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洛笑了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提出了新的建議：
    “其實寡人對於衛王一向崇敬，衛國如果覺得秦紙不錯，今後秦國可以用低價向衛國源源不斷出售。
    如此，互惠互利，豈不妙哉？”
    巫獾此刻冷笑一聲：
    “秦君，看來你是誠心要與大王作對、與衛國作對了？
    造紙之術，有德者居之！
    小小秦國，也敢獨占此術，難道你就不怕衛國興兵，將秦國夷為平地嗎？”
    嚴洛卻並不畏懼，隻是淡淡道：
    “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
    上大夫可知，秦國雖小，但君臣上下，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寡人如今誠心與衛國交好，上大夫卻置之不理，隻管咄咄逼人！
    既衛國有德，為何上大夫卻動輒以兵戈威脅？
    究竟是衛王想要造紙之術，還是你巫獾以衛王名義在寡人麵前狐假虎威、巧取豪奪，以求進身之階？”
    這話說出，巫獾臉色驟變，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老神在在的董汀。
    嚴洛最後一句話其實正好點中了巫獾的心虛之處。
    之前他出使王室、諸侯各國，耀武揚威，雖然被封上大夫，但不少內心依舊遵循禮儀的守舊卿族，對其仍然是諸多非議。
    尤其逼死許邇，之後巫獾更是聲名狼藉。
    但巫獾如今是騎虎難下，不可能再改變行事風格，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借助衛國的強勢，巫獾一向囂張跋扈，出言恫嚇更是家常便飯。
    尋常小國國君，也隻能忍氣吞聲，任憑其欺淩威壓。
    但眼前這位秦君，年紀雖小，但卻膽色過人，讓巫獾從前無往不利的威脅變得毫無作用。
    一旁上卿董汀忙打圓場：
    “巫獾，大王對於秦君一向欣賞，你言辭還需客氣一些，不可造次——
    秦君勿怪，隻是不知道這秦紙若出售衛國，能有多少數量，價格多少？”
    嚴洛對著一旁默不作聲的張賢使了個眼色，後者連忙上前笑道：
    “董大人放心，如今秦國已經加大造紙工坊的產量，明年之後，必定能供應衛國所需紙張。
    價格方麵，絕對是最低價，無論是竹簡還是木牘，屆時皆可淘汰。
    而且為了支持衛國新政，衛國采買秦紙，便以天命通寶交付，如何？”
    張賢這話說了，但等於沒說，不過最後一句話，倒是讓董汀大為意動。
    作為公子修一黨，董汀一直以來也是致力於助其推廣天命通寶。
    如今除了衛國之外，明麵上答應接受天命通寶的諸侯，隻有趙、魏、申、徐四國。
    衛國如果能用天命通寶采購秦紙，而且對方承諾比竹簡和木牘便宜許多的話，那倒是可以答應下來。
    隻要秦紙產量跟得上，價格又便宜，衛國自然沒必要死抓著造紙術不放。
    能便宜買到的東西，為什麽要自己造呢，多累。
    在衛國高層的設想之中，隻要能讓天命通寶徹底替換市麵上的大虞通寶，衛國就能賺取諸侯國大量錢財，其價值不亞於攻城掠地百餘城邑。
    而且還是兵不血刃那種。
    未來衛國甚至隻要壟斷鑄幣權，就能躺著數錢了。
    “既然秦君如此有誠意，那外臣便先回去向大王複命，隻要大王同意，此事便可敲定！”
    不過董汀這邊還是比較謹慎，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下來。
    嚴洛自然樂得他回衛國，這一來一去，冬天到了，也能消停一段時間。
    ......
    就在秦紙令諸侯垂涎之時，齊國那邊，卻突然將本國產的海鹽價格大幅度提升。
    大虞諸侯之中，能夠製鹽的諸侯，除了涼國境內有鹵鹽礦之外，大部分集中在沿海地帶。
    寒、召兩國被滅之後，齊國成為大虞出口鹽最多的國家。
    其餘楚、孟、南角三國雖然也在沿海，但地處南方瘴氣沼澤之地，人丁稀少，製鹽技術也比較原始，產量忽略不計。
    封國雖然也產鹽，但同樣技術不如齊國先進，產量有限，除掉本國消耗，出口量也很少。
    齊國此次提高鹽價，就是為了對抗衛國“天命通寶”的貨幣霸權。
    當然，他這招不僅僅針對衛國商人，但凡是想采購齊國海鹽的，必須按照原有價格十倍購買。
    你用天命通寶，那不好意思，直接百倍。
    前者是為了避免有他國商賈協助衛國采購海鹽，後者，就是直接和衛國的貨幣霸權宣戰了。
    不過這一招讓嚴洛都有些想要罵娘，隻能緊派遣使者前往涼國，一來與涼國交好，二來商議采購粗鹽一事。
    畢竟眼下鹽的產量，能夠補上齊國缺口的，隻有涼國了。
    ......
    就在各國因為天命通寶、秦紙、齊鹽暗流湧動之時，封國使者王煜，再次出使秦國。
    這一次，在商部的協調下，封國給出贖回國君的條件，更為優厚。
    割讓桃城封國所占據的桃枝縣、5萬金、1千萬錢大虞通寶、上等戰馬1000匹、粗鹽50萬斤、熟鐵20萬斤、鐵匠奴工2000名。
    去掉了之前的3萬青壯奴隸，其他方麵，除了粗鹽數量不變，都上漲了不少。
    嚴洛滿意的點點頭，當下令人請出被軟禁許久的封國國君，先讓他和王煜見了麵。
    之前在嚴洛麵前還一臉囂張的封君，此刻看到王煜頓時淚眼婆娑。
    隨後得知隻要賠付物資送到秦國，他就能回去，封君立馬擦幹眼淚，催促王煜立刻回國轉運物資！
    瞧他這焦急的模樣，看來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在冬季來臨之前返回封國。
    不過這也很正常，這貨被軟禁之後，就隻能呆在自己住的小院子裏，雖然吃喝不愁，但卻被諸多限製。
    這件事情嚴洛讓商部去做，而白陶在休養一陣之後，也沒有出仕，依舊隱居幕後，但被商部聘為客卿，平時出謀劃策。
    白甲則已經被征辟為正九品商部主事，目前負責督造乾州境內的商貿中轉站，以及招募中介人員。
    十一月初，封國贖金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秦國，各種物資分毫不差，桃枝縣也正式交付給秦國。
    鐵匠奴工盡數調入臨川城匠作營，鍛造更為輕便、結實的鐵甲，以及馬蹄鐵。
    戰馬因為都經過閹割，所以全部調集到臨川城，和之前的2400多戰馬編練一支一人雙馬、2000餘人規模的騎兵。
    由公羊賀、郭子儀統領，馬政寺派專人飼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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