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靈犀互餘(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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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利店的自動門發出“叮咚”的輕響時,唐鶴童正對著冰櫃裏的飲料發呆。冰鎮烏龍茶的瓶身凝著水珠,順著指縫滴落在收銀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這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後養成的習慣,總要用指尖的觸感確認“真實”,仿佛稍不留意就會被拉回那個隻有硬幣和雜貨鋪的午後。
    “唐同學?”收銀台後的店員探出頭,臉上還帶著些許靦腆,“剛才外麵好亮,是不是打雷了?”他顯然對靈王碎片引發的光柱毫無記憶,平衡之力自動抹去了普通人不該承受的震撼。
    唐鶴童拿起烏龍茶付賬,指尖的水珠蹭在紙幣上:“嗯,好像是雷陣雨的前兆。”他看著店員手腕上那道早已愈合的淡青色印記——那是寄身虛留下的痕跡,如今被平衡之力徹底淨化,隻剩下皮膚本身的紋理。
    走出便利店時,夕陽正把空座町的街道染成蜂蜜色。井上織姬和龍貴站在街角的櫻花樹下,看到他立刻揮了揮手,後者手裏還攥著本皺巴巴的數學練習冊。
    “唐同學剛才去哪了?”井上織姬的笑容像春日晴空,“我們去你家敲門沒人應,還以為你又被什麽事纏住了。”自從上次音樂教室的事後,她們隱約知道唐鶴童“不太一樣”,卻從不多問,隻用這種溫柔的方式表達關心。
    唐鶴童晃了晃手裏的烏龍茶:“去處理點私事。你們找我?”
    龍貴把練習冊往他懷裏一塞:“這道解析幾何題,織姬說你上次講的思路特別清楚,再給我們講講唄。”她的耳根有點紅,顯然是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其實也沒弄懂。
    三人坐在櫻花樹下的長椅上,唐鶴童拿起筆在練習冊上演算,金色的平衡之力順著筆尖流淌,在草稿紙上留下淡淡的光痕——這是他最近發現的新能力,平衡之力不僅能調和靈壓,還能讓複雜的邏輯變得清晰。井上織姬托著下巴看得認真,發梢的櫻花花瓣隨著呼吸輕輕顫動;龍貴則抱著胳膊,假裝在看遠處的電車,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種平凡的瞬間讓唐鶴童的心髒泛起暖意。他想起屍魂界的刀光劍影,想起中央四十六室的陰謀詭譎,再看看眼前的練習冊和飄落的櫻花,突然明白外婆守護的“平衡”到底是什麽——不是宏大的規則,而是無數個這樣微小而珍貴的瞬間,是普通人有權利擁有的、不被靈界紛爭打擾的日常。
    “對了,”井上織姬突然指著遠處的廣告牌,“最近空座町要舉辦夏日祭,唐同學會去嗎?聽說晚上還有煙花大會呢。”
    廣告牌上的海報印著穿浴衣的少女和升空的煙花,日期就在三天後。唐鶴童剛想回答,胸口的銀色徽章突然發燙,碎蜂的聲音帶著罕見的凝重通過靈子傳來:“現世與屍魂界的邊界出現裂縫,不是空間斷層,是‘時間褶皺’。有東西從百年前穿過來了,靈壓特征……像石田家的人。”
    筆鋒一頓,墨水在練習冊上暈開個小黑點。唐鶴童的目光掠過廣告牌上的日期,突然想起外婆記憶殘響裏的畫麵——年輕的石田花子正是在百年前的夏日祭夜晚,將半塊靈王碎片藏進櫻花樹的。
    “我可能要晚點去。”他合上練習冊,對兩人露出歉意的笑,“學校那邊有點急事。”
    龍貴挑眉:“又是你們滅卻師的‘社團活動’?”她總愛用這個借口調侃,卻在唐鶴童起身時遞給他一包銅鑼燒,“路上吃,別低血糖暈倒了。”
    穿過兩條街後,唐鶴童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陰影裏。他調動平衡之力,金色光粒在腳下凝聚成陣,瞬間傳送至邊界裂縫的位置——那是片廢棄的造船廠,鏽跡斑斑的船塢裏,空氣扭曲成水波紋狀,裂縫中不斷湧出帶著百年前氣息的靈子,混著淡淡的櫻花香。
    “你來了。”雀蜂的長刀斜插在地麵,刀尖抵著道正在愈合的傷口,黑色的血液順著刀刃滴落,在地麵凝成冰晶,“這東西的自愈能力很強,而且會用石田家的封印術。”
    唐鶴童看向船塢中央的身影——那人穿著百年前的滅卻師服飾,銀灰色的短發上沾著血汙,臉上戴著半邊青銅麵具,遮住了左眼,露出的右眼裏滿是與唐鶴童相似的倔強。他的胸口插著支黑色的箭,卻依舊拄著銀色的長弓,死死盯著裂縫,仿佛在防備什麽。
    “石田……重鬆。”唐鶴童從外婆的記憶裏認出了這個名字,是外婆的祖父,百年前負責守護靈王碎片的滅卻師,“您怎麽會在這裏?”
