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三一同歸(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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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婉兒的指尖在守心石上摩挲,拚合後的石麵比原先多出一道銀線,像條遊動的小龍。這是李維辰以炁脈獻祭時,燭龍內丹的靈氣與守心石交融留下的痕跡,如今成了她觀氣術的媒介——隻需將炁注入銀線,方圓十裏的炁流動向便會在腦海中鋪開,連地底三尺的蟲蟻爬動都清晰可辨。
    “師姐,山下發現黑鴉會的蹤跡。”一個年輕弟子氣喘籲籲地跑上山,手裏攥著片墨色羽毛,羽根處纏著細如發絲的銀線,“他們在穀口布了‘鎖靈陣’,想阻斷燭龍的靈氣外泄。”
    蘇婉兒將守心石按在觀星台的陣眼上,銀線突然亮起,在地麵投射出幅立體的炁流圖:黑鴉會的人果然在通天穀四周布下了八個陣腳,每個陣腳都埋著塊刻著烏鴉紋的黑玉,玉中滲出的邪氣正一點點蠶食燭龍的靈氣。更讓她心驚的是,陣腳的位置竟與三一門初代掌門留下的地脈圖完全吻合,顯然對方對三一門的秘密了如指掌。
    “是內鬼。”張玄清的拂塵銀絲突然繃緊,指向西側的陣腳,“那裏的邪氣最盛,埋的黑玉至少有百年份,尋常教徒拿不到這種寶物。”
    陸瑾已經背起長劍:“我去拆了他們的陣腳,你們守住觀星台。”他的腳步剛邁出兩步,就被蘇婉兒攔住——她的觀氣術捕捉到陣腳下方有微弱的心跳聲,不止一個,像是被當作祭品活埋在黑玉旁。
    “不能硬闖。”蘇婉兒的銀線在炁流圖上劃出弧線,“黑鴉會用的是‘活祭鎖靈陣’,祭品一死,邪氣就會引爆,到時候燭龍的靈氣會被徹底汙染。”她突然想起李維辰留下的手劄,其中一頁記載著破解之法,“需要用‘逆生炁’包裹黑玉,再引燭龍的靈氣對衝,才能不傷祭品。”
    張玄清皺眉:“可現在能施展逆生三重的隻有你……”
    “我去。”蘇婉兒將守心石塞進陸瑾手中,從懷中摸出那半塊刻著“守心”的斷玉——這是李維辰留給她的遺物,斷口處的銀線與守心石的紋路完美契合,“師叔用守心石穩住觀星台的陣眼,張師叔隨我去拆陣,你的拂塵能淨化邪氣。”
    兩人借著密林掩護,悄無聲息地靠近西側陣腳。黑鴉會的教徒正圍著黑玉誦經,他們的黑袍上繡著銀線烏鴉,誦經聲裏夾雜著某種低頻的震顫,與地底祭品的心跳聲漸漸同步。
    “是‘攝心咒’。”張玄清的拂塵輕輕掃過地麵,銀絲沾起的塵土突然跳起,“他們在讓祭品的心跳與邪氣共振,等時辰一到,就能用活人的心脈催動陣法。”
    蘇婉兒的守心石斷玉突然發燙,銀線順著地脈探入地下,觸到了祭品的手腕——那是個孩子,脈搏微弱卻很倔強,手腕上戴著串紅繩,繩結是三一門的同心結。
    “是藥石村的孩子。”她的聲音發顫,想起劉老實托付的那個繡著梅花的嬰兒,如今竟也成了黑鴉會的目標,“必須立刻動手。”
    張玄清的拂塵突然暴漲,銀絲如瀑布般落下,將誦經的教徒盡數罩住。教徒們剛要反抗,就被銀絲上的金光彈飛,黑袍上的烏鴉紋瞬間褪色。蘇婉兒趁機撲向黑玉,逆生三重的炁流順著指尖注入,銀線般的先天一炁纏繞住黑玉,與地底的燭龍靈氣呼應。
