜”。但看著身邊的馮寶寶、王也和小疙瘩,看著田埂上蹦跳的守脈獸,看著遠處正在裝晶體的趙歸真,他突然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陽光還在,花還在開,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花田裏,分享一把剛摘的向日葵籽。重要的是,那些曾經被扭曲的“本相”,正在以新的方式重生,在陽光下,在風雨裏,努力地生長著。
    馮寶寶突然指著天邊的雲,雲朵的形狀像極了沉墟城崩塌時的光粒:“張楚嵐,你看,像不像那些回家的‘本相’?”
    張楚嵐抬頭望去,雲絮在風裏慢慢散開,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落在向日葵的花瓣上,像撒了把碎鑽。他握緊馮寶寶的手,掌心的觀測者印記與她的記憶紋路完美契合,像兩朵並肩生長的向日葵,根在土裏緊緊相連,花在風裏朝著同一個方向。
    遠處的回魂崖傳來鑽機停止的轟鳴,趙歸真的大嗓門在花田裏回蕩:“都過來搭把手!這晶體沉得要命,晚上哥請你們吃瓜子宴,管夠!”
    小疙瘩第一個蹦起來,抱著守脈獸就往崖底跑,土撥鼠的叫聲驚起了花叢裏的蝴蝶,翅膀上的花紋映著陽光,像無數個縮小的七界標。王也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跟在後麵,四盤殘片在他頭頂轉著圈,帶起的氣流吹得向日葵花盤沙沙作響,像在唱一首未完的歌。
    張楚嵐拉起馮寶寶,兩人並肩走在花田裏,金色的花瓣拂過他們的衣角,留下淡淡的香。他知道,向日葵田的故事隻是漫長守護路上的一段,前麵還有更多的未知在等著他們,但隻要腳下的土地還在,身邊的人還在,心裏的光還在,他們就會一直走下去,走過花開,走過花落,走過每個需要守護的春夏秋冬。
    而在誰也沒有注意的花田深處,那顆從礦脈核心掉下來的透明晶體,正靜靜地躺在兩朵依偎的向日葵中間,表麵映著張楚嵐和馮寶寶的身影,身影周圍纏繞著金色的根須,根須的盡頭,連著無數個平行宇宙的向日葵田,每個田裏,都有兩個牽手的身影,在花浪裏,朝著太陽的方向,越走越遠。
    處暑的露水混著稻花香,把江南水鄉的稻田浸得沉甸甸的。張楚嵐蹲在田埂上,手裏捏著穗飽滿的稻子,穀粒的縫隙裏嵌著幾縷銀色的光絲——這是從河套平原帶回來的向日葵花粉,此刻正隨著晨霧的流動輕輕閃爍,與觀測者印記產生著微妙的共鳴。
    “這稻子不對勁。”馮寶寶背著竹簍走過來,簍裏裝著剛割的稻穗,金黃的穀粒上卻纏著與光絲同源的銀線,像給稻子係了層薄紗,“俺的記憶裏沒有這種稻子——它們白天吸收陽光,夜裏卻會吐出‘憶光’,把附近農戶的夢織成網,像曬稻穀一樣掛在田埂的竹竿上。”她的斬魄刀輕輕劃過稻稈,刀身的記憶紋路映出地下的景象:無數條銀線纏繞著塊菱形的晶體,晶體裏流動的光紋與河套平原的向日葵根須隱隱呼應,“這晶體是影閣用‘本相’礦脈的邊角料做的,能收集夢境裏的‘本相’碎片,跟沉墟城的母塔是一個路子,隻是換了種溫柔的法子。”
