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靈犀互餘(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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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座町的舊書店藏在櫻花巷的盡頭,木質招牌上的“墨香堂”三個字已經褪色,卻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光。朽木綾人站在店門口,契魂刀在口袋裏發出低沉的嗡鳴,淡金色的光流順著門縫鑽進店內,與裏麵若有若無的青銅味產生共鳴——那是守絆圖碎片的氣息,卻混著股鐵鏽般的腥氣,像血幹涸後的味道。
“就是這裏。”石田羽衣的指尖撫過門框上的刻痕,那裏藏著個極小的蝶翼印記,與她吊墜上的紋路完全吻合。她推開門的瞬間,風鈴發出嘶啞的響聲,店裏的空氣凝滯得像塊陳年的墨錠,所有書架都朝著中央傾斜,形成道逼仄的通路,盡頭的陰影裏坐著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
男人緩緩轉過身,左手把玩著枚青銅蝶翼,右手的指尖在第三把契魂刀的刃麵劃過,刀身映出他半邊燒傷的臉,另半邊卻與綾人有幾分相似。“朽木家的正統血脈,石田家的最後傳人。”他的聲音像砂紙磨過生鏽的鐵器,“千等萬等,終於把你們盼來了。”
綾人的手按在口袋裏的契魂刀上,能感覺到對方的靈壓帶著股詭異的黏性,既有著死神的陰冷,又摻雜著滅卻師的銳利,更可怕的是那股與影縛者同源的腐朽味,三種力量在他體內扭曲成結,像團不斷潰爛的傷口。
“你是誰?”羽衣的吊墜亮起銀光,護住兩人身前的區域,“為什麽會有第三把契魂刀?”
男人輕笑出聲,將手中的青銅蝶翼拋向空中,蝶翼在旋轉中化作道暗紫色的光流,擊中最左側的書架。書架轟然倒塌,露出後麵的暗格,裏麵的玻璃罐裏浸泡著無數青銅碎片,每個碎片上都刻著守絆陣的符文,卻被暗紫色的靈壓汙染得麵目全非。
“我是朽木玄,你該叫我聲叔叔。”玄的手指指向玻璃罐,“這些是我收集的‘失敗品’,當年沒能像重代那樣完美融合兩種靈壓的蠢貨,他們的青銅碎片,倒是很適合喂養影縛者。”
綾人的瞳孔驟然收縮——朽木玄,這個名字隻在家族禁書裏出現過。記載說他是百年前分家的天才,卻因強行融合死神與滅卻師的靈壓走火入魔,被逐出屍魂界後就銷聲匿跡,沒想到竟成了影縛者的傀儡。
契魂刀突然自動出鞘,淡金色的光刃直指玄手中的刀:“守絆圖第三塊碎片在哪?”
玄的刀與契魂刀的光刃相抵,兩柄刀碰撞的瞬間,暗紫色與淡金色的靈壓炸開,震得書架上的古籍紛紛墜落。綾人這才發現,玄的刀身刻著與守絆圖相同的節點標記,隻是每個標記都被血色覆蓋,像用活人靈壓繪製的詛咒。
“碎片?”玄的刀突然下壓,暗紫色的靈壓順著刃麵蔓延,試圖腐蝕契魂刀的光流,“就在《界門考》的封皮裏,那本書可是重代當年親手裝訂的,裏麵夾著她寫給你先祖的情書呢。”
羽衣的目光掃過散落的古籍,很快在其中一堆裏找到了《界門考》。書的封皮是用青銅片做的,上麵刻著完整的蝴蝶紋,隻是左翼的位置空著,正好能嵌入她的吊墜。她伸手去拿的瞬間,書架的陰影裏突然鑽出無數隻影縛者,它們的身體由書頁的碎片組成,尖嘯著撲向她的手腕。
“這些是被玄殺死的藏書人靈體。”綾人的契魂刀光刃暴漲,將影縛者劈成紙灰,“他把他們的記憶封在書頁裏,當成攻擊的武器。”
