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座町碼頭的海風帶著鹹腥氣，卷著暮色往三號倉庫裏灌。唐鶴童站在鏽跡斑斑的卷簾門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內袋裏的銅鈴，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混亂的思緒稍微沉澱。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跳動到2058，倉庫深處傳來老鼠跑過鐵皮的窸窣聲，像有人在暗處磨牙。
    逆封印的鎖鏈紋身隱隱發燙，不是預警的灼痛，而是某種共鳴般的震顫。他能感覺到周圍的靈子流動變得異常——不是虛的陰冷，也不是死神的純淨，而是種混雜著鐵鏽與腐朽的氣息，像從墳墓裏挖出來的舊物。
    “哢噠。”
    身後的卷簾門突然落下，把最後一絲天光隔絕在外。唐鶴童猛地轉身，靈力瞬間凝聚在掌心，灰紫色的光針在黑暗中泛著冷光。倉庫頂上的老舊燈泡閃爍了幾下，昏黃的光線照亮了中央站著的男人。
    男人穿著件洗得發白的風衣，頭發花白，臉上刻著很深的皺紋，左眼戴著個黑色的眼罩，右眼渾濁卻銳利。他手裏拄著根雕花拐杖，杖頭是隻展翅的烏鴉，正用喙部輕輕敲擊著地麵。
    “石田先生的外孫，果然和你外公年輕時一個模樣。”男人的聲音像砂紙磨過木頭，緩慢卻清晰，“別緊張，我不是來搶銅鈴的。”
    唐鶴童沒有放鬆警惕：“你是誰？怎麽知道我外公？”他注意到男人的風衣下擺露出半截箭筒，裏麵插著幾支銀色的短箭——那是滅卻師的武器。
    “我叫夜神丸，曾是你外婆的護衛。”男人抬起拐杖，烏鴉杖頭突然張開嘴，吐出一卷泛黃的紙，“這是石田家的‘界門圖譜’，你外婆臨終前托我保管，說等你覺醒逆封印就交給你。”
    唐鶴童接過圖譜，借著燈光展開。紙上畫著複雜的紋路，中心是個類似銅錢的圖案，周圍標注著十幾個紅點，其中一個紅點旁邊寫著“空座町高中學舍”，另一個則標著“碼頭倉庫”。
    “這些紅點是……”
    “界門的節點。”夜神丸的獨眼盯著他胸口，“逆封印不止能吸收虛之力，還能激活這些節點，打開通往‘界’的門。你今天在學校激活了第一個節點，銅鈴就是鑰匙。”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凝重，“但你不該這麽早喚醒它，屍魂界的‘獵犬’已經聞到味了。”
    “獵犬？”
    “專門獵殺殘存滅卻師的死神部隊。”夜神丸的拐杖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十年前石田家被滅門，就是他們幹的。你外婆帶著逆封印的秘密逃出來，才保住石田一脈的火種。”
    唐鶴童的心髒猛地一沉。漫畫裏從未提過死神獵殺滅卻師的事，難道這是漫畫之外的隱藏劇情？外婆的“失蹤”，原來不是簡單的隱居。
    “那‘界’到底是什麽地方？”他追問。
    夜神丸的獨眼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是滅卻師的起源地，也是……關押‘舊神’的監獄。”
    “舊神？”
    “比靈王更古老的存在。”夜神丸的聲音壓得很低，“屍魂界成立之初，為了鞏固統治，聯合虛圈封印了舊神，將祂們的力量分成無數碎片，藏在界門後麵。石田家的職責，就是守護這些碎片，不讓任何人染指——包括死神和滅卻師自己。”
    倉庫外突然傳來翅膀拍打的聲音，密集得像暴雨落在鐵皮上。唐鶴童衝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隻見數十隻黑色的烏鴉盤旋在倉庫上空，每隻烏鴉的眼睛都泛著紅光，正用喙部啄擊著屋頂的鐵皮。