    王也撐著艘烏篷船從河麵上漂過來,四盤殘片在船頭旋轉,帶起的氣流吹散了些霧氣:“趙歸真那老小子查了三天,說這水鄉的‘憶光’會讓人分不清夢和現實,有農戶在夢裏被影閣的‘夢使’牽走了‘本相’,醒來後就變得癡癡傻傻,隻會重複夢裏的話‘穀熟了’。”他指著遠處的水車,“水車底下的淤泥裏埋著‘憶光’的源頭,那菱形晶體就嵌在水車的轉軸裏,讓咱們趁著露水沒幹,趕緊把晶體挖出來,別等太陽出來,憶光變強了不好收拾。”
    小疙瘩抱著隻青蛙從稻叢裏鑽出來,青蛙的背上馱著片半透明的稻葉,葉麵上的紋路與晶體的光紋完美契合:“楚哥哥,這蛤蟆是守夢獸,它說夜裏會有‘稻靈’從稻穗裏鑽出來,捧著憶光織成的網往水車飄,要是讓網沾到晶體,整個水鄉的夢都會變成影閣的糧倉,跟河套平原的向日葵一個下場。”他舉起穗稻子,穀粒間的銀線突然亮起,映出個模糊的人影——是個穿影閣製服的女子,麵容與馮寶寶有七分相似,左眼卻閃爍著與晶體相同的銀光,“你看,這憶光裏裹著影閣閣主的意識碎片,比沉墟城的沙傀儡聰明多了,知道用美夢騙人。”
    觀測者印記突然在張楚嵐胸口發燙,他的視線穿透稻田,看見水車轉軸裏的菱形晶體——比河套平原的礦脈核心小了圈,卻更精致,表麵刻著無數細小的“夢”字,每個字裏都嵌著顆米粒大小的混沌籽,正隨著憶光的流動輕輕顫動。晶體中心蜷縮著個影閣閣主的虛影,左眼的機械義眼已經變成了與稻粒相同的銀白,正隨著農戶的夢境微微起伏。
    “換了身嫁衣就認不出你了?”張楚嵐抓起王也扔來的鐮刀,金光咒在刀刃上流轉,“以為用美夢當糖衣,就能讓人忘了你的真麵目?”他順著銀線的走向往水車走,沿途的稻穗紛紛彎下腰,穀粒間的銀線裏閃過農戶們的美夢:有娶媳婦的,有抱孫子的,有豐收的喜悅,每個夢裏都藏著影閣夢使的影子,像條吐著信子的蛇。
    馮寶寶的斬魄刀突然出鞘,記憶紋路在田埂上織成銀色的網,將飄向水車的憶光網全部兜住:“張楚嵐,別被美夢騙了!”她的聲音混著稻靈的呢喃,“這些夢裏的‘本相’碎片在融合,影閣閣主想湊出個完整的‘夢核’,到時候別說農戶,連咱們的‘本相’都可能被她困在夢裏。”
    張楚嵐剛走到水車旁,腳下的淤泥突然冒泡,無數條銀線從泥裏鑽出來,像水草一樣纏向他的腳踝。水車轉動的聲音裏傳來影閣閣主的聲音,不再是機械的冰冷,也不是向日葵的清甜,而是帶著江南女子的軟糯:“客官,進來喝杯茶吧?”銀線突然鬆開,在他麵前織成個精致的夢境——是個四合院,院裏的石榴樹開滿了花,馮寶寶在晾衣服,王也在煮茶,小疙瘩在追蝴蝶,張楚嵐自己則靠在門框上笑,陽光暖得像場永遠不會醒的夢,“你看,這樣不好嗎?沒有爭鬥,沒有混沌,大家都能在夢裏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張楚嵐的鐮刀停在半空,觀測者印記讓他看清了夢境裏的破綻:院裏的石榴樹葉子是向日葵的形狀,王也煮的茶裏漂著稻殼,小疙瘩追的蝴蝶翅膀上有影閣的標誌,而馮寶寶的笑裏,藏著機械義眼的銀光。
    “好是好,可惜是假的。”他的金光咒化作柔和的光,注入銀線織成的夢境,“真的四合院有漏雨的屋頂,真的王也煮茶會燙到手,真的小疙瘩追蝴蝶會摔泥坑,真的馮寶寶……”他看向稻田裏的馮寶寶,她正用斬魄刀斬斷試圖靠近的銀線,記憶紋路在晨光裏泛著溫柔的光,“會在我貼歪福字時,笑著幫我扶正。”
    夢境在金光中劇烈震動,銀線織成的四合院開始崩塌,露出下麵的稻田。影閣閣主的虛影在菱形晶體裏發出輕歎,銀白的機械義眼裏流出透明的淚:“為什麽你們總要戳破美夢?難道痛苦的真實,真的比甜蜜的虛假好嗎?”
