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靈犀互餘(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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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曆史縫隙的入口像塊被打碎的琉璃,無數記憶碎片在裂縫中沉浮。唐鶴童踏入縫隙的瞬間,靈壓突然被抽走大半,碎星的青銅鏈緊緊纏住他的手腕,才沒被卷入更深的時空亂流。周圍的景象在飛速倒退:影縛者的蛇形麵具變回普通的死神麵罩,蝕骨蝶的暗紫色翅膀褪去汙染,露出銀白底色,連空氣中的血腥味都回溯成櫻花的清香——這裏是三百年前的大靈書回廊,契約簽訂的前一夜。
    “別碰那些漂浮的記憶。”朽木白哉的千本櫻在掌心旋轉,粉色光流在兩人周圍形成屏障,“被過去的記憶纏住,就會永遠困在縫隙裏,變成新的碎片。”他的目光落在回廊盡頭的光門,影縛者的靈壓正順著光門邊緣滲出,“他們要去契約簽訂的祭壇,那裏是曆史的錨點,最容易被篡改。”
    唐鶴童的左眼突然捕捉到道熟悉的靈壓,記憶碎片中,個穿滅卻師服飾的少女正躲在書架後,偷偷臨摹死神的符文——那是年輕時的母親,她的腰間掛著半片蝶翼吊墜,與唐鶴童手中的一模一樣。少女的指尖劃過古籍上的守絆陣,嘴裏輕聲念著:“如果能讓兩個種族不再打仗……”
    “她早就想促成契約了。”唐鶴童的聲音帶著哽咽,母親的記憶碎片突然朝他飛來,融入碎星的青銅鏈,鏈節上浮現出新的符文,“這些碎片在幫我們指引方向。”
    穿過光門的瞬間,祭壇的輪廓在迷霧中浮現。三百年前的夜空下,死神與滅卻師的代表正隔著篝火對峙,雙方的靈壓劍拔弩張,篝火的影子在石壁上扭曲成蛇形——影縛者的先祖就混在人群中,他們的眼睛裏閃爍著暗紫色的光,手中的短刀藏在袖中,顯然準備在契約簽訂時製造混亂。
    “影縛者從一開始就在布局。”白哉的千本櫻指向人群中的個老者,他的靈壓與現代影縛者主謀完全同源,“他們故意挑起兩族矛盾,再以‘調解者’的身份接近雙方,趁機在契約中埋下詛咒的種子。”
    唐鶴童的吊墜突然飛向祭壇中央的石碑,石碑上刻著尚未完成的契約文本,空白處留著兩個簽名的位置。吊墜的光流在空白處投射出母親的記憶:三百年前的滅卻師代表本是她的曾祖父,卻在簽約前夜被影縛者暗殺,換成了他們的傀儡,而真正的曾祖父,此刻正被囚禁在祭壇下的密室裏。
    “必須找到真正的代表!”唐鶴童的碎星劈開祭壇的石板,露出下麵的密室入口,“契約需要雙方真實的意願才能生效,傀儡簽下的名字,就是縛靈咒的源頭。”
    密室裏彌漫著滅卻師的靈壓,唐鶴童的曾祖父被鎖鏈吊在石壁上,胸口插著影縛者的短刀,刀身的蛇紋正在吸食他的靈體。看到唐鶴童手中的吊墜,老人的眼睛突然亮起:“是蝶翼契約的繼承者……記住,真正的契約不需要文字,是刻在兩族血脈裏的信任。”
    他的靈壓順著鎖鏈湧向唐鶴童,與碎星的青銅鏈產生共鳴,鏈節上的符文突然爆開,在密室的石壁上投射出影縛者的真正計劃:他們要在契約文本上偽造兩族互相背叛的誓言,再用傀儡的血激活,讓後世的死神與滅卻師永遠互相猜忌,影縛者則坐收漁利,掌控兩界的平衡。
    “他們的主謀是三百年前的‘記錄官’。”白哉解讀著石壁上的符文,“那個負責撰寫契約文本的死神,其實是影縛者的首領,他在文本的最後一頁藏了篡改咒,隻要雙方簽字,咒文就會生效。”
    祭壇上方突然傳來爭吵聲,影縛者的傀儡已經開始簽約,石碑上的文字正在扭曲,篝火的顏色變成暗紫色,蛇形的影子順著地麵爬向密室入口。唐鶴童的曾祖父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枚青銅戒指塞進他手中:“這是滅卻師的靈媒核心,能淨化篡改咒,快去……”
    老人的靈體在說完這句話後消散,化作光粒融入戒指。唐鶴童握緊戒指衝出密室時,石碑上的契約文本已經完成,影縛者的記錄官正露出詭異的笑容,準備用自己的血激活咒文。白哉的千本櫻及時射出,粉色光流纏住記錄官的手腕,卻被他袖中飛出的蛇形光帶擋住。
    “來得正好。”記錄官的臉在光帶中扭曲,露出影縛者特有的蛇瞳,“讓你們親眼看看,曆史是如何被改寫的。”他突然咬破指尖,將血滴在契約文本上,石碑上的文字瞬間變成暗紅色,朝著兩族代表蔓延。
    唐鶴童的戒指突然射出金光,與碎星的青銅鏈融合成柄長杖,杖頭是完整的蝶翼形狀。他將長杖插入契約文本的中央,金光順著文字流淌,暗紅色的篡改咒像遇到陽光的雪,漸漸消退,露出下麵原本的文字:“死神與滅卻師,以靈為證,守望相助,共護兩界,背叛者……天誅。”
    “不可能!”記錄官的蛇形光帶瘋狂攻擊長杖,卻被金光彈開,“篡改咒應該與契約融為一體了!”