    “是‘鴉天狗’。”夜神丸的拐杖指向天空，“獵犬部隊的先鋒，能追蹤滅卻師的靈力。看來他們來得比我預想的早。”
    烏鴉突然集體俯衝，撞向倉庫的窗戶。玻璃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唐鶴童下意識地用靈力築起屏障，卻被烏鴉的衝擊力撞得後退幾步。這些烏鴉不是普通的動物，而是靈子構成的式神，喙部和爪子閃爍著靈壓凝聚的寒光。
    “跟我來！”夜神丸轉身衝向倉庫深處，拐杖在地麵畫出金色的符文，“界門的第二個節點就在這裏，打開它就能暫時躲開追蹤！”
    唐鶴童跟著他穿過堆積如山的木箱，來到倉庫盡頭的牆壁前。夜神丸用拐杖敲擊牆麵，磚石應聲脫落，露出後麵的金屬門——門上的紋路和圖譜中心的銅錢圖案一模一樣，正是逆封印的標誌。
    “把銅鈴貼上去！”夜神丸喊道。
    唐鶴童掏出銅鈴，剛要貼上金屬門，手腕的鎖鏈紋身突然劇烈灼燒。他低頭看去，紋身的藍光順著血管蔓延，與銅鈴的紅光交織成網，金屬門的紋路也隨之亮起，發出低沉的嗡鳴。
    “快！他們進來了！”夜神丸的箭已經搭在弓弦上，銀色的箭身泛著淨化靈力的白光。
    倉庫入口傳來刀劍出鞘的聲音，夾雜著死神特有的靈壓波動。唐鶴童咬咬牙，將銅鈴狠狠按在金屬門上——紅光與藍光瞬間融合，金屬門像水波般蕩漾開來，露出後麵漆黑的通道，通道深處隱約有鎖鏈拖動的聲音。
    “進去！”夜神丸推了他一把，自己則轉身對著入口的方向，“我會擋住他們，記住，找到‘星之碎片’，那是對抗舊神的關鍵！”
    唐鶴童踉蹌著衝進通道，身後傳來箭矢破空的聲音和死神的喝罵聲。金屬門在他身後緩緩閉合，將外界的聲音隔絕在外，隻剩下通道裏回蕩的自己的腳步聲。
    通道兩側的牆壁上布滿了壁畫，畫著滅卻師與舊神戰鬥的場景。最深處的壁畫上，一個戴著銅錢麵具的人正將一把劍刺入舊神的心髒，舊神的血液滴落在地，長出無數銀色的箭。
    “這是……石田家的祖先？”唐鶴童停下腳步，伸手觸摸壁畫——指尖剛碰到顏料，壁畫突然活了過來。麵具人的眼睛亮起紅光，手裏的劍突然飛出，懸浮在唐鶴童麵前。
    劍身長約三尺，劍身布滿了與逆封印相同的紋路，劍柄上鑲嵌著顆藍色的寶石，像隻凝固的眼睛。唐鶴童握住劍柄的瞬間，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腦海：
    ——戴麵具的人將劍刺入舊神胸膛，舊神的嘶吼震碎了天空。
    ——石田家的人在界門周圍布下封印，用自己的血脈作為鎖鑰。
    ——十年前的雨夜，外婆抱著年幼的他，將硬幣塞進他的口袋，說“永遠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
    “這把劍叫‘鎖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是外婆的聲音，“能斬斷靈體與現世的聯係，也能……喚醒舊神的碎片。小心使用，它會放大使用者的欲望。”
    記憶碎片消散時，唐鶴童發現自己已經走出了通道，站在片荒蕪的平原上。天空是詭異的紫色，地麵布滿了龜裂的紋路，每個裂縫裏都流淌著金色的液體，像融化的陽光。遠處的地平線上，矗立著無數根黑色的石柱，頂端纏繞著發光的鎖鏈，鎖鏈的另一端消失在雲層裏。
    “這就是……界？”
    腳下的地麵突然震動起來，龜裂的紋路中爬出無數隻手骨，抓向他的腳踝。唐鶴童揮劍斬斷手骨，金色的液體濺在劍身上，發出滋滋的響聲，劍身的紋路變得更加明亮。
    “看來你找到鑰匙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石柱方向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唐鶴童抬頭望去，隻見一根石柱頂端坐著個身影，被鎖鏈纏繞得嚴嚴實實，隻能看清祂披著破爛的黑色長袍，兜帽下閃爍著兩點綠光。