羽衣的吊墜突然飛出,銀色的光流纏繞住《界門考》,封皮上的蝴蝶紋亮起金光,將影縛者的紙灰全部吸進書頁。她翻開封麵的瞬間,守絆圖的第三塊碎片從夾層中掉出,碎片上的符文與前兩塊完美契合,鐵皮盒自動從綾人背包裏飛出,將三塊碎片拚成完整的三分之一版圖,圖上標注的下一個節點,是空座町的鍾樓。
“鍾樓的齒輪裏藏著重代的鍛造爐。”玄的刀突然收回,暗紫色的靈壓在他掌心凝成顆黑色的珠子,“那爐子能重鑄契魂刀,可惜啊,當年你的先祖不敢用,現在……”他的目光掃過綾人和羽衣交握的手,“倒是有對現成的祭品。”
書店的地板突然裂開,暗紫色的靈壓順著裂縫湧出,將所有古籍都染成黑色。玄的身影在靈壓中漸漸透明,隻留下句帶著笑意的話:“鍾樓見,記得帶上碎片,不然你們永遠別想知道重代的真正死因。”
裂縫閉合的瞬間,契魂刀的光流護住兩人,將暗紫色的靈壓全部擋在外麵。羽衣撿起《界門考》,發現書頁裏夾著張泛黃的信紙,上麵的字跡娟秀而堅定:“當鍾樓的齒輪轉到第一千次重合,界門的封印會出現一瞬的鬆動,那是注入雙生靈壓的唯一時機——致朽木清彥。”
“朽木清彥,是千年前的朽木家主。”綾人認出這個名字,祠堂的靈位上刻著他的忌日,與重代的死亡日期是同一天,“信裏說的雙生靈壓,就是死神與滅卻師的力量融合。”
羽衣的指尖撫過信紙末尾的火漆印,那是用青銅蝶翼蓋的章,章紋裏藏著個極小的“活”字。她突然想起奶奶說過的話:“重代小姐當年是假死,她躲在鍾樓的鍛造爐裏,用自己的靈壓維持著封印的平衡,直到……”
直到被人背叛。這句話兩人都沒說出口,卻同時在心裏浮現。《界門考》的最後一頁突然自動翻開,上麵用鮮血畫著個扭曲的蝴蝶,翅膀上寫著“朽木”二字,墨跡還帶著未幹的濕潤感,像是剛剛畫上去的。
“玄在撒謊,又在說真話。”綾人將三塊碎片收好,契魂刀的光刃中映出鍾樓的景象:巨大的齒輪正在緩慢轉動,每個齒牙上都刻著守絆陣的符文,卻有一半已經被暗紫色的靈壓覆蓋,“他想讓我們去鍾樓,用重鑄契魂刀的名義打開界門,好讓影縛者的主力通過。”
羽衣的吊墜突然指向書店後門,銀色的光流在地麵形成箭頭:“奶奶說重代在後門埋了東西,是能克製玄的‘逆靈媒’。”她推開後門的瞬間,看到院子裏的櫻花樹下埋著個青銅罐,罐口的封印與吊墜完全吻合。
青銅罐裏裝著半罐銀色的粉末,裏麵混雜著細小的蝶翼碎片。綾人用契魂刀挑起一點粉末,光刃立刻發出耀眼的光芒,粉末中竟蘊含著比守絆陣更純粹的羈絆之力——是重代用自己的靈壓和清彥的刀屑混合製成的,專門用來淨化被汙染的契魂刀。
“足夠用一次了。”羽衣將粉末小心地收好,吊墜的銀光與鍾樓的方向產生強烈共鳴,“玄的刀已經被影縛者徹底汙染,隻有逆靈媒能暫時壓製它,我們必須在齒輪第一千次重合前趕到。”
兩人穿過櫻花巷時,暮色已經籠罩空座町。鍾樓的輪廓在夜色中像個沉默的巨人,頂端的時鍾指向七點,距離齒輪重合還有三個小時。羽衣注意到沿途的路燈都在閃爍,燈柱上的守絆陣符文忽明忽暗,顯然玄已經開始幹擾現世的靈壓節點。
“他在削弱守絆陣的力量。”綾人的契魂刀突然指向街角的便利店,裏麵的熒光燈正在發出滋滋的響聲,暗紫色的靈壓順著電線蔓延,“影縛者的主力可能藏在電器裏,現代社會的電流能加速它們的繁殖。”
便利店的自動門突然打開,貨架上的電池紛紛炸開,暗紫色的靈壓從中湧出,凝聚成隻巨大的影縛者,它的身體由無數節電池組成,眼睛是兩顆正在燃燒的電池芯,發出刺耳的電流聲。
“是‘電化影縛者’。”羽衣的吊墜飛出,銀色的光流纏繞住影縛者的身體,“它能吸收電力放大攻擊,別讓它靠近鍾樓的電路!”
