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朱經紀人打了個電話：“你好啊，妤綰，想請你幫個忙，上次你不是幫忙攝影嗎，拍的超級超級好，能不能再麻煩你”
    “不好意思，我最近可能沒有時間，朱姐，下次吧”“最近都沒有時間嗎？”“對，沒時間，家裏有事”
    她可能是沒想到淩妤綰會拒絕的那麽幹脆，也不好再說什麽，閑聊了幾句就又出去忙了。
    她再陪了它們倆一會兒就回家了，回到家，躺在大床上，正刷著手機。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檀老師”三個字刺得淩妤綰眼眶發酸。她盯著來電顯示看了整整三聲鈴響，才按下接聽鍵。
    “淩妤綰”他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帶著罕見的猶豫，“現在方便說話嗎？”
    指尖無意識地揪緊被角，她盯著天花板上搖晃的吊燈：“檀老師，你說，是有什麽事情嗎？”
    “你怎麽突然叫我老師了，好客氣啊”“沒有啊，我覺得這樣叫比較合適”
    “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叫顯老嗎？”“不會啊，你年輕著呢，不老不老”“可是聽上去真的挺老的哎”他悶悶地說。
    “額……可能是我聲音的問題，那我再叫一遍”他聽到後笑了聲“要不咱們還是互相叫全名吧，我叫你淩妤綰，你還是叫我檀健次，好嗎”“……好”好像除了說好，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你這麽晚找我有事嗎？”“謝謝你今天陪它們玩，還買這麽多東西”“不客氣呀，我喜歡它們嘛”“最近很忙嗎”“還好”
    “朱姐說你最近很忙……”他停頓了一下，背景音裏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但我這邊有個急活，想問問你……”
    夜風掀起窗簾，月光在地板上畫出一道分界線。淩妤綰蜷縮在床的陰影裏，聽見自己用最平靜的聲音回答：“可能沒時間。”
    電話那頭傳來輕輕的吸氣聲。
    “這樣啊……”他的語調突然輕快起來，像是切換了工作模式，“那我把拍攝計劃往後推——”
    “會很耽誤進度嗎？”話脫口而出後她才驚覺失言。
    檀健次的笑聲帶著得逞的意味：“所以淩攝影師這是心軟了？”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沿著他鋪設的台階往下走。就像之前火鍋店，他故意把清湯鍋轉到她麵前說“給檀小呆留位置”一樣。
    “過兩天……我剛好有空。”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可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他翻行程本的聲音。
    “周三下午五點？”鋼筆在紙上劃動的沙沙聲格外清晰，“我讓司機去接你。”
    掛斷電話後，淩妤綰把臉埋進枕頭。檀小呆的氣味還留在外套上，而手機屏幕顯示通話時長：7分29秒——足夠讓一場精心構築的疏離土崩瓦解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站在聚光燈下，衣擺隨著轉身的動作揚起一道弧線——比鏡頭裏還要好看三分。
    淩妤綰強迫自己將視線重新鎖定在取景框裏，卻發現焦點總是不自覺追著他的側臉跑。
    “收工！”場記的聲音驚醒了她。
    檀健次接過助理遞來的外套，袖口蹭到了未幹的發膠。她下意識想提醒，又默默收回伸到一半的手。
    “接下來要進組？”整理器材時，她裝作不經意地問。
    “嗯，在橫店。”他低頭係著腕表，表盤反射的光斑跳到她手背上，“你呢？”
    “回學校。”她將“可能再也不見”咽回去，換成一句，“記得按時吃飯”
    他忽然笑了，眼角擠出細小的紋路：“這話該我對你說吧？上次誰低血糖暈在片場的？”
    記憶突然閃回那個暴雨天，她為了抓拍他的鏡頭在雨裏站了一小時。後來是他在保姆車裏給她遞的薑茶，指尖還帶著化妝品的清香。
    那次約他是她的心血來潮，他也似發瘋般答應。
    “走了”他揮揮手，背影融進保姆車的陰影裏。
    淩妤綰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取景器裏還留著最後一張廢片——是他回頭時沒對上焦的側臉，光暈模糊了所有表情。
    機場上，檀健次在登機前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車窗起霧時寫的字，太陽一曬就會消失。但那些痕跡，玻璃都記得。」
    他盯著看了很久，直到空乘來提醒關機。而在候機廳的另一端，淩妤綰正將一張sd卡交給快遞員，收件地址是某個影視基地。
    她又開始了校園生活，一晃一年時間過去，又一年秋天，秋天的北大校園，銀杏葉漸漸染上了金黃。
    北大的銀杏大道鋪滿了碎金，淩妤綰踩著落葉走過時，風卷起她圍巾的一角。這片她看了三年的秋色，如今終於要成為記憶中的風景。
    “綰綰！”裴允的聲音穿透人群，她舉著信封飛奔而來，發梢沾著銀杏葉，“唐教授剛讓我轉交的——你被保送直博了！”
    陽光透過葉隙落在燙金通知書上。淩妤綰摩挲著紙麵，想起去年今日，她在這條路上接到的那通改變計劃的電話。
    “其實……”她將通知書塞進背包，那裏還躺著某影視基地的通行證，“我已經和唐教授商量好了，用兩年修完學分。”
    裴允瞪圓了眼睛：“你要提前畢業？那工作室的offer……”
    “嗯，完成學業後正式入職。”一片銀杏葉落在她肩頭，像極了某次拍攝時，他從她發間摘下的那枚道具樹葉。
    暮色漸濃時，四個女孩擠在常去的火鍋店。薑向安調著蘸料突然抬頭：“所以最後……你們就這樣了？”
    辣鍋沸騰的紅油映在淩妤綰眼底。她夾起一片肥牛，看它在滾燙中蜷縮成熟透的弧度：“有些關係，就像火鍋裏的毛肚——”
    “——燙太久會老，不燙又不熟？”雲傾接話。
    眾人大笑中，淩妤綰摸到包裏那張通行證堅硬的邊緣。窗外，今年的第一片雪落在銀杏葉上，像極了某個冬夜他肩頭的閃光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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