    黑玉劇烈震動,邪氣像受驚的蛇般竄出,卻被張玄清的拂塵銀絲纏住,一點點淨化成白霧。就在黑玉即將被拔出的刹那,地底傳來孩子的慘叫——有個漏網的教徒悄悄繞到陣腳後方,將匕首刺向地麵,想提前引爆祭品的心跳。
    “住手!”蘇婉兒的紅絲絮這是李維辰用最後的炁脈為她凝聚的,雖不及本體,卻能隨心意而動)猛地竄出,纏住教徒的手腕。教徒卻獰笑著咬碎嘴裏的瓷片,黑血順著嘴角流下,全身的邪氣突然暴漲,竟要與紅絲絮同歸於盡。
    張玄清的拂塵及時趕到,銀絲刺穿了教徒的丹田,卻還是晚了一步——教徒的邪氣已經順著紅絲絮蔓延,灼傷了蘇婉兒的指尖。她悶哼一聲,逆生三重的炁流出現破綻,黑玉的邪氣趁機反撲,地底的孩子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心跳聲驟然變弱。
    “不能斷!”蘇婉兒忍著劇痛,將斷玉按在黑玉上。斷口處的銀線突然亮起,與守心石的氣息產生共鳴,竟在黑玉表麵織成個完整的“守”字。黑玉的震動瞬間平息,邪氣如退潮般縮回玉中,被燭龍的靈氣一點點吞噬。
    張玄清趁機掀開地麵的石板,露出下麵的地窖——裏麵果然綁著七個孩子,最小的正是那個繡著梅花的嬰兒,此刻正被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護在懷裏,小姑娘的手腕上,赫然戴著李維辰當年送的麥芽糖紙折的蝴蝶。
    “是梅掌櫃的孫女!”蘇婉兒的心猛地一揪,想起南京城那個在布莊櫃台後偷偷看她練劍的小姑娘,“你們怎麽會在這?”
    小姑娘的眼淚啪嗒掉在嬰兒臉上:“劉爺爺說三一門是好人,帶我們來投奔,卻被這些黑衣人抓住……”
    張玄清的拂塵突然指向東方:“別多說,他們的援軍來了!”
    東方的天際線出現數個黑點,是黑鴉會的“飛鴉衛”,他們騎著巨大的烏鴉,鴉爪上綁著燃燒的陶罐,顯然是要火攻。蘇婉兒的紅絲絮立刻纏上最近的一棵古樹,將孩子們護在樹後,同時用逆生三重的炁流在身前織成屏障。
    飛鴉衛的陶罐砸在屏障上,炸開的火焰被彈開,卻點燃了周圍的枯枝。濃煙中傳來個陰冷的聲音:“三一門的小丫頭,交出逆生三重的功法,饒你和這些孽種不死。”
    一個穿著銀線黑袍的老者從濃煙中走出,他的左眼是空洞的黑窟窿,右眼卻閃著妖異的紅光,手裏把玩著枚烏鴉形戒指——正是黑鴉會的主教,歐洲異人教派的核心成員。
    “是你。”張玄清的拂塵繃得筆直,“民國十六年火燒三一門的,就有你!”
    老者的紅眼睛掃過蘇婉兒:“當年左若童讓我丟了隻眼睛,如今他的徒孫送上門來,倒是省事。”他突然摘下戒指,拋向空中,戒指化作隻巨大的銀鴉,鴉喙叼著柄骨刃,刃上的血跡與當年殺害三一門弟子的凶器如出一轍,“這柄刃用了你祖師爺的指骨煉的,嚐嚐滋味?”
    銀鴉俯衝而下,骨刃帶著破空聲刺向蘇婉兒。她的紅絲絮與拂塵銀絲交叉成網,卻被骨刃輕易劃破。就在刃尖即將觸及咽喉的刹那,守心石斷玉突然爆發出金光,骨刃竟像遇到克星般倒飛出去,撞在銀鴉胸口,將其炸成無數銀片。
    老者的獨眼中閃過驚訝:“守心石的氣息……不對,裏麵還有燭龍的靈氣!”他突然大笑,“原來李維辰那小子沒死,是附在這丫頭身上了?正好,一並解決!”
