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陽光穿過梧桐葉的縫隙，在實驗高中的校門前灑下斑駁的光影。
    微風拂過，帶著幾分涼意，卻無法冷卻校門口聚集的學生們的熱情。
    “那人好帥啊，你看見沒？”
    “那張臉真的秒殺在場所有男生，除了那個紅毛！”
    竊竊私語聲不斷從四麵八方傳來，而話題的中心——蘇槿，卻仿佛置身事外。
    他倚在校門口的銀杏樹下，白襯衫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在他俊朗的麵容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桑灼華遠遠地就看到了那個引人注目的身影，她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心跳卻加速起來。
    今天她特意紮了高馬尾，穿了自己最喜歡的那條藏青色百褶裙，卻還是覺得與那個光芒四射的少年格格不入。
    “桑灼華。”
    清冷透徹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群直達她的耳膜。桑灼華猛地抬頭，正對上蘇槿那雙如墨般深邃的眼睛。
    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麵前，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氣息。
    “你怎麽……你不進去嗎？”桑灼華的聲音有些發顫，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書包帶。
    “等你”蘇槿的聲音比平時柔和了幾分，"班主任交代要我照顧好你。"
    原來如此。桑灼華感覺胸口有什麽東西沉了下去。她早該想到的，像蘇槿這樣的人，怎麽會無緣無故等她。
    “走吧，我們進去吧。”蘇槿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文具袋，指尖不經意地擦過她的手背，留下一陣微妙的觸感。
    他們並肩走進校園的瞬間，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
    “看吧，我就說名花有主了吧。”
    “好男人可不會在原地等你哦~”
    桑灼華的耳根燒了起來，她偷偷瞥了一眼蘇槿，卻發現他神色如常，仿佛那些話與他毫無關係。
    這個考點內設置有12個考場，都分布在一層教學樓內。
    走廊裏擠滿了尋找考場的學生，空氣中彌漫著鉛筆屑和緊張的氣息。
    “我在第三考場”蘇槿看了眼準考證，“你呢？”
    “第七考場。”桑灼華小聲回答，心裏湧起一絲失落。她本以為至少能在同一個考場，哪怕隻是遠遠地看著他的背影也好。
    走廊拐角處，他們不得不分開了。蘇槿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麵對她：“加油！”他的眼睛在走廊略顯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
    “你也是。”桑灼華感覺自己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蘇槿似乎想說什麽，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隻是點了點頭，轉身走向自己的考場。
    桑灼華望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慢慢向第七考場走去。
    奇怪的是，比賽前的緊張在坐到座位上的那一刻反而消散了不少。桑灼華深吸一口氣，看著陽光透過窗戶在桌麵上投下的光斑。
    她想起蘇槿在校門口等她時的樣子，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力量。
    試卷發下來後，她全神貫注地投入到題目中。那些曾經令她望而生畏的數學符號，今天卻顯得格外親切。
    有一道幾何題特別像蘇槿上周在圖書館給她講解過的類型，想到這裏，她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兩個小時的競賽時間轉瞬即逝。交卷鈴響起時，桑灼華長舒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這是她轉學後第一次參加校級以上的競賽，雖然不知道結果如何，但至少她全力以赴了。
    走出考場，走廊裏已經擠滿了交頭接耳的學生。桑灼華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卻沒有找到。她隨著人流慢慢向校門口移動，心裏有種說不清的失落。
    剛出教學樓，刺眼的陽光讓她眯起了眼睛。校門口處，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向她揮手。