    小疙瘩抱著守夢獸跑過來,青蛙突然朝著晶體噴出團金色的粉末,粉末落在銀線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銀線裏的美夢畫麵逐漸褪色,露出農戶們真實的生活——有爭吵,有勞累,有失去,卻也有歡笑,有溫暖,有希望:“守夢獸說,沒有痛苦的甜不是真的甜。”他的掌心印記亮得像顆小太陽,“就像這稻子,得經風經雨,才能結出飽滿的穀粒,光靠溫室裏的美夢,長不出好莊稼。”
    王也的四盤殘片突然組成個“醒”字卦,銀色的氣流順著銀線注入菱形晶體,晶體表麵的“夢”字開始褪色,露出下麵的“真”字:“風後奇門·破幻!”他的聲音帶著清晨的清亮,“誰說真實就一定痛苦?你看那些農戶,夢裏再甜,醒了還是會去插秧收割,因為親手種出來的稻子,才最香。”
    馮寶寶的記憶紋路順著銀網蔓延,將所有銀線裏的美夢畫麵全部替換成真實的記憶——張楚嵐在龍虎山給她烤紅薯的煙火氣,王也在四合院煮餃子的白汽,小疙瘩在東海撿貝殼的笑聲。這些帶著溫度的畫麵像陽光穿透晨霧,銀線裏的影閣標誌紛紛退散,稻靈們的呢喃變成了歡快的歌謠,不再往水車飄,而是圍著真實的記憶轉圈。
    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與菱形晶體產生共鳴,他能“看”到晶體中心的影閣閣主虛影——機械義眼的銀光正在消退,露出裏麵屬於“本相”的溫柔。她的身影逐漸透明,最後化作無數光點,融入稻田的晨露裏,每滴露水都映出個真實的畫麵:有農戶在插秧,有孩子在嬉鬧,有老人在織網,再沒有一絲影閣的痕跡。
    菱形晶體在此時裂開,化作無數透明的稻種,被晨風吹散,落在稻田裏,瞬間長出嫩綠的秧苗,根須裏再沒有混沌的暗紫,隻有純淨的銀白,像灑滿了月光。
    張楚嵐撿起塊晶體的碎片,裏麵映著剛才那個崩塌的四合院,隻是這次,石榴樹的葉子是真實的形狀,王也的茶杯裏沒有稻殼,小疙瘩追的蝴蝶翅膀上沒有影閣標誌,馮寶寶的笑裏,再沒有機械義眼的銀光。
    “原來她也想要個真實的家。”張楚嵐把碎片遞給馮寶寶,晨光裏,她鬢角的銀絲被染成溫柔的金色,記憶紋路在指尖流轉,與碎片裏的畫麵產生共鳴。
    馮寶寶的竹簍裏已經裝滿了正常的稻穗,穀粒飽滿,再沒有銀線纏繞:“張楚嵐,你看,太陽出來了。”
    陽光穿透晨霧,灑在稻田上,稻穗上的露水反射著七彩的光,像無數個微小的夢核,卻再沒有憶光的虛幻。趙歸真的大嗓門從水車那邊傳來,混著鑽機的轟鳴:“他娘的!這晶體碎得真及時!快來幫忙撿碎片,趙工說這玩意兒能當肥料,撒在田裏能讓稻子增產三成!”
    小疙瘩抱著守夢獸,正在稻田裏追逐那些透明的秧苗,青蛙的叫聲驚起了水鳥,翅膀掠過河麵,留下圈圈漣漪,像無數個未完待續的夢。王也撐著烏篷船過來,船頭放著剛摘的蓮蓬,翠綠的蓮子泛著新鮮的光澤:“碧蓮,馮丫頭,上來歇歇,嚐嚐今年的新蓮子,甜得很。”
    張楚嵐拉著馮寶寶跳上船,烏篷船在稻田間的水道裏緩緩穿行,金色的稻浪拍打著船舷,留下淡淡的香。他知道,水鄉的憶光或許還會在某個雨夜出現,混沌籽的碎片可能還藏在某個稻穗裏,影閣閣主的意識或許還在某個平行宇宙的夢裏徘徊,但看著身邊剝蓮子的馮寶寶,看著船頭哼著小曲的王也,看著遠處追青蛙的小疙瘩,他突然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太陽照常升起,稻子照常生長,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烏篷船上,分享一顆新鮮的蓮子。重要的是,那些曾經被扭曲的“本相”,正在以新的方式回歸,在真實的風雨裏,結出屬於自己的果實。
    馮寶寶突然舉起顆蓮子,陽光透過蓮子,映出兩人的影子,緊緊依偎在一起:“張楚嵐,你看,像不像俺們?”
