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靈犀互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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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座町醫院的消毒水氣味裏,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青銅鏽味。朽木綾人站在住院部三樓的走廊盡頭,契魂刀在口袋裏輕輕震顫,淡金色的光流順著門縫鑽進307病房——那裏的靈壓波動既熟悉又陌生,像被歲月蒙上灰塵的青銅器,在等待被重新擦亮。
    “就是這裏。”石田羽衣的指尖撫過病房門的銘牌,上麵寫著“石田千代”,字跡已經有些模糊。她脖頸上的青銅蝶翼吊墜泛起銀光,與門內傳來的微弱呼吸聲產生共鳴,“奶奶說,當年她就是在這裏,把守絆圖的第一塊碎片交給護士長的。”
    綾人推開門的瞬間,病房裏的老式座鍾突然停擺。陽光透過百葉窗,在雪白的床單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躺在床上的老婦人緩緩睜開眼睛,她的瞳孔渾濁卻銳利,目光精準地落在綾人藏刀的口袋上,又轉向羽衣的吊墜,嘴角勾起抹極淡的笑。
    “終於來了。”千代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木頭,卻帶著種穿透時光的力量。她枯瘦的手指指向床頭櫃,那裏放著個褪色的鐵皮盒,“打開它,在護士站被影縛者汙染前,把裏麵的東西取出來。”
    鐵皮盒的鎖扣上刻著半隻蝴蝶,與羽衣的吊墜完美契合。羽衣將吊墜貼在鎖扣上的瞬間,盒蓋“哢噠”彈開,裏麵沒有守絆圖碎片,隻有枚鏽跡斑斑的青銅鑰匙,鑰匙柄上纏繞著銀色的發絲——是滅卻師的靈壓凝結物,能感應到同類的氣息。
    “鑰匙能打開護士長的儲物櫃。”千代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目光驚恐地看向窗外,“它們來了!影縛者能通過記憶回溯找到這裏,護士長的靈體已經被汙染了!”
    走廊裏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著是護士們的尖叫。綾人抓起鑰匙衝向護士站,契魂刀的光刃在掌心隱現,他能感覺到股粘稠的暗紫色靈壓正順著走廊蔓延,所過之處,牆壁上的瓷磚開始剝落,露出下麵爬滿蛛網般的黑色紋路。
    護士站裏,穿粉色製服的護士長正背對著他們,她的影子在地麵扭曲成爪狀,手裏握著的體溫計已經被暗紫色靈壓腐蝕成黑色。聽到腳步聲,她緩緩轉身,原本溫和的麵容變得猙獰,眼睛裏閃爍著與影縛者相同的貪婪光。
    “又來送記憶的點心了?”護士長的聲音像多個人在同時說話,她的指甲突然變長,帶著黑色的尖爪抓向綾人手中的鑰匙,“這把鑰匙裏藏著石田家的鍛造術記憶,正好給我的收藏添件新藏品!”
    綾人側身避開攻擊,契魂刀順勢出鞘,淡金色的光刃劈開護士長周圍的暗紫色靈壓。他這才發現,她的身體裏裹著隻小型影縛者,正通過吞噬護士長的記憶不斷壯大,那些被吞噬的記憶碎片在靈壓中閃回:護士學校的畢業典禮、第一次搶救病人的緊張、給千代送花的溫柔……
    “她還在裏麵!”羽衣的吊墜突然飛出,銀色的光流纏繞住護士長的手腕,“奶奶說護士長的女兒死於車禍,影縛者就是利用這份痛苦記憶控製她的!”
    青銅鑰匙在綾人手中發燙,鑰匙柄的銀色發絲突然亮起,映出段溫暖的記憶:護士長的女兒抱著青銅蝴蝶玩偶,在醫院的花園裏對媽媽笑,玩偶的翅膀上刻著石田家的鍛造符——那是千代當年送給孩子的禮物。
    “你看,她還記得。”綾人將鑰匙拋向羽衣,契魂刀的光刃化作屏障,暫時困住影縛者,“用禮物的記憶喚醒她!”