    “真正的契約藏在血脈裏。”唐鶴童的左眼閃過三百年的記憶:死神偷偷給滅卻師送藥,滅卻師為死神修複斬魄刀,這些未被記錄的羈絆,此刻都化作光流匯入石碑,“你們能篡改文字,卻改不了兩族在黑暗中互相扶持的事實。”
    祭壇周圍的死神與滅卻師突然清醒,他們看著石碑上浮現出的溫暖記憶,靈壓中的敵意漸漸消散。影縛者的傀儡在金光中解體,露出裏麵被操控的普通靈體,這些靈體對著唐鶴童深深鞠躬,化作光粒融入契約文本,讓原本冰冷的石碑泛起溫暖的光。
    記錄官見勢不妙,化作道黑煙衝向曆史縫隙的出口,臨走前留下句狠話:“就算你們保住了過去,未來也會被我們毀掉!中央四十六室的影縛者已經開始行動,你們回不去了!”
    祭壇的石碑突然劇烈震動,契約文本上的文字開始飛向唐鶴童與白哉,在他們周圍組成道光門——是返回現代的通道。光門中浮現出瀞靈廷的景象:中央四十六室的建築被暗紫色的光籠罩,大靈書回廊的古籍正在燃燒,影縛者的主謀站在審判廳的中央,手中舉著真正的契約正本,準備用現代的靈壓激活篡改咒的備份。
    “他們想在現在與過去同時動手。”白哉的千本櫻與唐鶴童的碎星交叉成盾,擋住光門中溢出的暗紫色靈壓,“隻要現在的兩族再次對立,曆史的修正力就會讓我們剛才的努力白費。”
    光門中的景象突然變化,朽木家的祠堂正在被影縛者圍攻,白哉的父親站在靈位前,用身體護住本泛黃的古籍——那是朽木家記錄的契約真相。唐鶴童的母親幻影出現在祠堂門口,她的蝶翼吊墜與古籍產生共鳴,形成道金色的屏障,卻在影縛者的攻擊下漸漸破碎。
    “我們必須回去。”唐鶴童握緊手中的青銅戒指,戒指上的滅卻師靈媒與白哉的死神靈壓產生完美的共鳴,“現在的羈絆正在被破壞,過去的守護就失去了意義。”
    兩人踏入光門的瞬間,曆史縫隙開始坍塌,三百年前的祭壇在金光中化作記憶碎片,融入他們的靈壓。唐鶴童的左眼最後看到的,是母親年輕時的笑臉,她對著光門揮手,嘴型似乎在說“未來交給你們了”。
    返回現代的衝擊讓兩人踉蹌了幾步,腳下的大靈書回廊已經變成火海。影縛者的主謀站在審判廳的廢墟上,契約正本在他手中燃燒,暗紫色的篡改咒順著靈壓蔓延,瀞靈廷的死神開始攻擊無辜的滅卻師,滅卻師的靈媒也失控地反擊,兩族的戰爭一觸即發。
    “看看你們守護的曆史,多麽脆弱。”主謀的臉上戴著蛇形麵具,聲音透過麵具傳來,帶著金屬的質感,“隻要我毀掉這本契約,所有人都會相信,死神與滅卻師天生就是敵人。”
    唐鶴童舉起手中的長杖,杖頭的蝶翼突然射出金光,在半空中投射出三百年前的祭壇景象:死神與滅卻師握手言和的瞬間,記錄官的陰謀被挫敗的畫麵,還有那些未被記錄的溫暖羈絆。金光所及之處,失控的靈壓漸漸平息,死神與滅卻師的眼神恢複清明。
    “曆史從來不是一本書能定義的。”白哉的千本櫻化作粉色的雨,落在燃燒的古籍上,火焰漸漸熄滅,露出下麵完好無損的書頁,“它藏在每個人的記憶裏,藏在今天我們選擇的和平裏。”
    主謀見篡改咒失效,突然將燃燒的契約正本拋向空中,暗紫色的光流凝聚成隻巨大的蛇形虛,張開嘴咬向唐鶴童。碎星的長杖與千本櫻同時迎上,金色與粉色的光流交織成網,將蛇形虛困在中央。