    張楚嵐笑著點頭,觀測者印記在胸口輕輕發燙,不是預警,是與這片土地的共鳴。他知道,水鄉的故事隻是守護路上的又一段,前麵還有更多的未知在等著他們,但隻要腳下的土地還在,身邊的人還在,心裏的光還在,他們就會一直走下去,走過春種,走過秋收,走過每個需要守護的日升月落。
    烏篷船穿過一片茂密的稻穗,前方的水道豁然開朗,河麵倒映著藍天白雲,像塊巨大的鏡子,鏡子裏,四個身影正隨著船的移動緩緩前行,身後是翻滾的金色稻浪,身前是無盡的清澈水麵,像條沒有盡頭的路,卻充滿了希望。
    白露的霜氣裹著桂花香,把皖南山區的竹林染得泛白。張楚嵐靠在竹節上,看著馮寶寶用斬魄刀劈砍 boo竹子),刀身的記憶紋路在晨光裏劃出銀線,將竹葉上的霜氣震成霧靄,霧靄中漂浮著細小的金色光點——那是從江南水鄉帶回來的稻種粉末,此刻正與竹林深處的能量產生共鳴,像群指路的螢火蟲。
    “這竹子邪門得很。”馮寶寶把劈好的竹片碼成垛,竹片的斷麵上纏著極細的銀線,與水鄉稻穗裏的憶光同源,卻更堅韌,像被混沌能量淬煉過,“俺的記憶裏有這種竹——叫‘鎖憶竹’,影閣用‘本相’礦脈的精華和活人記憶培育的變種,竹節裏藏著被封印的意識,到了月圓之夜就會順著竹根往‘憶潭’鑽,把意識吐進潭裏,再結出新的竹苗,跟水稻的憶光、向日葵的花靈是一個路子,隻是換了種更隱蔽的法子。”她的指尖劃過竹節,記憶紋路映出竹林深處的景象:片墨綠色的水潭,潭邊的竹子根須纏繞成個巨大的繭,繭裏隱約能看見影閣的標誌。
    王也坐在塊被劈成兩半的竹墩上,四盤殘片在他膝頭旋轉,帶起的氣流吹散了些竹屑:“哪都通的植物學家瘋了,說這竹子的年輪裏嵌著‘記憶年輪’,每圈年輪都是段被封印的人生,從出生到死亡,連打嗝放屁都記得清清楚楚。”他指著竹林深處的霧靄,“趙歸真那老小子帶了台聲波儀,正在憶潭邊測頻率,說潭底的‘憶核’會在子時發出特定聲波,能讓鎖憶竹裏的意識活過來,變成‘竹傀’,讓咱們趁天亮前砍光外圍的竹子,別讓竹傀連成陣。”
    小疙瘩抱著隻竹鼠從竹叢裏鑽出來,竹鼠的門牙上沾著竹纖維,眼裏卻閃著與小疙瘩同源的金光:“楚哥哥,這耗子是守憶獸,它說竹節裏的意識不是被強迫的,是自己鑽進去的——那些人都是想逃避現實的‘本相’碎片,以為躲進竹子裏就能忘了痛苦,結果被影閣的混沌能量纏上,成了培育新竹的養料。”他舉起段被啃過的竹節,斷麵上的銀線突然亮起,映出個模糊的人影——是個穿長衫的書生,麵容憔悴,手裏卻緊緊攥著本線裝書,書頁上的字與影閣的符文隱隱呼應,“你看,這書生的記憶裏藏著影閣的‘誘憶咒’,是他自己心甘情願被鎖在竹子裏的。”
    觀測者印記在張楚嵐胸口微微發燙,他的視線穿透竹叢,看見憶潭邊的巨繭——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根須纏繞,是影閣用混沌能量和意識碎片編織的“憶巢”,巢心懸浮著顆核桃大小的黑色晶體,表麵的紋路比水鄉的菱形晶體更複雜,隱約能辨認出“影閣·歸憶”的字樣,裏麵蜷縮著個影閣閣主的虛影,左眼的機械義眼不再是金銀紅,而是變成了與竹節相同的墨綠,正隨著竹鼠的跑動輕輕顫動。
    “又換了身皮囊。”張楚嵐撿起王也扔來的砍刀,金光咒在刀刃上流轉,“以為裹層竹子的綠,就能讓人忘了你吸‘本相’的本性?”他順著竹根的走向往憶潭走,沿途的竹子紛紛向他傾斜,竹節裏傳出細碎的呢喃,都是被封印意識的哭訴:有書生落榜的絕望,有農婦喪子的悲痛,有商人破產的無助,每個聲音裏都藏著影閣誘憶咒的餘韻,像根不斷往傷口裏撒鹽的針。
