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三一同歸(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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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馬車在三一門山門前停下,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響格外沉悶,像敲在人心上的鼓點。李維辰站在山門內側的石階上,守心石的涼意順著血脈遊走,石鏈上的紅絲絮繃得筆直,末梢指向馬車的車廂——那裏麵的氣息並非單一存在,而是混雜著至少三種截然不同的炁:金屬的銳炁、玉石的溫炁,還有一種更隱晦的、像蛛絲般黏膩的陰炁,三種氣息在車廂裏形成微妙的平衡,像一杯兌了毒藥的玉液瓊漿。
車夫掀開車簾的瞬間,一股淡淡的檀香飄了出來,不是三一門常用的柏香,是西域的安息香,這種香能安神,也能麻痹人的感知,像一層溫柔的迷霧,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放鬆警惕。車廂裏鋪著黑色的錦緞,緞麵上用金線繡著繁複的花紋,與劉淵麵具上的陰陽宗標誌同源,卻更加古老,紋路間流淌著微弱的金光,顯然是用某種法器加持過。
一個穿月白長衫的男子坐在車廂裏,手裏把玩著塊墨玉扳指,扳指上刻著“陰”字,與他袖口露出的“陽”字玉佩形成呼應。他的頭發用玉冠束起,麵容白皙,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看起來像個文弱書生,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淬了冰的刀子,藏在溫和的表象下。
“李兄果然好手段,”男子開口時,聲音帶著玉石相擊的清潤,卻毫無溫度,“連鎮煞陣都能破,比趙玄機那廢物強多了。”
李維辰沒動,紅絲絮的末梢已經探到車廂底部——那裏藏著個暗格,暗格裏的炁流與鎮魂釘產生共鳴,像是某種同源的法器,卻帶著陰邪的波動,像被汙染的清泉。他注意到男子腰間的玉佩,玉佩的繩結是陰陽宗特有的“鎖魂結”,這種結能鎖住法器裏的靈氣,不讓其外泄。
“閣下是陰陽宗的人?”他的指尖在守心石上輕輕敲擊,石鏈發出微弱的嗡鳴,警惕著可能的突襲,“劉淵和周玄清,都是你的手下?”
男子笑了笑,將墨玉扳指套回手指,發出清脆的響聲:“手下談不上,不過是合作罷了。”他抬手示意車夫遞過一個錦盒,錦盒上的鎖是青銅製的,形狀像個微型的羅盤,“三一門的蝕靈霧已經平息,這是老夫給李兄的謝禮,算是感謝你幫我們清理了兩個叛徒。”
李維辰沒接錦盒,紅絲絮已經感應到裏麵的東西——是半塊養魂木心,木心的斷麵參差不齊,顯然是被人強行劈開的,斷麵處滲出黑色的汁液,和石碑上的符咒顏色相同。他突然明白過來,張啟明找到的養魂木心是假的,真的木心早就被眼前的男子拿走了。
“養魂木心是三一門的鎮山之寶,”他的聲音冷了下來,紅絲絮在身前織成隱形的網,“閣下用邪術汙染木心,又借他人之手攪動三一門的內亂,到底想幹什麽?”
男子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把玩著錦盒的手指微微收緊:“李兄何必明知故問。”他突然抬手,墨玉扳指射出一道黑氣,直取李維辰的眉心,“養魂木心的另一半在你身上吧?交出來,老夫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黑氣在空中化作一隻黑色的手,指甲尖利如刀。李維辰側身避開時,紅絲絮突然暴漲,像一條紅色的鞭子抽向車廂——車廂被抽中的瞬間,發出金屬撞擊的脆響,表麵的錦緞裂開,露出裏麵包裹的青銅板,板上刻著與靜心觀院內相同的鎖靈陣,隻是規模更大,銅珠的數量也更多。
“果然藏著鎖靈陣,”李維辰的紅絲絮纏上青銅板的邊緣,絲絮傳來刺痛感,“你把整輛馬車都煉成了法器,是想趁我不注意,用鎖靈陣困住我?”
男子的臉色沉了下來,袖口突然飛出兩張黃符,符紙在空中化作兩柄黑色的劍,劍身上流動著與萬魂幡相同的黑霧。“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他的聲音不再溫和,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拿下你,養魂木心的另一半自然會出現!”
黑色的劍在空中交叉,形成一道黑色的網,網眼間流動著粘稠的黑霧,像蝕靈霧的濃縮版。李維辰的紅絲絮在身前織成金色的網,兩種網碰撞的瞬間,發出滋滋的響聲,黑霧與金光相互侵蝕,像水火不容的兩極。
他踩著九宮步繞到馬車側麵,指尖的紅絲絮彈出,直取車廂底部的暗格——暗格裏的法器突然發出嗡鳴,一道紅光從暗格中射出,與鎮魂釘產生強烈的共鳴,李維辰的守心石瞬間發燙,石鏈上的紅絲絮不受控製地顫動起來。
“是鎮魂釘的另一半!”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果然在你身上!”
紅光在空中化作一柄紅色的劍,劍身上流動著與鎮魂釘相同的紋路,卻帶著陰邪的波動,像一柄被詛咒的神器。李維辰立刻明白過來,鎮魂釘原本是完整的,被人分成了兩半,一半用來鎮壓蝕靈霧,另一半則被煉成了邪器,藏在馬車的暗格裏。
“你把鎮魂釘也劈成了兩半,”李維辰的聲音帶著怒意,紅絲絮在身前織成更密集的網,“用養魂木心的汁液汙染它,是想讓它變成邪器,用來操控蝕靈霧?”