    重鬆沒有回答,隻是舉起長弓,銀箭凝聚著與唐鶴童同源的靈力,卻帶著股毀滅性的決絕,瞄準了他身後的裂縫:“祂要過來了……不能讓祂碰到櫻花樹……”
    話音未落,裂縫中伸出隻覆蓋著鱗片的手,抓向重鬆的肩膀。那隻手的指甲泛著幽藍,指尖滴落的液體腐蝕了地麵的鋼板,發出滋滋的聲響。唐鶴童的鎖魂劍瞬間出鞘,金色光刃斬斷那隻手,斷麵處噴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暗紫色的霧氣。
    “是‘時間虛’。”雀蜂的臉色凝重,“以時間能量為食,會順著靈王碎片的共鳴追蹤而來。百年前重鬆應該是為了阻止它靠近靈王碎片,才用封印術將它與自己一起困在了時間褶皺裏。”
    重鬆的銀箭終於射出,精準地釘在裂縫中央,紫色霧氣發出淒厲的尖叫。但更多的鱗片手從裂縫中伸出,甚至有半截身體擠了出來——那是隻長著九頭蛇尾的虛,每個蛇頭上都長著時鍾般的眼睛,指針正瘋狂倒轉。
    “它在吸收造船廠的時間能量!”唐鶴童發現周圍的鏽跡正在消退,船塢的鋼板竟開始恢複金屬光澤,仿佛回到了剛建成的年代,“再這樣下去,整個空座町的時間線都會被擾亂!”
    重鬆突然扯掉臉上的麵具,露出左眼——那裏沒有眼球,隻有個旋轉的金色符文,正是逆封印的原始形態。他將長弓對準自己的胸口,銀箭凝聚著全身的靈力:“當年沒能徹底封印它,這次……”
    “別傻了!”唐鶴童的鎖魂劍擋在他麵前,金色光粒順著重鬆的長弓流淌,“滅卻師的使命不是自爆,是守護!您看清楚,這是現在的空座町,靈王碎片已經安全了!”
    他將外婆記憶裏的畫麵通過平衡之力傳入重鬆的意識:完整的水晶升入天空,櫻花樹下的人們微笑著抬頭,百年前的守護終於在百年後開花結果。重鬆的銀箭微微顫抖,右眼裏第一次露出動搖。
    就在這時,時間虛的九頭同時咆哮,暗紫色的霧氣突然膨脹,將整個船塢籠罩。唐鶴童感覺到周圍的時間流速開始混亂——前一秒還在飄落的櫻花突然靜止,下一秒又化作春泥,腳下的鋼板時而生鏽時而嶄新,連雀蜂揮刀的動作都變得忽快忽慢。
    “用平衡之力定住時間流!”雀蜂的聲音在混亂中時遠時近,“它的弱點是蛇頭上的時鍾,必須同時擊碎九個指針!”
    唐鶴童深吸一口氣,將鎖魂劍插入地麵。金色的平衡之力順著船塢的金屬結構蔓延,形成無數道交錯的光網,強行將混亂的時間流穩定在“現在”這個節點。櫻花不再變化,鋼板保持著鏽蝕的模樣,連時間虛的動作都變得遲緩。
    “就是現在!”
    重鬆的銀箭再次射出,這次不再是決絕的自爆,而是凝聚了唐鶴童傳遞的平衡之力,化作九道銀線,精準地射向九頭蛇的時鍾眼。雀蜂的長刀則化作冰鏈,纏住蛇尾,阻止時間虛退回裂縫。
    “吼——!”
