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靈犀互餘(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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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鍾樓的指針指向十一點時,朽木綾人站在地下室的青銅門前,掌心的空白之書泛起微光。書頁上自動浮現出記憶共鳴器的構造圖,核心部件是個由三柄契魂刀環繞的水晶球,球內封存著空座町所有居民的羈絆記憶——這是重代與清彥當年埋下的後手,用雙生靈壓滋養了千年,專門用來對抗蝕界之影的“遺忘之力”。
“玄的靈體就在裏麵。”石田羽衣的吊墜貼在青銅門上,銀色的光流勾勒出門鎖的形狀,正是三柄契魂刀交叉的模樣,“他在用最後的靈壓穩住共鳴器,蝕界之影已經鑽進水晶球的縫隙了。”
青銅門開啟的瞬間,股混合著鐵鏽與檀香的氣息撲麵而來。地下室中央的石台上,記憶共鳴器正在發出刺耳的嗡鳴,水晶球表麵布滿了蛛網狀的裂痕,灰色的霧絲正順著裂痕往裏鑽,玄的半透明靈體懸浮在球外,雙手按在裂痕處,靈體邊緣正在不斷消散。
“再晚一步……”玄的聲音帶著電流般的雜音,他的靈體突然指向水晶球內部,“它們在吞噬‘未被言說的記憶’——那些沒被寫下來、沒被說出口的羈絆,比如孩子對父母的愧疚,朋友間未道歉的誤會……”
綾人的契魂刀突然出鞘,淡金色的光流與玄的靈體產生共鳴。他這才看清,水晶球裏的記憶正在褪色:個男孩躲在樹後看父親修理自行車的畫麵、兩個女孩在櫻花樹下交換秘密的剪影、老人對著舊照片無聲流淚的側影……這些從未被記錄的溫暖瞬間,正在灰霧中化作碎片。
“蝕界之影最擅長啃食沉默的羈絆。”羽衣的吊墜飛出,銀色的光流在水晶球表麵形成屏障,暫時阻止灰霧入侵,“奶奶說過,沒說出口的愛不是不存在,隻是需要被喚醒的勇氣。”
空白之書突然自動翻開,頁麵上浮現出段段文字,正是水晶球裏正在消散的記憶:“1998年3月,佐藤偷偷把零花錢塞進父親的工具箱,因為看到他在偷偷數醫藥費賬單。”“2015年7月,田中在櫻花樹下等了鈴木三小時,想道歉卻沒敢開口,最後把道歉的話寫在紙條上埋進了土裏。”
“是空白之書在記錄它們!”綾人將書舉到水晶球前,淡金色的光流順著書頁蔓延,與球內的記憶產生共鳴,“它能把未被言說的記憶轉化為文字,成為對抗灰霧的力量!”
玄的靈體突然變得明亮,他的雙手按在水晶球的裂痕上,靈體中滲出金色的光粒——是重代留在他體內的最後力量。“我知道這些記憶在哪。”玄的聲音帶著決絕,“田中埋紙條的那棵櫻花樹,佐藤父親的舊工具箱,還有……”他的目光轉向羽衣,“你奶奶床底下的木箱,裏麵有她沒寄出去的信,是寫給重代的。”
灰霧突然從水晶球的另一側爆發,形成隻巨大的利爪,抓向空白之書。綾人的契魂刀光刃暴漲,與羽衣的吊墜合力擋住攻擊,卻發現灰霧中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臉——是那些因未說出口的羈絆而遺憾的人,他們的負麵情緒正在被蝕界之影利用,強化灰霧的力量。
“它們在放大遺憾!”羽衣的眼淚滴落在吊墜上,銀色的光流中突然浮現出自己的記憶:小時候躲在門後看奶奶對著青銅蝶翼流淚,卻沒敢上前抱抱她,“這些遺憾不是羈絆的終點,是未完成的部分!”
她的記憶化作金色的文字,融入空白之書。書頁突然射出耀眼的光,照亮了灰霧中的張張臉:田中在櫻花樹下埋紙條的畫麵旁,多了鈴木十年後在同一棵樹下挖到紙條的場景;佐藤父親的工具箱裏,除了零花錢,還有張他偷偷畫的、笨拙的全家福。
“看,這些羈絆沒有消失!”羽衣對著灰霧大喊,“它們隻是在等待被發現的那天!”
灰霧的利爪在金光中瓦解,水晶球表麵的裂痕開始愈合。玄的靈體對著兩人深深鞠躬,身體漸漸化作光粒,融入水晶球:“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剩下的……交給你們。”他消散前的最後一刻,水晶球裏多出段新的記憶——玄小時候偷偷修複被自己打碎的、重代的青銅蝶翼擺件,卻沒敢告訴任何人。
記憶共鳴器的表盤突然開始倒轉,指向午夜十二點。地下室的牆壁上浮現出無數光點,每個光點都是空座町居民的靈壓,他們的未被言說的記憶正在被空白之書喚醒,順著光點匯入共鳴器。
“快啟動共鳴器!”綾人將三柄契魂刀插入水晶球周圍的凹槽,淡金色的光流與銀色的光流交織成網,“需要用我們的雙生靈壓作為鑰匙,讓所有記憶產生共鳴!”