    羽衣接住鑰匙的瞬間,銀色光流與吊墜的青銅蝶翼融合,在空氣中投射出花園的畫麵。護士長的動作突然僵住,猙獰的麵容泛起痛苦的漣漪,黑色的尖爪開始消退,露出下麵修剪整齊的指甲——她的靈體正在反抗影縛者的控製。
    “小惠……我的小惠……”護士長的眼淚混合著暗紫色的靈壓滴落,在地麵砸出小小的坑洞,“媽媽對不起你……”
    影縛者發出不甘的嘶吼,試圖徹底吞噬護士長的靈體。綾人的契魂刀與羽衣的吊墜同時發力,淡金色與銀色的光流交織成網,將影縛者從護士長體內剝離。被淨化的影縛者化作黑色的煙塵,而護士長的儲物櫃突然自動彈開,裏麵的鐵盒裏,靜靜躺著守絆圖的第一塊碎片,上麵標注著醫院地下檔案室的位置。
    “檔案室裏有石田家的舊病曆。”千代不知何時被輪椅推到了護士站門口,她的呼吸雖然微弱,眼神卻異常明亮,“1943年的那場流感,石田重代在這裏留下過血樣,裏麵藏著第二塊碎片的線索。”
    綾人將守絆圖碎片拚在鐵皮盒裏,碎片邊緣的紋路立刻與鑰匙產生共鳴,在盒蓋內側投射出檔案室的地圖。他注意到地圖上有個被紅筆圈出的區域,那裏的標記與朽木家祠堂壁畫上的界門符文完全一致,顯然是個小型守絆陣節點。
    “影縛者的目標不隻是守絆圖。”綾人握緊契魂刀,光刃中映出檔案室的景象:無數檔案櫃正在搖晃,暗紫色的靈壓從通風口湧入,在地麵凝聚成隻巨大的影爪,“它們想毀掉所有與石田重代相關的記憶,讓千年前的羈絆徹底斷絕。”
    羽衣的吊墜突然指向醫院的地下室入口,銀色的光流在地麵形成箭頭:“奶奶說重代的血樣裏摻了滅卻師的靈媒,能在危急時刻引爆,淨化周圍的影縛者。”她抓起護士長遞來的備用鑰匙,“但引爆需要死神的靈壓作為引信,綾人,我們得一起去。”
    兩人衝向地下室時,走廊裏的時鍾開始倒轉,牆上的日曆飛速翻回1943年。影縛者的力量正在扭曲醫院的時間線,試圖將他們困在過去的記憶裏——走廊盡頭的窗戶閃過戰火的硝煙,護士站的電話響起老式轉盤的撥號聲,甚至連空氣中的消毒水味,都變得帶著戰爭年代的硫磺味。
    “別被幻覺影響!”綾人的契魂刀在前方劈開道光門,將倒轉的時鍾與紛飛的日曆全部擋在外麵,“守絆陣的力量能穩定時間,跟著我的刀走!”