    “契約的真相已經大白,影縛者的時代結束了。”唐鶴童的青銅戒指融入長杖,杖頭的蝶翼變得更加明亮,“現在,該清算五十年前的血債了。”
    蛇形虛在光流中痛苦地掙紮,身體上浮現出中央四十六室長老的麵孔,他們的靈體被影縛者主謀吞噬,此刻正在光流中哀嚎。審判廳的廢墟中,突然傳來鍾聲,是大靈書回廊的鍾樓在鳴響,鍾聲中帶著守絆陣的符文波動,與唐鶴童的長杖產生共鳴,整個瀞靈廷都籠罩在金色的光流中。
    影縛者主謀的麵具在鍾聲中碎裂,露出張蒼老的臉——竟然是三百年前那個記錄官的靈體,他靠著吞噬後代的靈體活到現在,執念早已扭曲成怪物。“我不會輸……”他的身體化作無數蛇形光帶,朝著瀞靈廷的各個角落逃去,“隻要兩族還有猜忌,影縛者就會永遠存在!”
    唐鶴童的長杖指向光帶逃竄的方向,金色的光流如追光燈般鎖定它們:“猜忌或許永遠存在,但守護的決心也會。”他的靈壓與白哉的靈壓完全同步,在瀞靈廷的上空形成巨大的守絆陣,陣圖上的每個節點,都閃爍著死神與滅卻師共同的靈壓,“從今天起,契約由所有相信和平的人共同守護。”
    守絆陣的光流淨化著逃竄的蛇形光帶,卻在觸及某個角落時突然停滯——那裏的光帶融入了個嬰兒的靈壓,那嬰兒正在瀞靈廷的育嬰室裏啼哭,靈壓中既有死神的血脈,也有滅卻師的靈媒,是個天生的混血兒。影縛者的最後縷光帶藏在他的靈壓深處,像顆等待發芽的種子。
    白哉的目光落在育嬰室的方向,千本櫻的光流中浮現出嬰兒的未來:他將在兩族的偏見中長大,既不被死神接納,也不被滅卻師認可,影縛者的種子會在他的痛苦中生根發芽,掀起新的風暴。
    “看來和平需要代代相傳的守護。”唐鶴童的長杖輕輕顫動,杖頭的蝶翼投射出嬰兒的過去:他的父母是在監測塔並肩作戰的死神與滅卻師,為了保護彼此而犧牲,臨終前將孩子托付給瀞靈廷,“我們沒能給他們和平,至少要給他們的孩子個機會。”
    他的靈壓順著守絆陣湧向育嬰室,在嬰兒的靈壓周圍形成層金色的護罩,暫時壓製住影縛者的種子。白哉則取出朽木家的古籍,將契約的真相抄寫在新的羊皮卷上,卷末留下兩個簽名的位置:一個屬於未來的死神首領,一個屬於未來的滅卻師首領。
    “這本新的契約,該由孩子們來完成。”白哉將羊皮卷交給趕來的死神長老,“告訴所有人,曆史不是用來銘記仇恨的,是用來學會如何更好地相處。”
    瀞靈廷的火光漸漸熄滅,死神與滅卻師開始合力修複廢墟,他們的靈壓交織在一起,在斷壁殘垣上開出淡紫色的花。唐鶴童的碎星恢複成普通的斬魄刀,青銅鏈上的符文卻永遠保留了下來,像串見證過曆史的勳章。
    他站在大靈書回廊的鍾樓前,望著育嬰室的方向,左眼的疤痕不再疼痛,反而帶著溫暖的靈壓——是母親與曾祖父的靈體在守護。遠處的天際線上,顆新的星星正在亮起,星光中帶著蝶翼的形狀,像在預示著新的故事即將開始。
    屬於他的故事,在瀞靈廷的重建中,正朝著下一代的方向,朝著未完成的新契約,朝著需要永遠守護的和平,緩緩延續。而在育嬰室的搖籃裏,那個混血嬰兒突然停止啼哭,小手抓住了空中漂浮的片櫻花花瓣,花瓣上印著個極小的守絆陣符文,在嬰兒的掌心閃爍著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