羽衣的手與綾人的手交疊在水晶球上,空白之書懸浮在兩人頭頂,書頁上的文字開始旋轉,形成個巨大的符文。當鍾樓的鍾聲敲響十二點時,水晶球突然炸開萬丈金光,無數記憶的碎片從球內飛出,順著地下室的通風口湧向空座町的每個角落。
正在加班的佐藤看到電腦旁突然多出張父親畫的全家福;在公園散步的田中接到鈴木的電話,說自己挖到了當年的紙條;羽衣的奶奶從床上坐起,走到床底拿出木箱,顫抖著拆開那封沒寄出去的信,信上寫著:“重代小姐,其實我當年看到你和清彥先生偷偷見麵了,但我沒告訴任何人。”
蝕界之影的灰霧在金光中發出淒厲的尖叫,它們的身體正在被記憶的力量分解,化作無數細小的光粒,融入那些被喚醒的羈絆。但就在灰霧即將消散的瞬間,地下室的陰影裏突然鑽出縷極細的灰線,像蛇般鑽進通風口,消失在空座町的夜色中——是蝕界之影的核心,它放棄了所有分身,隻帶著最純粹的“遺忘之力”逃走了。
水晶球的光芒漸漸平息,三柄契魂刀自動飛回兩人手中。空白之書落在羽衣懷裏,最後一頁上多出行字:“蝕界之影的核心藏在‘無憶之島’,那是座沒有任何記憶的靈體島嶼,在現世與屍魂界之間漂流。”
書頁上還畫著無憶之島的地圖,島嶼的形狀像片被遺忘的青銅蝶翼,中央標注著個與記憶共鳴器相同的符文——顯然那裏有座更古老的共鳴裝置,是蝕界之影的起源地。
“它想回到源頭,重新積蓄力量。”綾人握緊契魂刀,刀身映出無憶之島的景象:島上的靈體都麵無表情,彼此沒有任何交流,他們的記憶被核心吞噬,變成了最純粹的“空白”,“沒有記憶的地方,就是它最強的領域。”
羽衣的吊墜指向穿界門的方向,銀色的光流中浮現出艘古老的靈體船,船帆上畫著完整的青銅蝴蝶,“這是‘憶舟’,重代當年為了尋找無憶之島打造的,能在記憶的縫隙中航行。”她的指尖撫過空白之書,“書上說,要對抗無憶之島的空白,需要帶著‘最容易被遺忘的記憶’作為導航——比如嬰兒時期母親的懷抱,童年時玩伴的名字,那些模糊卻溫暖的片段。”
兩人走出老鍾樓時,空座町的夜空布滿了金色的光點,那是被喚醒的羈絆記憶在閃爍。佐藤的花店亮起了燈,他正在給父親的照片讀那封遲到的信;田中和鈴木在櫻花樹下相視而笑,手裏捏著那張泛黃的紙條;羽衣的奶奶站在窗前,對著夜空輕聲說:“重代小姐,我終於有勇氣告訴你了。”
“這些記憶會成為我們的力量。”綾人看著手中的空白之書,書頁上正在自動記錄著眼前的一切,“蝕界之影以為空白是最強大的,卻不知道,那些模糊的、快要被遺忘的溫暖,才是羈絆最深的根。”
憶舟在穿界門附近的靈脈上浮現,船身的青銅蝶翼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綾人與羽衣踏上船時,空白之書突然飛向船舵,化作新的導航儀,書頁上的無憶之島地圖開始閃爍,指引著航行的方向。
船緩緩駛入連接兩界的縫隙,周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既不是現世的街道,也不是屍魂界的竹林,而是片由無數記憶碎片組成的海洋。有的碎片是清晰的畫麵,有的卻隻是模糊的聲音或氣味,它們在憶舟周圍漂浮,像在歡迎這艘載著羈絆的船。
“看那裏。”羽衣指向片正在消散的碎片,裏麵是個嬰兒在母親懷裏哭泣的模糊影像,“這是最容易被遺忘的記憶,卻也是所有羈絆的起點。”
綾人的手輕輕觸碰那片碎片,淡金色的光流讓它暫時穩定下來。他突然想起祠堂裏清彥的日記中寫過:“最初的記憶,就像種子,即使忘了模樣,也會在心裏發芽。”
憶舟的前方,無憶之島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島嶼周圍籠罩著層灰色的霧,與蝕界之影的核心同源。但在霧的縫隙中,隱約能看到島上的靈體正在抬起頭,他們的眼睛裏似乎閃過一絲微光——是憶舟帶來的記憶碎片,正在喚醒他們沉睡的羈絆。
空白之書的最後一頁,新的文字正在緩緩浮現:“無憶之島的中心,有棵‘忘憂樹’,蝕界之影的核心就藏在樹洞裏。要喚醒樹的力量,需要用兩個人最模糊的共同記憶作為種子……”
屬於他們的故事,在憶舟的航跡裏,正朝著無憶之島的方向,朝著那棵藏著核心的忘憂樹,緩緩航行。而在忘憂樹的樹洞裏,那縷灰線正在凝聚,它的周圍,無數空白的靈體正在徘徊,等待著被賦予新的“遺忘”,或是被喚醒舊的“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