    他周身的邪氣突然暴漲,化作無數隻小鴉,撲向蘇婉兒。張玄清將孩子們護在身後,拂塵銀絲全力淨化,卻還是有幾隻漏網之魚穿過屏障,啄傷了蘇婉兒的手臂。
    傷口處立刻泛起黑氣,蘇婉兒感覺到逆生三重的炁流開始紊亂。她咬著牙將斷玉按在傷口上,銀線順著血液遊走,竟將黑氣一點點逼出體外——這是李維辰留在斷玉中的守護炁,此刻竟與她的炁脈完美融合。
    “看來李維辰早有準備。”張玄清的眼中閃過欣慰,“他把逆生三重的精髓留在了斷玉裏,你正在繼承他的力量。”
    蘇婉兒的銀線突然變得更加凝實,在周身織成層金紅相間的繭,將撲來的小鴉盡數彈開。她能感覺到李維辰的意識在腦海中蘇醒,不是侵占,而是像位兄長般,引導著她的炁流運轉。
    “用守心石的金光包裹紅絲絮,刺他的右眼。”腦海中響起李維辰的聲音,溫和而堅定,“那是他邪氣的源頭,藏著黑鴉會的‘血鴉咒’。”
    蘇婉兒不再猶豫,紅絲絮裹著守心石的金光,如道閃電般射向老者的右眼。老者沒想到她能反擊,急忙用黑袍遮擋,卻被紅絲絮刺穿衣料,精準地刺入眼窩。
    “啊——”老者發出淒厲的慘叫,右眼爆出團黑血,黑血落地的瞬間,化作無數隻垂死掙紮的小鴉。他捂著眼睛後退,撞在身後的黑玉上,黑玉的邪氣突然反噬,將他的半邊身體腐蝕成焦炭。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老者的殘軀化作道黑煙,消失在密林深處,隻留下枚斷裂的烏鴉戒指。
    張玄清連忙上前扶住蘇婉兒,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但眼中的光芒卻異常明亮:“還有七個陣腳……”
    “先救孩子。”張玄清的拂塵掃過地窖,銀絲解開孩子們身上的繩索,“陸師叔那邊肯定也遇到麻煩了,我們得盡快回去。”
    孩子們互相攙扶著走出地窖,梅掌櫃的孫女突然指著東方:“那邊的山上有火光,像……像三一門的狼煙!”
    蘇婉兒抬頭望去,隻見通天穀另一側的山頭升起道筆直的煙柱,煙色發黑,是觀星台的“示警煙”——意味著陸瑾遇到了無法應對的強敵。她的守心石斷玉再次發燙,銀線傳來的感應讓她心沉到穀底:那是日軍的“甲種師團”,還有……全性的殘餘勢力,他們竟聯合起來圍攻觀星台。
    “張師叔帶孩子們往燭龍穀深處撤,那裏有李維辰留下的後手。”蘇婉兒將斷玉塞進小姑娘手裏,“這個能保護你們,等我回來。”
    她轉身衝向觀星台,紅絲絮在身後拉出長長的銀線,像條連接著希望與責任的紐帶。林中的風帶著煙火氣,吹起她的發梢,露出耳後新長的朱砂痣——那是逆生三重突破的標誌,與李維辰當年在南京城覺醒時一模一樣。
    觀星台的戰鬥已經白熱化。陸瑾的炁流形成的猛虎被日軍的“破邪彈”打散,守心石的金光黯淡了不少。全性的殘餘弟子在沈衝的繼任者帶領下,正用骨刃鑿擊觀星台的陣眼,陣眼處的符文已經出現裂紋。
    “小丫頭來得正好!”沈衝的繼任者是個獨眼龍,手裏揮舞著兩柄短斧,斧刃上還沾著三一門弟子的血,“沈衝沒能得到的東西,今天我來拿!”