    馮寶寶的斬魄刀突然橫揮,記憶紋路在竹叢間織成道銀網,將試圖纏上張楚嵐的竹根全部擋回:“張楚嵐,小心竹節裏的‘憶刺’!”她的聲音混著竹傀蘇醒的脆響,“這些意識碎片在憶巢的影響下開始變異,有的已經長出了手腳,再往前走可能會遇到‘憶群’——成百上千個竹傀湊在一起,能織出逼真的‘憶界’,把人的意識困在裏麵重複痛苦的瞬間。”
    張楚嵐剛走到憶潭邊,腳下的竹根突然活過來,像無數條綠色的蛇纏向他的腳踝。憶巢裏傳來影閣閣主的聲音,帶著竹子的清苦,又混著誘憶咒的甜膩:“你就不好奇嗎?”竹根突然鬆開,在他麵前組成個旋轉的竹陣,陣眼的銀線裏映出無數痛苦的記憶——張楚嵐在龍虎山被追殺的狼狽,馮寶寶被實驗體改造的冰冷,王也被迫離開武當的掙紮,小疙瘩在守村失去親人的孤獨,“隻要你願意,我可以把這些痛苦都鎖進竹節裏,讓你們永遠活在沒經曆過這些的‘幹淨’記憶裏,不好嗎?”
    張楚嵐的砍刀停在半空,觀測者印記讓他看清了竹陣裏的破綻:那些“幹淨”記憶裏的他們,眼神都是空的——沒有失去爺爺後的成長,沒有被張楚嵐守護的溫暖,沒有在掙紮中找到的道,沒有在孤獨裏學會的堅強,像群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
    “幹淨是幹淨了,可惜不是我了。”他的金光咒化作柔和的光,注入旋轉的竹陣,“我爺爺常說,傷疤是男人的勳章,痛苦的記憶就是人生的年輪,少一圈都不完整。”他看向竹叢裏的馮寶寶,她正用斬魄刀劈開迎麵撲來的竹傀,記憶紋路在晨光裏泛著堅定的光,“你看寶兒姐,她記起了被實驗的痛苦,卻也更珍惜現在烤紅薯的甜;王道長記得離開武當的掙紮,卻也更懂自己要走的路;小疙瘩記得守村的孤獨,卻也更明白現在身邊人的可貴。”
    竹陣在金光中劇烈震動,銀線組成的“幹淨”記憶開始崩塌,露出下麵被封印意識的真實人生——書生落榜後開了家書院,農婦喪子後收養了孤兒,商人破產後重新學做木匠,每個故事的結尾都有光,像穿透烏雲的太陽。影閣閣主的虛影在憶巢裏發出輕歎,墨綠的機械義眼裏流出帶著竹香的淚:“為什麽你們總要帶著傷疤往前走?難道忘了痛,真的有那麽難嗎?”
    小疙瘩抱著守憶獸跑過來,竹鼠突然朝著憶巢噴出團金色的粉末,粉末落在銀線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銀線裏的痛苦記憶逐漸褪色,露出被掩蓋的溫暖:書生書院裏孩子們的笑聲,農婦和收養孤兒的全家福,商人新做的木椅上坐著的老伴,“守憶獸說,痛是提醒你還活著,忘了痛,可能連甜也嚐不出了。”他的掌心印記亮得像顆小太陽,“就像這竹子,冬天會落葉,春天會發芽,要是把冬天的冷忘了,春天的暖也就沒那麽珍貴了。”
    王也的四盤殘片突然組成個“解”字卦,銀色的氣流順著竹根注入憶巢,巢心的黑色晶體表麵開始剝落,露出裏麵透明的光——那是所有被封印意識的“本相”精華,不再是痛苦的集合,而是完整人生的縮影:“風後奇門·釋憶!”他的聲音帶著竹林特有的清透,“誰說記憶隻有痛苦和甜蜜兩種?它是串珠子,有澀有酸有苦有甜,串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人生。”
    馮寶寶的記憶紋路順著銀網蔓延,將所有竹節裏的意識碎片全部喚醒,那些被誘憶咒困住的“本相”開始掙紮,不是為了逃離,是為了找回自己人生的全貌。竹傀們的動作逐漸遲緩,墨綠的身體裏透出淡淡的金光,有的開始往書院的方向走,有的朝著農舍的位置挪,有的則笨拙地模仿著木匠刨木的動作,竹節裏的呢喃變成了釋然的歎息。