    檔案室的門被暗紫色的靈壓封死,上麵爬滿了影縛者的觸須。羽衣將吊墜貼在門上,銀色的光流與門內的守絆陣節點產生共鳴,觸須紛紛退避,露出下麵的青銅鎖孔——正好能插入那把鏽跡斑斑的鑰匙。
    鑰匙轉動的瞬間,檔案室裏爆發出刺眼的白光。所有檔案櫃都停止搖晃,暗紫色的靈壓被白光逼回通風口,隻留下隻縮在角落的影縛者幼體,它的身體裏裹著卷泛黃的病曆,正是石田重代的那一份。
    “它在保護病曆?”羽衣的吊墜發出疑惑的嗡鳴,銀色的光流輕輕觸碰影縛者幼體,幼體沒有攻擊,反而將病曆推向他們,身體漸漸變得透明,露出裏麵包裹的細小靈體——是1943年死於流感的嬰兒靈,被重代的靈媒保護至今。
    綾人翻開病曆的最後一頁,裏麵夾著守絆圖的第二塊碎片,碎片上的符文與祠堂壁畫上的十字交叉圖案完全吻合。當兩塊碎片拚合時,鐵皮盒突然發燙,盒底浮現出張新的地圖,指向空座町的舊書店——那裏是守絆圖第三塊碎片的藏匿處,也是石田重代當年在現世的落腳點。
    “奶奶說舊書店的老板是死神的叛徒。”羽衣將病曆小心地收進鐵皮盒,吊墜的銀光突然變得暗淡,“他當年背叛了重代,現在可能已經變成影縛者的傀儡了。”
    綾人的契魂刀突然指向檔案室的通風口,淡金色的光刃中映出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身影,他正站在醫院的屋頂上,手裏把玩著枚青銅蝶翼,嘴角掛著玩味的笑。當男人的目光與光刃對視時,他突然抬手,對著綾人做了個割喉的手勢,然後化作道黑影消失在天際。
    “是他。”綾人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個男人的靈壓既不屬於死神,也不屬於滅卻師,更不是影縛者,而是種混合了三者的詭異能量,“在現世跟蹤我們的人,他的刀上有朽木家的紋章。”
    千代的輪椅在檔案室門口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老人指著鐵皮盒裏的守絆圖碎片,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是朽木分家的後裔,當年被逐出屍魂界後投靠了影縛者,手裏握著第三把契魂刀——那是用重代的斷刀重鑄的,能同時汙染死神與滅卻師的靈壓。”
    醫院的時鍾突然恢複正常,牆上的日曆也跳回了現在。影縛者的時間扭曲被徹底打破,守絆圖的兩塊碎片在鐵皮盒裏發出溫暖的光,與契魂刀和吊墜形成穩定的三角共鳴,將周圍殘留的暗紫色靈壓全部淨化。
    護士長推著千代走到他們麵前,手裏捧著個包裝樸素的禮盒:“這是小惠的蝴蝶玩偶,重代小姐說過,當守絆圖集齊三塊碎片時,玩偶裏的靈媒就能激活,保護你們不受分家後裔的攻擊。”
    綾人接過禮盒的瞬間,感覺到裏麵傳來與契魂刀同源的跳動,像顆沉睡的心髒。他抬頭看向窗外,空座町的舊書店在夕陽下泛著暖黃的光,那裏的守絆陣節點正在閃爍,像在催促他們盡快出發。
    羽衣的吊墜突然飛向門口,銀色的光流在地麵拚出隻完整的青銅蝴蝶,蝴蝶的翅膀扇動著,將醫院的消毒水氣味全部驅散,隻留下淡淡的櫻花香——是從朽木家祠堂飄來的味道,千年前的羈絆,正在以這種溫柔的方式,確認著彼此的存在。
    “走吧。”綾人將鐵皮盒塞進背包,契魂刀的光流在兩人之間織成更牢固的線,“去會會那個叛徒,看看他到底想從守絆圖裏得到什麽。”
    羽衣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向病床上的千代,老人已經閉上了眼睛,嘴角卻帶著安心的笑。她知道,奶奶等的不隻是守絆圖的集齊,更是這段被誤解了千年的羈絆,能在自己手裏重新變得純粹——就像契魂刀的光,無論被塵封多久,總能在對的人手中,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兩人走出醫院時,夕陽正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錯的影子裏,隱約能看到兩把契魂刀交叉的形狀,與千年前界門前的畫麵完美重合。而在空座町的舊書店裏,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正用布擦拭著第三把契魂刀,刀身映出他扭曲的笑容,以及守絆圖第三塊碎片的位置——就在書店深處的暗格裏,旁邊放著本1943年的舊報紙,頭版的照片上,石田重代正站在書店門口,對著鏡頭微笑。
    屬於他們的故事,在醫院的消毒水與櫻花香裏,正朝著舊書店的暖黃燈光,朝著第三塊碎片的秘密,緩緩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