    蘇婉兒的紅絲絮突然分作數股,一股纏住獨眼龍的斧柄,另外幾股卷起飛散的碎石,精準地砸向日軍的機槍手。她的逆生三重在李維辰意識的引導下運轉得更加流暢,銀線般的炁流不僅能防禦,更能順著對方的武器侵入經脈,讓日軍的破邪彈失去準頭。
    “這是……李維辰的招式!”陸瑾又驚又喜,守心石的金光重新亮起,“你融合了他的炁脈?”
    “他一直都在。”蘇婉兒的紅絲絮纏住獨眼龍的喉嚨,銀線突然收緊,“就像三一門的傳承,從未斷絕。”
    獨眼龍的臉漲成紫色,卻突然獰笑著自爆丹田,邪氣化作道衝擊波,震得蘇婉兒倒飛出去。她撞在觀星台的石柱上,喉頭湧上腥甜,守心石的斷玉從懷中滑落,滾到陣眼的裂紋旁。
    斷玉的銀線與陣眼的符文接觸,竟讓裂紋開始愈合。更神奇的是,地底傳來陣龍吼,燭龍的靈氣順著地脈湧上來,與觀星台的陣眼產生共鳴,金光瞬間覆蓋整個山頭,將日軍和全性弟子的邪術盡數瓦解。
    “是燭龍!”陸瑾的聲音帶著激動,“它在幫我們!”
    蘇婉兒望著陣眼處的斷玉,突然明白李維辰的犧牲並非終結——他用炁脈修複了燭龍的內丹,讓三一門與燭龍的契約得以延續,如今燭龍的靈氣正通過斷玉滋養著三一門的根基。
    日軍的指揮官見勢不妙,下令撤退。全性的弟子也作鳥獸散,隻有幾個死忠分子還在負隅頑抗,很快被張玄清帶的孩子們用石頭砸得頭破血流——那些孩子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手裏握著撿來的樹枝,像模像樣地施展著蘇婉兒教的基礎拳法。
    戰鬥平息時,夕陽正染紅天際。蘇婉兒撿起斷玉,發現它與守心石已經完全融合,形成塊完整的玉佩,正麵刻著“守心”,背麵是條盤旋的小龍,正是燭龍的縮影。
    “結束了?”梅掌櫃的孫女抱著嬰兒,怯生生地問。
    蘇婉兒將玉佩貼在觀星台的陣眼上,金光與夕陽交織,在天幕上投下巨大的“逆”字:“不,是開始。”
    她的紅絲絮突然指向西方的海平麵,那裏有艘巨大的輪船正在靠岸,船帆上印著黑鴉會的銀線烏鴉,甲板上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是那個在通天穀被燭龍靈氣灼傷的黑袍老者,他的右眼纏著繃帶,手裏舉著個黑色的匣子,匣子上的烏鴉紋正在發光。
    張玄清的拂塵銀絲突然繃緊:“是‘鴉神匣’,黑鴉會的鎮派之寶,據說能召喚異界的邪祟……”
    蘇婉兒握緊融合後的守心石,感受著體內流淌的兩股力量——李維辰的逆生三重,燭龍的先天一炁。她的紅絲絮在風中獵獵作響,像在回應遠方的挑釁,也像在宣告新的守護即將開始。
    海平麵的霧氣中,隱約傳來輪船的汽笛聲,悠長而詭異,像某種古老的召喚。觀星台的守心石突然劇烈震動,背麵的燭龍紋路亮起,在地上映出幅新的地圖,地圖的終點指向遙遠的西域,那裏標注著三個字:“昆侖墟”。
    陸瑾看著地圖,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三一門的初代掌門曾在昆侖墟悟道,那裏藏著逆生三重的最終奧秘……”
    蘇婉兒的目光從地圖移向遠方,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落在她耳後的朱砂痣上,像顆燃燒的星子。她知道,黑鴉會的輪船隻是開始,西域的昆侖墟才是真正的考驗,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的身邊,有陸瑾的守護,有張玄清的智慧,有孩子們的勇氣,更有李維辰從未離開的目光。
