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不說，遇到一般的諸侯，晏國這套小連招其實沒什麽問題。
    但此刻當著衛公和列國諸侯的麵用這一招，那就很不明智了。
    以嚴洛從互聯網上了解的心理學皮毛知識，衛公這類人，應該是極度自信且自負的霸總類型。
    這種人是最厭惡別人當眾質疑、拒絕自己的命令的。
    因為無論這種拒絕是委婉還是直接，都會讓霸總下不來台。
    而霸總是不會找台階下的，他隻會把對方踹下台階。
    “混賬東西！
    晏國之富庶，天下皆知！
    如此諸侯同心，討伐逆君之時，你卻在寡人麵前哭窮！
    既然如此，這清單上的物資也無需晏國出了！
    蔡、秦、鄭、薑四國，你們與晏國接壤！
    隻要爾等繳納晏國那份物資，寡人便會奏請天子，列晏國為朝敵，四國可將其城池土地自行瓜分！”
    這話一出，晏國國君人都傻了，胖乎乎的臉上滿是驚惶。
    而嚴洛則和蔡伯，以及其他兩國國君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
    霸主，果然霸道，一言便能定一國之生死！
    蔡伯正愁國土無法擴張，秦國雖然新立，但嚴洛這小子的確難纏。
    但晏國就不同了，如今衛公發話，那他便可名正言順的討伐對方。
    想到晏國國內的丹砂礦、銀礦以及銅礦，蔡伯內心便一陣火熱。
    “晏國罪大惡極，我蔡國願為天子伐之！！”
    “我鄭薑）國，願為天子伐之！”
    三名諸侯先後表態，嚴洛此時自然不會做什麽聖母，當下也拱手道：
    “秦國雖弱小，但也願意為天子和衛公分憂，共伐晏國！”
    衛公滿意的點點頭，抓起案幾前的青銅爵，隨意揮了揮左手：
    “將這胖子給寡人逐出去！寡人要他親眼看著晏國被滅！”
    晏國國君發出驚天動地的嚎哭聲，還要解釋什麽，便直接被如狼似虎的衛國近衛拖拽，逐出大帳。
    隨後嚴洛便和蔡、鄭、薑四位國君傳閱晏國的物資清單。
    看完，嚴洛臉色有些複雜。
    尼瑪，晏國清單上的物資比起秦國，少的有三四倍，多的有十幾倍。
    當霸主可真是太容易撈錢了！
    “吉時已到，天子使臣東陽君、上卿許邇已至，賜節大典開始！”
    大帳之外，尖銳的聲音響起，諸侯們都鬆了口氣。
    衛公太具有壓迫感，繼續下去，一些人恐怕要犯心髒病了。
    會盟諸侯，稱霸列國，自然不隻是一群諸侯聚在一起喝酒。
    其中重要的禮儀，就是要由王室使者向霸主，也就是諸侯長賜予代表天子的節杖。
    這是代表王室征討不臣的象征。
    衛公卻依然慵懶的側臥在案幾之後，端著手中青銅爵笑道：
    “不必心急，待寡人飲完此爵，再去不遲！”
    說罷，不慌不忙，細細品味。
    一群諸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嚴洛離衛公最近，也隻能有些尷尬的坐回案幾之後。
    這家夥真是太狂了，如此做派，很顯然是故意落王室的麵子。
    衛公看著大帳之中神情各異的諸侯，突然放聲大笑，隨後將青銅爵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來人，為寡人更衣！”
    隨即便瀟灑離場。
    衛公身旁的侍從悠然道：“諸位國君，還請移步高台之下觀禮！”
    ......
    走出大帳，那忠厚臉的中年諸侯快步走到嚴洛身旁，微笑道：
    “龍溪那丫頭，在秦國可好？”
    嚴洛心中一動，看著對方和梁姬有幾分相似的模樣，連忙作揖道：
    “原來是梁君，嶽丈大人放心，梁姬與我濃情蜜意，十分融洽！”
    梁君微笑點頭：
    “這丫頭乃是寡人掌上明珠，此前出嫁之時不甘不願，讓寡人牽腸掛肚。”
    嚴洛知道這個時代，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嫁到外國的公主之類基本一生都無法再和家人見麵。
    當下道：“梁君若是思念女兒，等我回去之後，便讓她給您多寫些書信。”
    粱君點了點頭，隨即小聲道：
    “蔡伯此人處心積慮，狡詐多計，此次衛公令你們四國共伐晏國，做做樣子便可。
    以秦國如今的人口，不必急著開疆拓土，先將現有領地經營好，等府庫充盈、人口增多之後，再徐徐圖謀。”
    嚴洛點頭讚同，但心裏卻是不以為意。
    自己這位老丈人恐怕不知道他有金手指在。
    還有超越這個時代的見識。
    以戰養戰，秦國就能召喚出更多的精銳、大將以及物資。
    真要蟄伏發展，反而浪費了金手指。
    當然，梁國與嚴洛原先母國嚴國仇深似海，這看似忠厚老實的國君究竟內心怎麽想的，嚴洛也猜不準。
    畢竟秦國如果休養生息，不發動戰爭，對梁國來說也是好事。
    不過嚴洛對於這位老丈人，那也是表麵上笑嘻嘻。
    大家都是國君，聰明人也不會真去做傻白甜，以為老丈人就不會坑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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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陽君乃是當今天子的弟弟，長得倒是一表人才，身穿華服，頭戴玉冠。
    一旁的許邇許久不見，倒是蒼老了幾分。
    衛公姍姍來遲，換上禮服慢慢登上高台，許邇的臉上滿是怒意。
    隻不過這東陽君倒是識趣，非但沒有責怪什麽，而是和顏悅色。
    隨後高台之側，莊重的《征寇》曲響起。
    這是大虞王室封諸侯長、賜天子節時的官方音樂。
    以編鍾、大鼓、大角、琴、瑟等樂器編成，磅礴大氣，又帶著金戈鐵馬之音。
    可惜，這支樂隊的樂師，半數都是衛國宮廷出身。
    王室如今財政緊張，已經無法維持一支完整的宮廷樂師團。
    很多強大諸侯宮中，也開始欣賞起原本隻有天子才能欣賞的樂曲。
    禮崩樂壞，原有的規則和秩序，都已經被踐踏的差不多了。
    不過嚴洛看在眼裏，倒是心裏暗自嘀咕。
    他來到這個世界也已經很久了，一直忙於政務、戰事。
    精神娛樂，那是幾乎沒有。
    唯一快樂的時光，也就是和梁姬在寢宮玩遊戲。
    秦國，也的確應該注重一下百姓對於音樂、藝術方麵的需求。
    等回去之後，得讓白氏商號幫著自己物色一些頂級樂師。
    而在高台之中，許邇板著臉進行繁瑣的禮儀，祭告天地、請王權節杖。
    半晌功夫，衛公臉上也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等許邇將節杖恭恭敬敬的雙手從禦匣中取出，他直接走上前去一把奪過：
    “這便是天子節杖？給寡人拿來吧，上卿老邁，可別在這高台上累厥過去！”
    說完，不顧目瞪口呆的東陽君和漲紅了臉的許邇，徑直走到麵向諸侯的一側，高舉那虎頭雕刻的竹節杖，中間還有純白色的犛牛尾作為裝飾。
    “寡人今日，代天子以征不臣，就以剛才大帳之中所約！
    以一月為期限，有兵的出兵，有錢糧的出錢糧，誰若懈怠，寡人下一個就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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