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妤綰牽著檀健次的手穿過月洞門，青石板小徑兩側的桂花樹在風中沙沙作響。
    “還沒到季節”她指尖輕撫過墨綠的葉片，“等八月花開的時候，整個院子都是甜的”
    檀健次望著一排排整齊的樹影：“這些……都是你種的？”
    “爺爺栽的”她眼裏泛起柔軟的光，“說我出生那年，他親手種了十八棵，取‘木樨盈門’的吉兆。”
    左側的桂花林間，圓形石桌靜靜立著，表麵已被歲月打磨得溫潤如玉。
    三把藤編躺椅圍在旁邊，其中一把扶手上還掛著奶奶未打完的毛線。
    “師父、爺爺和奶奶常在這兒喝茶。”她拂去石桌上的落葉，“一坐就是整個下午”
    檀健次注意到桌麵上刻著的棋盤紋路：“他們教你下棋？”
    “嗯”她輕笑，“可惜我棋品太差，輸了就掀棋盤”
    右側兩棵粗壯的桂花樹間，一張褪色的藍白格子吊床隨風輕晃。淩妤綰突然鬆開他的手，小跑過去摸了摸編織繩。
    “師父做的”她聲音忽然輕下來，“說我從小多動症，睡相又差，但偏偏在這上麵能安分”
    檀健次走近，發現吊床裏果然還鋪著條巴掌大的小毯子——鵝黃色，邊角繡著歪歪扭扭的“綰”字。
    “師父繡的？”
    “嗯，七歲生日禮物，師父非說要有儀式感”
    穿過垂花門，簷下風鈴叮咚作響。淩妤綰推開雕花木門，檀健次怔在原地——
    整麵牆都是獎狀。
    從“幼兒園跳舞比賽第一名”到“國際數學奧林匹克金牌”，按時間順序排列得整整齊齊。最上方卻空著一塊，像是被刻意留白。
    “那裏……”檀健次剛要問，就聽身後傳來爺爺的聲音：
    “留給劍橋博士證書的”老人走進來，“丫頭非要回來接手公司”
    淩妤綰別過臉：“爺爺！”
    淩妤綰拉著他跑進菜園，夏風掠過綠葉，掀起一片沙沙的浪潮。
    她蹲在田壟邊，指尖輕點著沾滿晨露的小白菜，葉片在她手下輕輕顫動，晶瑩的水珠滾落。
    “你看”她聲音裏帶著久違的雀躍，“嫩得能掐出水來”
    檀健次沒看菜，目光落在她被陽光描出金邊的側臉。
    她又拉著他跑到另一壟，拔出一根橙紅的胡蘿卜，獻寶似的舉到他眼前：“這個炒起來香，煲湯特甜！”
    泥土沾在她指尖，發梢被風吹得揚起，眼睛裏盛著整個夏天的光。
    她終於發現他一直沒說話。
    轉頭時，撞進他專注的目光裏——溫柔又深沉，像靜謐的湖，隻映著她一個人的倒影。
    說話聲戛然而止。
    風突然變得很輕，吹動她散落的發絲，拂過他微動的喉結。
    菜葉沙沙作響，番茄架上的青果輕輕搖晃，泥土的氣息混著草木香，而他的睫毛在陽光下近乎透明。
    心跳聲大得蓋過了一切。
    檀健次伸手，拇指擦過她臉頰——不知何時沾上的一點泥痕。
    “淩妤綰”他低聲喚她，指尖還停在她耳畔。
    “嗯？”
    風又起，吹散未盡的話語。
    遠處傳來奶奶的喊聲：“倆孩子！回來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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