    紅絲絮在她指尖輕輕顫動,帶著新的力量,也帶著未完待續的希望,指向那片被暮色籠罩的遠方。
    守心石背麵的昆侖墟地圖在月光下漸漸隱去,隻留下一道淡金色的印記,烙在觀星台的青石板上。蘇婉兒用指尖撫摸著印記邊緣,能感覺到燭龍的靈氣正順著紋路緩緩流動,像條沉睡的龍,在等待喚醒的時刻。
    “昆侖墟……”陸瑾的聲音帶著幾分滄桑,他從懷中摸出個陳舊的錦盒,打開後裏麵是半張獸皮地圖,“這是左門長留下的,說三一門的根不在江南,在昆侖。”獸皮上的紋路與守心石的印記隱隱相合,隻是多了些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警告。
    張玄清湊近細看:“是‘蝕骨風’的標記。昆侖墟外圍的黑風口常年刮這種風,能吹散異人的炁流,尋常異人進去就是死路一條。”他突然想起什麽,“李維辰的手劄裏提過,逆生三重的第三重能凝聚先天一炁抵禦蝕骨風,看來他早就料到我們會去。”
    蘇婉兒的紅絲絮突然纏上獸皮地圖,絲絮的銀線順著紋路遊走,竟在空白處勾勒出座塔的輪廓——塔頂尖尖,塔身刻滿三一門的符文,與民國十六年三一門大火中燒毀的鎮邪塔一模一樣。
    “鎮邪塔的原型在昆侖墟?”陸瑾的瞳孔驟縮,想起師父臨終前的話,“當年三一門建鎮邪塔,就是仿照昆侖墟的遺跡,用來鎮壓邪祟。”
    就在這時,燭龍穀傳來孩子的驚呼。三人趕到時,隻見梅掌櫃的孫女正舉著那半塊麥芽糖紙折的蝴蝶,蝴蝶的翅膀在燭龍靈氣的滋養下竟化作實體,翅膀上的紋路與獸皮地圖的符號完全相同。
    “它會飛!”小姑娘興奮地鬆開手,紙蝶煽動著琉璃般的翅膀,朝著昆侖墟的方向飛去,在半空留下道銀線,“它說要帶我們去找‘守塔人’。”
    蘇婉兒的觀氣術捕捉到紙蝶散發的氣息——那是李維辰的逆生炁,與燭龍的靈氣結合,形成了某種指引。她望向陸瑾:“看來我們必須去趟昆侖墟。”
    “可孩子們……”陸瑾看著一群衣衫襤褸的孩子,最小的嬰兒還在繈褓裏,“帶著他們太危險。”
    張玄清突然指向燭龍穀深處:“那裏有個天然溶洞,是燭龍的巢穴分支,靈氣最濃鬱,能擋住黑鴉會的追蹤。我留下保護他們,你們帶紙蝶去昆侖墟。”他從懷中摸出枚青銅哨子,“這是三一門的‘喚龍哨’,遇到危險就吹三聲,燭龍會感應到。”
    三日後,蘇婉兒和陸瑾背著行囊,跟著紙蝶踏上前往昆侖墟的路。紙蝶的飛行速度不快,總能在岔路前停留,似乎在等待他們做選擇。行至第三日傍晚,他們在一處破敗的驛站歇腳,驛站的牆角刻著三一門的同心結,顯然是先輩留下的落腳點。
    “這是‘西風驛’。”陸瑾擦拭著牆上的結痕,“民國初年我隨師父來過,那時驛站還有守驛人,是三一門的外門弟子,擅長馴養駱駝。”他突然指向驛站後院,“那裏有口井,井底通著暗河,能避開黑鴉會的眼線。”
    蘇婉兒剛走到井邊,就聽到井底傳來微弱的呼救聲。她的紅絲絮探入井中,竟卷上隻沾滿汙泥的手——是個穿著三一門道袍的青年,道袍的袖口繡著“守”字,顯然是守驛人。
    青年被救上來時已經奄奄一息,懷裏緊緊抱著個羊皮袋。他看到陸瑾的道袍,突然激動起來:“陸師叔……黑鴉會的人……他們往昆侖墟去了……帶著‘血鴉蛋’……”
    羊皮袋裏裝著塊黑色的石頭,石頭上布滿孔洞,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陸瑾認出這是黑鴉會的邪物:“是用百個異人的心頭血煉製的,能汙染靈氣源頭。他們想毀掉昆侖墟的守塔人!”