    “花花！這邊！”淩妤綰的聲音清脆地穿過嘈雜的人群。
    旭堯站在她旁邊，手裏拿著三瓶冰鎮汽水：“考得怎麽樣？我們特地買了汽水慶祝！”
    桑灼華小跑過去，接過汽水，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激靈：“還行吧，至少題都做完了。”她擰開瓶蓋，檸檬味的汽水冒著氣泡，像她此刻雀躍又帶著些許遺憾的心情。
    “蘇槿呢？他不是跟你一起來的嗎？”淩妤綰環顧四周，好奇地問道。
    桑灼華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我們不在一個考場……考完就沒看到他了。”她假裝專注地喝著汽水，掩飾自己微微發熱的臉頰。
    “哦～”淩妤綰意味深長地拖長了音調，和旭堯交換了一個眼神，“所以傳聞是真的？你們真的……”
    “什麽傳聞？”桑灼華差點被汽水嗆到，“我們隻是...隻是班主任讓他照顧一下而已。”
    旭堯挑了挑眉：“信你個鬼，就這麽簡單？”
    就在這時，桑灼華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教學樓側門走出來。
    蘇槿似乎也剛注意到他們，腳步微微一頓，然後朝這邊走來。
    陽光灑在他的白襯衫上，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輪廓。桑灼華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手裏的汽水瓶不知何時已經凝結了一層細密的水珠，涼意滲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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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過去嗎？”淩妤綰小聲問，眼裏閃著八卦的光。
    桑灼華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見蘇聽晚攔住了蘇槿。她說著什麽，桑灼華心裏還是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澀。
    “看來某人啊。”旭堯吹了聲口哨。
    桑灼華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我們……我們先走吧。不是說好要去吃冰嗎？”
    她轉身的瞬間，似乎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但她沒有回頭，隻是加快了腳步。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這麽難受，明明她和蘇槿什麽關係都沒有，明明那些傳言都隻是誤會……
    “桑灼華！”
    這一次，聲音近在咫尺。她還沒反應過來，一隻溫暖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蘇槿微微喘息著站在她麵前，額頭上還有細密的汗珠。
    “為什麽不等我？”他的聲音裏帶著罕見的急切。
    桑灼華愣住了，她能感覺到旭堯和淩妤綰驚訝的目光，能感覺到周圍不少人投來的好奇眼神，但此刻她的世界裏隻剩下蘇槿那雙專注看著她的眼睛。
    “我……我以為你有事……”她小聲說。
    蘇槿解釋道：“蘇聽晚叫我晚上去她家吃飯”
    “嗯”桑灼華的聲音微不可察。
    “所以，現在能告訴我你們準備去哪了嗎？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加入。”
    淩妤綰第一個反應過來：“我們要去‘夏日冰語’！正好四個人，可以坐一桌！”
    旭堯晃了晃手裏的汽水瓶：“不過某人得自己買單。”
    蘇槿笑了，那笑容比陽光還耀眼：“當然。”
    就這樣，四個人一起走向校門外的冰店。桑灼華走在蘇槿身邊，聽著他和旭堯討論剛才的競賽題目，偶爾插上一兩句。微風吹過，帶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氣息。
    少年人的友誼真的很簡單，比初春的溪水還幹淨，不摻和半分泥土。
    四人走在林蔭道上，斑駁的陽光透過梧桐葉在他們肩頭跳躍。
    旭堯突然加快腳步，倒退著走在最前麵，汽水瓶在陽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蘇槿，題目難嗎？”
    淩妤綰伸手去拽他校服後擺：“看路！”話音未落，旭堯就撞上了路燈杆，金屬杆發出“嗡”的震顫聲。
    蘇槿抬手抵住唇輕咳，卻掩不住眼底漫開的笑意。桑灼華看見他睫毛在陽光下變成透明的金棕色，像蝴蝶顫抖的翅梢。
    冰店玻璃門上掛著的風鈴叮咚作響。老板娘從櫃台後抬頭，眼角的細紋裏盛滿笑意：“老位置給你們留著呢。”