    “你是誰？”唐鶴童握緊鎖魂劍，逆封印的預警讓他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個存在的靈壓比他遇到的任何虛都要恐怖，甚至超過了記憶中藍染的氣息。
    “我是‘碎片’之一。”身影的鎖鏈突然繃緊，發出刺耳的響聲，“也是你唯一能活下去的機會。”
    “什麽意思？”
    “獵犬部隊不會善罷甘休，夜神丸撐不了多久。”身影的綠光轉向唐鶴童，“你需要力量，而我需要自由。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唐鶴童的腦海中閃過外婆的話——“永遠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他能感覺到這個“碎片”在試圖侵蝕他的意識，兜帽下的綠光裏充滿了貪婪。
    “我不需要和怪物做交易。”他舉起鎖魂劍，劍身的金光刺向身影，“要麽告訴我星之碎片在哪，要麽就嚐嚐這把劍的滋味。”
    身影突然大笑起來，鎖鏈劇烈晃動，平原上的手骨也隨之躁動：“不愧是石田家的人，和你外婆一樣倔強。但你以為憑這點力量就能對抗獵犬？他們的隊長可是‘碎蜂’，速度在死神中排前三，她的瞬開能在眨眼間切開你的喉嚨。”
    唐鶴童的心髒一緊。碎蜂——二番隊隊長，隱秘機動總司令，確實是擅長追蹤和暗殺的高手。如果她真的來了，夜神丸根本不可能擋住。
    “星之碎片在‘遺忘之海’。”身影的笑聲停了，“順著金色的河流往下走，就能找到。但我提醒你，那裏不僅有碎片，還有……你外婆的秘密。”
    地麵突然裂開更大的縫隙，金色的液體匯聚成河，朝著平原深處流淌。唐鶴童猶豫了一下，看了眼石柱上的身影——對方沒有再說話，綠光靜靜地注視著他，像在等待某種抉擇。
    “如果我找到碎片，你會怎麽樣？”唐鶴童問。
    “我會獲得一絲自由。”身影的聲音帶著誘惑，“或許會幫你一把，或許……會殺了你奪走碎片。誰知道呢？”
    唐鶴童不再猶豫，轉身沿著金色的河流走去。他知道這很冒險，但目前沒有更好的選擇。夜神丸還在外麵奮戰，他必須盡快找到星之碎片，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石田家的秘密。
    金色的河流泛著溫暖的光，卻沒有絲毫溫度，像觸摸月光的影子。兩岸的手骨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盛開的銀色花朵，花瓣上印著滅卻師的符號。唐鶴童認出這種花——外婆的院子裏種過，她說這叫“鎮魂花”，能安撫躁動的靈體。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河流突然匯入一片廣闊的湖泊。湖水是純粹的黑色，倒映著紫色的天空，卻看不到任何波紋，像塊巨大的黑曜石。湖中央有座小島，島上矗立著座白色的塔，塔頂閃爍著與銅鈴相同的紅光。
    “那就是遺忘之海？”唐鶴童的鎖魂劍突然震顫，指向湖心的白塔，“星之碎片應該就在塔裏。”
    他剛要踏入湖水，水麵突然浮現出無數張人臉——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全都是滅卻師的裝束，眼神空洞地盯著他。這些人臉緩緩伸出手臂，組成一道屏障，擋住了通往小島的路。
    “是曆代守護界門的滅卻師殘魂。”唐鶴童的腦海中又響起外婆的聲音，“他們在考驗你的資格。”
    他握緊鎖魂劍，沒有攻擊，而是將逆封印的靈力注入劍身。藍光順著河流蔓延，與湖中的人臉產生共鳴。那些空洞的眼神漸漸恢複神采，露出釋然的表情，手臂組成的屏障也隨之消散。