    青年咳著血,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守塔人是個小姑娘……和您身邊這位一樣,能和紙蝶溝通……黑鴉會的主教說要……要用她的心頭血孵化血鴉蛋……”
    話未說完,青年的頭便歪向一邊,懷裏的羊皮袋滾落在地,黑色石頭接觸到燭龍靈氣的紙蝶,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表麵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蘇婉兒的紅絲絮立刻纏住石頭,銀線注入逆生炁,石頭的孔洞裏竟鑽出無數細小的血蟲,被銀線燒成灰燼。“必須趕在他們前麵找到守塔人。”她望著紙蝶飛行的方向,那裏的天空泛著詭異的紅光,“血鴉蛋快要孵化了。”
    兩人連夜趕路,紙蝶的飛行越來越快,翅膀上的銀線也越來越亮。進入昆侖山脈的地界後,空氣明顯變得稀薄,風中夾雜著細小的沙礫,打在臉上生疼——這就是蝕骨風的前兆。
    蘇婉兒運轉逆生三重,先天一炁在周身形成屏障,沙礫撞在屏障上,化作金色的光點。陸瑾的炁流卻有些紊亂,畢竟年事已高,抵禦蝕骨風有些吃力。
    “師叔,用這個。”蘇婉兒將守心石遞給他,石麵的燭龍紋路亮起,形成層淡金色的護罩,籠罩住兩人,“燭龍的靈氣能擋住蝕骨風。”
    護罩內,陸瑾的呼吸漸漸平穩:“左門長說過,昆侖墟是異人界的源頭,天地初開時的先天一炁都匯聚在那,所以才會有蝕骨風這種自然淨化的力量,防止心術不正的人靠近。”
    穿過黑風口時,風聲如同鬼哭,隱約能聽到無數冤魂的嘶吼——那是曆代試圖闖入昆侖墟的邪人,被蝕骨風吹散炁流後,魂魄被困在山口,永世不得超生。紙蝶突然停在塊巨大的岩石上,翅膀指向岩石後的裂縫,裂縫中透出微弱的金光。
    “是入口。”蘇婉兒的紅絲絮探入裂縫,絲絮傳來溫暖的觸感,與守心石的氣息同源,“裏麵有先天一炁流動,應該是守塔人的方向。”
    裂縫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兩人側身擠入,走了約摸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朗——是個巨大的溶洞,洞頂懸掛著發光的鍾乳石,地麵的石筍形狀各異,竟天然形成三一門的符文陣。溶洞中央有座石塔,塔身的紋路與紙蝶翅膀的圖案完全相同,塔下坐著個穿獸皮的小姑娘,正用手指撫摸塔基,她的身邊圍著十幾隻紙蝶,都是麥芽糖紙折的。
    “守塔人!”蘇婉兒剛要上前,就看到小姑娘身後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是黑鴉會的主教,他的右眼已經換上隻機械眼,閃爍著紅光,手裏捧著那枚即將孵化的血鴉蛋。
    “來得正好。”主教的機械眼發出掃描的紅光,掃過蘇婉兒和陸瑾,“三一門的餘孽,正好用你們的逆生炁加速血鴉蛋孵化。”他突然抓住小姑娘的頭發,將血鴉蛋按在她的眉心,“這小丫頭的守塔人血脈能讓血鴉蛋進化,到時候別說昆侖墟,整個異人界都得聽我的!”