    四人擠進靠窗的卡座，桑灼華的膝蓋不經意擦過蘇槿的校服褲，棉質布料摩挲發出細微的沙沙聲，讓她耳尖發燙。
    “所以”淩妤綰用銀勺戳著芒果和草莓，“傳聞是真的嗎？”她的目光在蘇槿和桑灼華之間來回遊移。旭堯在桌下踢她，卻碰倒了鹽罐，細白的鹽粒在玻璃桌麵上鋪成星圖的形狀。
    桑灼華盯著融化中的草莓冰，糖水在碗底匯成粉色湖泊。
    她聽見蘇槿清冽的聲音穿過冰碗升騰的冷霧：“什麽傳聞？”語調平穩得像數學考卷上的輔助線，讓人聽不出情緒。
    “就是你們……”淩妤綰的追問被旭堯塞過來的大塊芒果堵在嘴裏。窗外忽然掠過一群白鴿，翅膀拍打的聲音像翻動的書頁。
    冰碗見底時，玻璃窗上已經凝滿水珠。蘇槿突然起身：“再加份紅豆冰。”他的袖口擦過桑灼華的發梢，留下很淡的薄荷氣息。
    淩妤綰趁機湊過來：“他剛才看你的時候……”話沒說完就被旭堯拽著後領拖去櫃台，“陪我再買份巧克力醬”。
    卡座忽然安靜下來。桑灼華用吸管在融化的冰水裏畫漩渦，聽見蘇槿回來的腳步聲停在身側。
    他放下的紅豆冰盛在淺青色瓷碗裏，堆成小山形狀，頂端澆著亮晶晶的桂花蜜。
    蘇槿的聲音很輕，“想在頒獎台上和你一起領獎。”
    回家的公交車上，桑灼華靠著車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裏那張草稿紙。
    夕陽透過玻璃在她臉上投下流動的光影，如同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緒。
    “花花，到了。”淩妤綰輕輕推了推她。
    兩人在岔路口分別，桑灼華走了幾步又回頭：“綰綰，明天見。”她看見閨蜜站在路燈下揮手，影子被拉得很長，莫名顯得孤單。
    推開家門，桑灼華立刻鑽進自己的小房間。她從書包裏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些草稿紙，在台燈下反複端詳。
    蘇槿的字跡工整有力，解題步驟清晰得像他這個人一樣不容置疑。
    她將草稿紙夾進日記本裏，又覺得不放心，最後藏在了數學課本的扉頁處——那裏有蘇槿上周幫她解題時無意間留下的鉛筆印。
    躺在床上，天花板上晃動著窗外梧桐的剪影，她想起蘇槿在冰店說“想在頒獎台上和你一起領獎”時的神情，心髒突然跳得厲害。
    另一邊，淩妤綰踩著落葉慢慢往家走。夜風有些涼，她裹緊了校服外套，腦海裏浮現的卻是今天在冰店看到蘇槿看桑灼華的眼神——那種溫柔的目光，讓她想起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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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年少時遇見的星星，後來真的照亮了整片夜空。
    淩妤綰回到家，書包隨手丟在床邊。她隨意的躺倒在床上，回憶裏浮現出一個少年的模樣。
    那是她十二歲在貴州學舞蹈時，匆匆一瞥的陌生人。
    那天她下課早，蹦跳著下樓時，在轉角處撞上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好疼！”她鼻子發酸，眼淚差點湧出來。下一秒，一雙溫暖的手穩穩扶住了她的肩膀。
    “你沒事吧？對不起，我有點著急去上課，不小心撞到你了。”
    聲音清潤得像山澗的泉水。淩妤綰抬頭，逆光中看見一個白得發光的少年。
    他戴著黑色棒球帽，幾縷汗濕的劉海貼在額前，白色t恤被陽光穿透，隱約可見清瘦的輪廓。
    明明是最普通的打扮，卻讓她想起電視劇裏那些會發光的明星。
    “沒關係，大哥哥。”她聽見自己呆呆地回答。
    少年笑了，眼角彎成月牙。“那我先走了，再見。”他把她扶好後，起身快步上樓，背影很快消失在樓梯轉角。
    後來她才知道，那個在舞蹈室教舞蹈的大哥哥，是個剛出道的小藝人。再後來，她在一檔綜藝裏認出了他——檀健次，名字和本人一樣特別。    去年冬天，她在小巷盡頭的ivehouse海報上看到了他的名字。演出當晚，台下隻有稀稀落落的二十幾個人。
    檀健次穿著簡單的黑色高領毛衣，唱跳時額前的汗水在劣質燈光下閃閃發亮。淩妤綰站在第一排，舉著連夜趕製的手幅，在他看過來時用力揮舞。
    “謝謝你們來。”演出結束後，檀健次站在舞台邊緣鞠躬，氣息還不穩，“下一首是新歌......”話音未落，音響突然發出刺耳的嘯叫。他愣了一下，隨即笑開：“看來設備也迫不及待想聽新歌了。”
    淩妤綰鼻子發酸，更用力鼓掌，直到掌心發燙。
    回家的地鐵上，她翻看著手機裏模糊的現場照片，心想：“他值得更大的舞台。”
    那時的她不知道，在遙遠的未來，她的星星會像蒙塵的玉終於被拂去塵埃，像深埋地底的珍寶終於現世，光芒耀眼得讓所有人都無法忽視。
    她會坐在觀眾席上，在心裏想“你終於被看見了，還好我是最先發現你的那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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