    “看來他們認可你了。”夜神丸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唐鶴童猛地回頭，隻見夜神丸站在岸邊，左肩插著支黑色的箭，鮮血浸透了風衣。他的獨眼黯淡了許多，呼吸也很急促。
    “你怎麽來了？外麵的情況怎麽樣？”唐鶴童衝過去扶住他。
    “我用最後的靈力打開了界門。”夜神丸咳出一口血，“獵犬部隊被我暫時引到了虛圈，但碎蜂……她已經穿過界門了，應該就在後麵。”
    話音剛落，湖麵突然掀起黑色的巨浪，浪尖站著個穿死霸裝的女人——黑色的短發，紫色的眼影，手裏的短刀閃爍著致命的寒光，正是碎蜂。
    “找到你們了，滅卻師的餘孽。”碎蜂的瞬步發動，身影瞬間出現在唐鶴童麵前，短刀的刀尖抵住他的喉嚨，“把界門的鑰匙交出來，我可以給你個痛快。”
    唐鶴童的鎖魂劍來不及出鞘，隻能調動靈力護住喉嚨。碎蜂的刀劃破靈力屏障，在他的頸側留下道血痕，冰冷的觸感讓他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住手！”夜神丸突然撲過來，用身體擋住唐鶴童，“有什麽衝我來！”
    碎蜂的刀沒有停頓，刺穿了夜神丸的胸膛。老人的身體軟軟倒下，獨眼最後看了眼湖心的白塔，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快走”。
    “礙事的東西。”碎蜂拔出刀，甩去上麵的血，目光重新鎖定唐鶴童，“現在輪到你了。”
    唐鶴童抱起夜神丸的屍體，憤怒與悲傷像火焰般灼燒著胸腔。他能感覺到體內的虛之力在躁動，逆封印的鎖鏈紋身發出刺眼的藍光，與鎖魂劍的金光交織成網。
    “你會後悔的。”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靈力像海嘯般爆發出來，將碎蜂震得後退幾步。
    碎蜂的眼神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你的靈力純度這麽高……看來留你不得。”她的靈壓開始暴漲，黑色的死霸裝浮現出白色的花紋，正是瞬開的前兆，“隱秘機動第一分隊，執行處決！”
    唐鶴童將夜神丸的屍體輕輕放在岸邊，握緊了鎖魂劍。金色的河流在他腳下沸騰，湖心白塔的紅光與他的靈力產生共鳴，整個遺忘之海都在震顫。
    他知道自己不是碎蜂的對手，但他不能退縮。夜神丸的死，外婆的囑托，石田家的責任……還有這個藏著無數秘密的界，都需要他來守護。
    碎蜂的身影消失在原地，隻留下道殘影。唐鶴童的鎖魂劍揮舞出金色的光弧，與襲來的短刀碰撞出刺眼的火花。湖水被兩人的靈壓撕裂，露出下麵更深層的黑暗，隱約有巨大的陰影在其中翻動。
    “看來這場戰鬥會很有趣。”湖心的白塔突然傳來那個沙啞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就讓我看看，石田家的後人，到底有多少能耐。”
    唐鶴童的劍與碎蜂的刀再次碰撞，靈力衝擊波在湖麵上掀起滔天巨浪。他的視線越過碎蜂的肩膀，看到白塔的大門正在緩緩打開，裏麵透出的紅光越來越亮，仿佛有什麽東西即將蘇醒。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星之碎片，還是更深的絕望。但他知道，這場戰鬥必須贏，不僅為了活下去，更為了那些用生命守護秘密的人。
    遺忘之海的黑色湖水還在沸騰，紫色的天空中，鎖鏈纏繞的石柱發出越來越急促的嗡鳴。界門的深處，似乎有什麽被封印了千年的存在，正在緩緩睜開眼睛。而這場發生在起源之地的對決，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