    小姑娘的眉心立刻滲出鮮血,與血鴉蛋的孔洞相連,原本黑色的石頭竟泛起詭異的紅光,裂縫中隱約有翅膀拍打聲。周圍的紙蝶瘋狂撲向主教,卻被他周身的邪氣燒成灰燼。
    “放開她!”蘇婉兒的紅絲絮化作銀鞭,帶著逆生炁抽向主教的手腕。主教早有準備,機械眼射出道激光,將銀鞭劈成兩段。陸瑾的炁流化作利劍,刺向主教的後心,卻被他黑袍下的鱗片擋住——那是用玄陰蛇皮混合金屬煉製的鎧甲,與山口雄一的玄甲如出一轍。
    “三一門的老東西,你的炁流還是這麽弱。”主教獰笑著反手一掌,掌風帶著蝕骨風的氣息,陸瑾的護罩瞬間布滿裂紋。蘇婉兒的紅絲絮及時纏住陸瑾,將他拉到石塔後,自己卻被掌風掃中肩頭,血瞬間染紅了道袍。
    “師姐!”陸瑾想衝過去,卻被蘇婉兒按住——她的觀氣術發現石塔的基座上刻著三一門的“鎮魂陣”,陣眼就在小姑娘腳下,“用守心石激活陣眼!”
    陸瑾立刻將守心石按在基座的凹槽裏,石塔的符文突然亮起,金光順著地麵蔓延,將主教困在中央。主教的邪氣撞上金光,發出滋滋的響聲,像被灼燒般消退。
    “沒用的!”主教突然撕開黑袍,露出胸口的血鴉紋身,紋身竟活了過來,化作隻巨大的血鴉,用翅膀護住血鴉蛋,“血鴉蛋已經吸收了守塔人的血脈,再過一炷香就……”
    他的話被紙蝶的尖嘯打斷。梅掌櫃孫女的那隻紙蝶突然俯衝而下,撞在血鴉蛋上,翅膀的銀線與蛋上的裂縫交織,竟將小姑娘的鮮血導回她體內。血鴉蛋失去血液滋養,紅光迅速黯淡,裂縫中傳來絕望的嘶鳴。
    “不!”主教的機械眼紅光爆閃,血鴉發出淒厲的尖叫,朝著紙蝶撲去。蘇婉兒的紅絲絮與陸瑾的炁流同時發動,銀線與金光交織成網,將血鴉困在中央。紙蝶趁機煽動翅膀,將燭龍的靈氣引入石塔,塔尖突然射出道光柱,直衝溶洞頂部。
    頂部的鍾乳石在光柱中紛紛墜落,砸在血鴉身上。血鴉發出最後一聲哀鳴,化作無數血珠,被石塔的金光淨化。主教的機械眼“哢嚓”一聲碎裂,胸口的紋身變成焦黑的印記,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癱倒在地。
    小姑娘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眉心的血痕,走到蘇婉兒麵前,遞上塊石頭——石頭的形狀與守心石相同,隻是顏色更淺,上麵刻著個“塔”字。“師父說,等紙蝶帶來能激活鎮魂陣的人,就把這個交給她。”
    蘇婉兒接過石頭,石頭的溫度與守心石完美契合,竟自動吸附上去,形成塊完整的玉佩,正麵是“守心”二字,背麵是燭龍與石塔交纏的圖案。
    陸瑾望著石塔:“這才是三一門的全貌——守心石鎮地脈,鎮邪塔守靈氣,燭龍護傳承。”他突然指向塔頂,那裏不知何時多了道身影,白衣勝雪,正是李維辰的輪廓,“維辰……”
    蘇婉兒抬頭望去,白衣身影對著她微微一笑,化作光點融入玉佩。她能感覺到李維辰的意識徹底與自己融合,逆生三重的炁流變得更加圓融,仿佛天生就該如此。
    就在這時,溶洞突然劇烈震動,石塔的符文開始閃爍,像是在預警。小姑娘臉色大變:“是‘地脈異動’!黑鴉會在外麵炸山,想引蝕骨風進來毀掉整個昆侖墟!”