    九隻時鍾眼同時碎裂,時間虛的身體開始崩潰,暗紫色的霧氣在金色光網中消散,露出裏麵包裹的、枚古老的青銅懷表。懷表的表盤已經破碎,指針停留在百年前的夏日祭夜晚——那是重鬆當年用來記錄封印時間的信物。
    重鬆接住掉落的懷表,手指撫過破碎的表盤,眼眶微微發紅。裂縫在時間虛消散後開始愈合,百年前的靈子氣息漸漸淡去,船塢裏隻剩下正常的鏽蝕和海風的味道。
    “謝謝您,先祖。”唐鶴童收回鎖魂劍,金色光粒依舊纏繞著重鬆的身體,幫他修複胸口的箭傷,“您可以放心了。”
    重鬆看著手中的懷表,又看了看唐鶴童胸口的金色印記,突然露出釋然的笑:“原來……平衡是這樣的。”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化作點點光粒融入懷表,“替我……給花子帶句話,櫻花每年都開得很好。”
    青銅懷表落在唐鶴童手中時,已經修複完好,表盤上的指針緩緩轉動,指向現在的時間。雀蜂走到他身邊,看著懷表上的石田家紋:“看來你們滅卻師的故事,還沒結束。”
    唐鶴童握緊懷表,能感覺到裏麵殘留著重鬆的靈力,溫暖而堅定。他抬頭看向造船廠外,夕陽的餘暉正穿過雲層,在空座町的街道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夏日祭的燈籠已經開始懸掛,遠處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
    “夏日祭還趕得上嗎?”雀蜂的嘴角難得帶了點笑意。
    “應該能趕上煙花。”唐鶴童將懷表放進內袋,與銀色徽章和鎖魂劍靠在一起,“你要一起去嗎?現世的煙花很漂亮。”
    雀蜂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長刀化作靈子消散:“二番隊還有事要處理,碎蜂說下次讓你請她吃鯛魚燒。”她的身影消失在靈子波動中,隻留下句淡淡的“注意安全”。
    唐鶴童走出造船廠時,夏日祭的人流已經開始湧動。穿浴衣的人們提著紙燈籠,在街道上匯成流動的星河。他買了套深藍色的浴衣換上,剛係好腰帶,就被兩個熟悉的聲音叫住。
    “唐同學!這裏!”井上織姬舉著揮手,龍貴手裏拿著兩串章魚小丸子,正踮腳張望。
    三人隨著人流往前走,紙燈籠的光暈在地麵投下晃動的光斑。唐鶴童咬了口章魚小丸子,醬汁沾在嘴角,龍貴遞來紙巾時翻了個白眼,卻沒像平時那樣毒舌;井上織姬則興奮地指著路邊的撈金魚攤,眼睛亮晶晶的像裏麵的金魚。
    走到河邊時,第一簇煙花正好升空,在夜空中炸開金色的花火。人群發出歡呼,唐鶴童抬頭望去,煙花的光芒映在每個人的臉上,井上織姬的笑容、龍貴的側臉、周圍陌生卻溫暖的笑臉……還有內袋裏那枚青銅懷表,正隨著他的心跳輕輕震動。
    他突然想起重鬆的話——“櫻花每年都開得很好”。或許平衡的真諦,就是讓每個時代的人都能看到屬於自己的櫻花和煙花,讓百年前的守護在百年後有處安放,讓那些沉重的秘密與使命,最終能融入這樣平凡而熱鬧的人間煙火裏。
    第二簇煙花炸開時,唐鶴童的目光掠過河麵,看到黑崎一護和朽木露琪亞站在對岸,前者正笨拙地幫後者舉著紙燈籠,露琪亞的臉上帶著無奈又溫柔的表情。他們顯然也感知到了剛才的時間波動,卻選擇在遠處守護,給了他一個完整的夏日祭。
    胸口的銀色徽章輕輕發燙,不是警報,更像是聲問候。唐鶴童對著對岸的兩人舉杯雖然手裏隻有瓶烏龍茶),露琪亞似乎察覺到了,遙遙點頭致意。
    煙花還在繼續升空,紅的、綠的、金的,在夜空中交織成絢爛的網。唐鶴童咬著,聽著身邊的歡笑聲,感覺心裏某個一直緊繃的角落終於鬆了下來。
    他知道,時間虛的出現不會是最後一次意外,靈王回歸後,現世與屍魂界的邊界或許還會出現新的挑戰,石田家可能還有未被揭開的往事。但此刻,他隻想站在這裏,看著煙花,聽著朋友的笑語,感受著腳下這片土地的溫度。
    畢竟,守護的意義,不就是為了這樣的瞬間嗎?
    當最大的一簇煙花在夜空中炸開,形成巨大的金色櫻花圖案時,唐鶴童的指尖輕輕撫過內袋裏的青銅懷表。他仿佛聽到了重鬆的歎息,外婆的笑聲,還有無數個石田家先祖的低語,都化作了這漫天煙火,落在了空座町的夏夜。
    而屬於他的故事,還在這煙火與歡笑中,繼續著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