    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與憶巢的晶體產生共鳴,他能“看”到晶體中心的影閣閣主虛影——機械義眼的墨綠正在消退,露出裏麵屬於“本相”的溫柔。她的身影逐漸透明,最後化作無數光點,融入竹林的晨霧裏,每縷霧氣都帶著段完整的記憶,像封封遲到的家書,飛向各自的歸宿。
    憶巢在此時裂開,化作無數透明的竹種,被晨風吹散,落在竹林裏,瞬間長出嫩綠的竹筍,根須裏再沒有混沌的暗紫,隻有純淨的墨綠,像浸過晨露的翡翠。
    張楚嵐撿起塊晶體的碎片,裏麵映著剛才那個崩塌的竹陣,隻是這次,每個意識的人生都完整了,痛苦和甜蜜交織,像幅濃淡相宜的水墨畫。他把碎片遞給馮寶寶,晨光裏,她鬢角的銀絲被染成溫柔的金色,記憶紋路在指尖流轉,與碎片裏的畫麵產生共鳴。
    馮寶寶的竹簍裏已經裝滿了正常的竹片,她拿起片對著陽光看,竹纖維的紋路清晰可見,再沒有銀線纏繞:“張楚嵐,你看,這竹子的紋路,像不像人生的路?”
    陽光穿透竹片,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無數個腳印。趙歸真的大嗓門從憶潭那邊傳來,混著挖掘聲:“他娘的!這憶巢底下埋著不少好東西!快來幫忙搬,趙工說這些意識碎片能做成‘憶療香’,治失眠比安眠藥還好使!”
    小疙瘩抱著守憶獸,正在竹林裏追逐那些透明的竹筍,竹鼠的叫聲驚起了山雀,翅膀掠過竹葉,留下串串清脆的響,像無數個未完待續的音符。王也靠在竹墩上,手裏把玩著顆竹種,翠綠的種皮上泛著新鮮的光澤:“碧蓮,馮丫頭,過來歇歇,嚐嚐趙歸真帶來的桂花糕,就著竹香吃,味道絕了。”
    張楚嵐拉著馮寶寶走到竹墩旁,四人並肩坐著,桂花糕的甜混著竹香的清,在舌尖化開。觀測者印記在胸口輕輕發燙,不是預警,是與這片新生竹林的共鳴。他知道,竹林的誘憶咒或許還會在某個月夜殘留,混沌籽的碎片可能還藏在某個竹節裏,影閣閣主的意識或許還在某個平行宇宙的竹林裏徘徊,但看著身邊的馮寶寶、王也和小疙瘩,看著竹叢間跳躍的守憶獸,看著遠處扛著碎片的趙歸真,他突然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竹子還在生長,記憶還在延續,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竹林裏,分享一塊帶著桂花香的糕點。重要的是,那些曾經被痛苦困住的“本相”,正在以新的方式完整,在風雨裏,在陽光下,努力地活出自己的樣子。
    馮寶寶突然指著竹林深處的霧靄,那裏的金色光點正在匯聚,形成條通往遠方的光帶,光帶裏隱約能看見江南的稻田、河套的向日葵、沉墟的綠洲,“張楚嵐,你看,像不像條記憶的路?”
    張楚嵐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光帶在風裏緩緩流動,連接著他們走過的每個地方,像串被時光打磨的珠子。他握緊馮寶寶的手,掌心的觀測者印記與她的記憶紋路完美契合,像兩株依偎生長的竹子,根在土裏緊緊相連,葉在風裏沙沙和鳴。
    山風吹過竹林,帶來遠處村落的炊煙味,混著桂香和竹香,像種踏實的溫暖。張楚嵐知道,竹林的故事隻是守護路上的又一段,前麵還有更多的未知在等著他們,但隻要腳下的土地還在,身邊的人還在,心裏的光還在,他們就會一直走下去,走過葉落,走過發芽,走過每個需要守護的春夏秋冬。
    竹林深處的憶潭水麵,倒映著藍天白雲和茂密的竹叢,像塊巨大的鏡子,鏡子裏,四個身影正隨著山風輕輕晃動,身後是不斷延伸的金色光帶,身前是無盡的翠綠竹林,像條沒有盡頭的路,卻滿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