    蘇婉兒握緊融合後的玉佩,紅絲絮探向溶洞深處,那裏有股熟悉的氣息在回應——是張玄清的喚龍哨,隻是聲音微弱,顯然遇到了麻煩。她望向陸瑾,眼中閃過決然:“我們出去阻止他們,讓守塔人啟動石塔的防禦陣。”
    陸瑾點點頭,與蘇婉兒並肩走向溶洞出口。石塔的金光在他們身後亮起,形成道堅固的屏障,護住整個昆侖墟的核心。小姑娘站在塔下,舉起小手,紙蝶們紛紛落在她肩頭,翅膀的銀線與石塔的符文連成一片,像無數雙守護的眼睛。
    出口外的風聲越來越急,蝕骨風已經突破了黑風口的自然屏障,卷起漫天沙石。黑鴉會的教徒正圍著炸藥桶忙碌,他們的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臉上帶著瘋狂的獰笑。遠處的山坡上,張玄清被綁在石柱上,拂塵扔在腳邊,顯然是為了保護孩子們被俘。
    “師姐,我去救張師叔。”陸瑾的炁流凝聚成盾,“你去拆炸藥,那些炸藥裏混了血鴉蛋的碎片,引爆後會汙染地脈。”
    蘇婉兒的紅絲絮突然暴漲,銀線在沙石中織成網,將靠近炸藥桶的教徒纏住。她的逆生炁順著絲絮注入,教徒們身上的邪氣被迅速瓦解,紛紛癱倒在地。
    就在她即將觸到炸藥桶時,地麵突然裂開道縫隙,裂縫中鑽出隻巨大的血鴉——是主教用最後力量召喚的邪物,翅膀上還沾著未幹的血跡,顯然剛傷害過孩子。
    “給我死!”血鴉的利爪抓向蘇婉兒的咽喉,她的紅絲絮及時纏住爪尖,卻被上麵的邪氣灼傷。融合後的玉佩突然爆發出強光,李維辰的意識與她的意識完全同步,逆生三重的炁流中融入了燭龍的靈氣,竟在她周身形成條銀龍虛影。
    銀龍咆哮著衝向血鴉,將其死死纏住。蘇婉兒趁機撲向炸藥桶,用紅絲絮將混有血鴉蛋碎片的炸藥挑出來,扔向裂縫。碎片接觸到地脈之氣,發出淒厲的尖叫,很快被淨化成白霧。
    陸瑾已經救下張玄清,正帶著孩子們往溶洞撤退。張玄清的拂塵掃過受傷的孩子,銀絲的金光讓傷口迅速愈合:“黑鴉會的主力還在後麵,我們得盡快進入昆侖墟深處。”
    蘇婉兒望著遠處的地平線,那裏塵煙滾滾,顯然有大股勢力正在靠近。血鴉的慘叫聲漸漸微弱,最終被銀龍吞噬,化作點點星光融入玉佩。她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勝利,黑鴉會背後的歐洲異人教派、日軍的異人部隊、全性的殘餘勢力……還有更多的敵人在等待著他們。
    銀龍虛影漸漸消散,蘇婉兒將融合後的玉佩貼在胸口,感受著其中流淌的力量——那是三一門曆代傳承的意誌,是李維辰的守護,是燭龍的饋贈,也是她自己的決心。她轉身走向溶洞,紅絲絮在身後拉出長長的銀線,連接著陸瑾、張玄清、孩子們,還有石塔上的小姑娘,像條永不斷裂的鎖鏈,將所有守護的力量凝聚在一起。
    溶洞的入口在他們身後緩緩閉合,石塔的金光與守心石的光芒交織,在昆侖墟的上空形成道巨大的“守”字,抵禦著外麵的蝕骨風和即將到來的風暴。而在更遠的地方,黑鴉會的殘部正對著通訊器嘶吼,通訊器的另一端,傳來個冰冷的聲音,用生硬的中文說道:“啟動‘方舟計劃’,不惜一切代價奪取逆生三重……”
    風聲穿過昆侖墟的峽穀,帶著古老的回響,像在訴說著未完的故事,也像在呼喚著新的守護。蘇婉兒的腳步堅定,走向溶洞深處,那裏有三一門最古老的秘密,也有未來無數的挑戰在等待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