綾人的契魂刀光刃中融入逆靈媒粉末,淡金色的光流帶著銀色的光點,精準地劈向影縛者的電池芯。被擊中的電池芯突然反向放電,將暗紫色的靈壓全部吸回,影縛者的身體在電流的反噬下漸漸瓦解,化作滿地的廢電池。
便利店的老板從櫃台後探出頭,手裏握著個老式收音機,機身上貼著塊青銅碎片:“剛才有個燒傷臉的男人來過,把這個放在收銀台,說等你們來了就交給你們。”
青銅碎片上刻著鍾樓內部的結構圖,標注著鍛造爐的具體位置——就在齒輪組的正下方,被三層守絆陣符文保護著。碎片的背麵用指甲刻著行字:“重代的靈體還在爐裏,用逆靈媒能喚醒她。”
“玄到底想做什麽?”羽衣將碎片拚在鐵皮盒上,守絆圖的三分之一版圖變得更加清晰,“他既想阻止我們,又在給我們指路。”
綾人的目光落在廢電池堆裏,發現其中一節電池的表麵刻著個極小的“救”字。契魂刀的光流包裹住電池,映出段模糊的記憶:玄被影縛者的暗核寄生,痛苦地蜷縮在地上,重代的靈體試圖用青銅蝶翼淨化他,卻被他無意識地推開。
“他還沒完全被控製。”綾人握緊電池,“重代的靈體一直在保護他,就像保護千年前的清彥一樣。”
鍾樓的鍾聲突然敲響,八點整。兩人抬頭望去,發現鍾樓頂端的時鍾表麵浮現出巨大的蝴蝶紋,與守絆圖上的標記完全吻合,而齒輪轉動的聲音裏,夾雜著影縛者的尖嘯,顯然玄已經提前到達,正在破壞守絆陣的符文。
“還有兩個小時。”羽衣的吊墜與鍾樓的蝴蝶紋產生共鳴,銀色的光流在兩人腳下形成道通往鍾樓的光軌,“奶奶說,當重代的靈體與契魂刀重逢時,所有謊言都會被揭穿,包括千年前的背叛真相。”
綾人將逆靈媒粉末分成兩份,一份交給羽衣,一份藏在自己的刀鞘裏。契魂刀的光刃在夜色中劃出明亮的弧線,與羽衣吊墜的銀光交織成網,將沿途被汙染的守絆陣節點一一淨化。他知道,無論玄的目的是什麽,無論千年前的真相多麽殘酷,他們都必須往前走——就像重代在信裏寫的那樣,羈絆從來不是退路,是隻能向前的光。
鍾樓的大門在他們麵前緩緩打開,裏麵彌漫著股機油與青銅混合的味道。巨大的齒輪正在轉動,每個齒牙上的符文都在閃爍,其中一半已經變成暗紫色,另一半卻在頑強地亮著金光,像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拔河。
玄的身影站在齒輪組的中央,第三把契魂刀插在地麵,暗紫色的靈壓順著刀身蔓延,正不斷吞噬著金色的符文。聽到腳步聲,他緩緩回頭,燒傷的半邊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來得正好,看看你們的先祖是怎麽親手殺死摯愛之人的。”
齒輪轉動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守絆圖的三分之一版圖在鐵皮盒裏劇烈震動,仿佛在呼應著某種即將到來的劇變。綾人握緊契魂刀,感覺到羽衣的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兩人的靈壓順著武器交匯,在空氣中凝結成隻完整的青銅蝴蝶,翅膀上的紋路既有著死神的莊重,又帶著滅卻師的靈動,像千年前那場未完成的羈絆,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繼續的理由。
屬於他們的故事,在鍾樓的齒輪聲裏,正朝著鍛造爐的方向,朝著千年前被掩埋的真相,緩緩深入。而在齒輪組的正下方,那座被遺忘的青銅鍛造爐裏,微弱的金色光流正在閃爍,像顆等待被重新點燃的心髒,映著爐壁上刻著的字:“雙生契,永不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