男子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雙手結印,紅色的劍突然轉向,直刺李維辰的胸口:“孺子可教也。隻要拿到另一半鎮魂釘,再用你的守心石蘊養七七四十九天,就能煉成‘蝕靈鎮魂釘’,到時候別說三一門,整個玄學界都會成為老夫的囊中之物!”
紅色的劍在空中留下殘影,速度快得驚人。李維辰的紅絲絮突然分成兩股,一股纏著鎮魂釘迎向紅劍,一股則纏向男子的手腕——兩股紅絲絮接觸到紅劍和男子手腕的瞬間,同時爆發出金色的光芒,紅劍發出淒厲的慘叫,在空中劇烈晃動,男子的手腕則滲出黑血,像被烙鐵燙過。
“鎮魂釘的正氣還沒完全被汙染,”李維辰握緊手中的鎮魂釘,釘頭上的光點突然亮起,“你用邪術強行融合,隻會讓它反噬!”
紅劍在金光中漸漸黯淡,劍身上的陰邪波動越來越弱,露出裏麵原本的金色紋路。男子的臉色變得慘白,他沒想到鎮魂釘的正氣如此強大,急忙收回紅劍,卻被紅絲絮纏住劍柄,無法動彈。
“不!我的蝕靈鎮魂釘!”男子瘋狂地催動炁流,試圖奪回紅劍,可紅劍在金光中漸漸與李維辰手中的鎮魂釘產生共鳴,兩柄劍的紋路開始對接,像兩塊拚圖正在重新組合。
就在這時,馬車的青銅板突然炸開,裏麵的鎖靈陣暴露出來,無數銅珠在空中飛舞,珠子表麵的符文亮起,射出無數道黑線,將李維辰和男子同時困在中央。“同歸於盡吧!”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身體突然膨脹起來,像周玄清和劉淵一樣化作黑風,衝向紅劍,“就算得不到鎮魂釘,也不能讓你得到!”
黑風接觸到紅劍的瞬間,紅劍突然發出刺眼的光芒,兩柄劍在光芒中完全融合,化作一柄完整的鎮魂釘,釘頭上的血色紋路和金色紋路交織,形成一道陰陽平衡的符咒。黑風在光芒中發出淒厲的慘叫,像被點燃的紙人般迅速消散,隻留下一枚黑色的玉佩,落在地上。
鎖靈陣的黑線在金光中漸漸消散,銅珠化作點點熒光,向四周飛去。李維辰撿起地上的玉佩,玉佩上的“陽”字已經被金光抹去,隻剩下一個空洞的輪廓,像一個未完成的符號。
他走到馬車旁時,車廂已經被金光燒成了灰燼,隻有底部的暗格還保持著完整,暗格裏放著半塊養魂木心,木心斷麵的黑色汁液已經褪去,露出裏麵溫潤的紅色,像一顆跳動的心髒。
李維辰將兩半養魂木心合在一起,木心完美地契合,斷麵處滲出紅色的汁液,像受傷的傷口在愈合。他將合二為一的養魂木心放在祠堂的石碑前,石碑突然發出嗡鳴,碑麵上的紋路重新浮現,將木心包裹其中,木心漸漸融入石碑,碑麵上的紋路變得更加清晰,像一幅完整的符咒。
三一門的弟子們圍過來,臉上帶著敬畏和感激。李維辰看著他們,突然想起男子消失前的眼神,那眼神裏除了瘋狂,還有一絲恐懼,像在害怕某種更強大的存在。
守心石突然發燙,石鏈上的紅絲絮指向西方的方向。那裏的炁流波動比男子和劉淵都要強大,帶著一種古老而威嚴的氣息,像一座沉睡的火山,雖然暫時平靜,卻蘊含著毀滅一切的力量。
他握緊手中的鎮魂釘,釘頭上的陰陽符咒在陽光下閃爍。他知道事情還沒結束,男子背後一定還有更強大的勢力,那個勢力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而他們的目標,恐怕不隻是三一門,而是整個玄學界。
西方的天空中,一朵黑色的雲正在緩緩聚集,雲的形狀像一隻巨大的眼睛,瞳孔的位置閃爍著紅色的光芒,正死死地盯著三一門的方向。雲層深處傳來隱約的雷鳴,三長五短,像是某種警告,又像是某種召喚。
李維辰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動。他看了眼祠堂的石碑,石碑上的紋路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紅光,養魂木心已經完全融入其中,石碑變得更加堅固,像一位守護著三一門的巨人。
他轉身向西方走去,守心石的涼意順著血脈蔓延全身,石鏈上的紅絲絮在風中輕輕晃動,指向黑色雲層的方向。他知道前路必然充滿危險,可他別無選擇,那個隱藏在幕後的勢力已經露出了冰山一角,他必須查下去,否則三一門的平靜隻是暫時的,整個玄學界都會陷入更大的危機。
黑色的雲層越來越近,裏麵傳來隱約的嘶吼,像無數隻野獸在咆哮。李維辰的紅絲絮突然繃緊,守心石的光芒變得前所未有的明亮,他知道,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