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簋街的煙火氣掠過露台，檀健次往她身邊靠近時，演出服上的亮片擦過欄杆，發出細碎的聲響。
    “鋼琴彈得很棒。”他聲音裏還帶著舞台表演後的微啞，“尤其是結尾那段，處理得很細膩。”
    淩妤綰攥緊了欄杆上的積雪，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清醒：“你...看了全程？”
    “嗯”他低頭轉著手機，鎖屏上是檀小呆歪頭看鏡頭的照片，“剛好彩排間隙”
    “你是不是很喜歡吃草莓和芒果啊”
    “你怎麽知道”
    “和你一起吃飯，每次你點的水果是這兩種”
    “喜歡，甜甜的。檀小呆和檀力球呢”“他們在家呢，沒法兒過來”“你很愛它們吧”“嗯，每次工作完後看到他們，心情都變好了，很治愈”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遠處ktv裏傳來跑調的歌聲，混著喬言心誇張的笑。
    “檀老師”她突然開口，呼出的白霧模糊了視線，“如果你……”
    話到嘴邊轉了個彎：“……覺得冷的話，我們進去吧”
    檀健次側過臉看她，霓虹在他睫毛上投下彩色的光斑：“剛才不是有問題要問？”
    “就是……”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雪地靴，“像你這樣的明星，如果有了喜歡的人……”
    夜風突然變大，吹散了她後半句話。但檀健次聽懂了。
    “我啊，也許不會吧……”
    那一刻，她感覺到眼前漸漸模糊，她好像看不清他，太遠了……表白這種事，果然還是要在不被拒絕的情況下啊。
    “怎麽突然這樣問？”“沒什麽，替我的那個朋友問的，就是上次幫我要簽名的那個你的粉絲，她挺好奇的，就單純好奇，她剛入坑不久，還不太了解你”
    淩妤綰沒再說話，這樣也好，起碼還能當朋友，要是真的說了，可能連朋友都當不成了吧。
    再停留一會兒，她就回了家。回家翻那張簽名時，卻怎麽也找不到我急忙跑出去問：“爸，媽，你們有沒有人看見我放在床頭櫃抽屜裏的一張簽名？”
    “哦，你說那個啊，好像是你表妹剛剛來的時候覺得好看就拿走了，原來是個簽名，我還以為是張紙呢”
    聽到這句話的她如遭雷劈：“表妹人呢，快點去拿回來，很重要的”她急忙跑下樓去。
    “哎，你上來，媽幫你打電話問問”她又跑上樓了，等媽掛斷電話後：“表妹好像給扔了”
    “扔了……扔了……”她聽到後再也忍不住眼淚，大哭起來。
    爸媽被她的樣子嚇到了，說：“別哭別哭，下次再幫你要一張回來就好了嘛，你不是說你有很多張嗎？表妹她又不是故意的，我們也不知道是簽名，你自己也不放好”
    “那是他第一次見麵給我的，我放好了的！”她跑上樓去，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她覺得，這可能真的是個征兆吧，夢該醒了……
    這是她過得最糟糕的一個年，心髒隱隱作痛，就好像是一台生鏽的榨汁機，冷汗浸濕了後背，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空。
    她打開手機，手顫抖著打字，發了條博：“再見了，祝你以後越來越好”
    下麵有個炭火評論道：“你是要脫粉嗎？不要啊”“沒有，會一直粉的，隻不過……隻是朋友了”
    她半夜去了樓下，在雪裏翻了出來，她顫抖著拚湊碎，卻怎麽也拚不回初見時他眼裏的溫柔。
    鋼琴房裏的暖氣開得很足，可她的手指依然冰涼。《夢中的婚禮》彈到第十七遍時，指甲在琴鍵上刮出一道血痕。奇怪的是，她竟感覺不到疼。
    “寶兒？”裴允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背景音是熱鬧的拜年聲，“我給你寄了我媽做的年糕……”
    “謝謝”她愣愣地盯著琴譜上幹涸的血跡，她得收拾幹淨，不然白浣清會罵她的。
    有些告別不需要說出口。
    當淩妤綰抱著寵物玩具站在片場外圍時，檀小呆老遠就衝她飛奔而來。小狗興奮地叼著她的褲腳往休息室拖，就像第一次見麵時那樣。
    “它們很想你。”喬言心接過禮物袋，欲言又止，“其實檀老師他……”
    “我隻是來看看狗狗”她蹲下身撫摸檀力球的耳朵，沒敢抬頭看牆上貼著的拍攝通告——上麵有他龍飛鳳舞的簽名。
    檀小呆突然咬住她的圍巾往某個方向拽。順著走廊望去，化妝間的門半開著，隱約可見鏡子裏映出他低頭看手機的側臉。
    “乖，姐姐該走了”她輕輕掰開小狗的嘴，把圍巾末端繡著的“jct”字母塞進外套口袋。轉身時，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融化成鹹澀的水滴。
    幾天後，淩妤綰正將修複好的簽名照鎖進保險箱——那是她花重金請文物修複師處理的，背麵新增了一道無法消除的折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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