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他不由分說拉開車門，轉頭對桑灼華點頭，“放心，我會照顧好她。”
    桑灼華看了看淩妤綰，見她輕輕點頭，才鬆手：“有事隨時聯係我。”
    車內暖氣開得很足，淩妤綰縮在副駕駛，咳嗽終於緩和了一些。
    旭堯遞來一杯熱飲：“剛買的，捂手。”
    她低頭一看，是她喜歡的芋泥奶茶，還是熱的。
    “……謝謝。”她小聲說道，指尖慢慢回暖。
    車子駛向醫院，旭堯的側臉在路燈下顯得格外緊繃。
    “你知不知道，我聽到你咳嗽的聲音……”他頓了頓，嗓音低了幾分，“還以為你要把肺咳出來。”
    淩妤綰抿了抿唇，沒說話。
    半晌，旭堯突然嗤笑一聲。
    “淩妤綰，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他瞥了她一眼，“高中時你發燒39度就直接翹了期末考試，現在倒學會逞強了？”
    她怔了怔，隨即無奈地笑了：“……年紀大了，怕死。”
    旭堯輕哼，沒再說話。
    但車裏的溫度，似乎比剛才更暖了一點。
    車子在雪後的街道上平穩行駛，窗外的霓虹燈在淩妤綰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旭堯的指尖在方向盤上敲了敲，餘光瞥見她又開始悶咳，眉頭皺得更緊。
    “咳成這樣還叫‘好多了’？”他語氣裏壓著火，“你當我是三歲小孩？”
    淩妤綰剛要開口，突然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她猛地弓起身子，手指死死攥住胸口的衣料，咳得整個人都在發抖。喉嚨裏泛起腥甜，她咬牙忍住，可眼淚還是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
    旭堯立刻打轉向燈靠邊停車。
    他解開安全帶就探身過來，溫熱的手掌貼上她單薄的後背，“深呼吸，別急。”
    他的掌心一下下順著她的背，動作熟練得像是做過無數次——就像高中時她體育課跑完三千米咳到幹嘔，他也是這樣，在操場角落輕拍她的背，嘴裏還罵罵咧咧：“淩妤綰你逞什麽能？”
    淩妤綰緩過氣來，額頭上全是細密的冷汗。
    旭堯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指尖不小心蹭到她濕漉漉的臉頰，動作頓了一下。
    “……謝謝。”她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接過紙巾按在眼角。
    車內一時安靜下來，隻有暖氣出風口的呼呼聲。
    旭堯重新啟動車子，這次車速明顯快了不少。
    “你肺都要咳出來了，還嘴硬。”他盯著前方道路，語氣硬邦邦的，“待會到醫院，醫生說什麽你就聽什麽，別跟我強。”
    淩妤綰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輕輕“嗯”了一聲。
    醫院的走廊燈光慘白，消毒水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淩妤綰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看著旭堯在掛號窗口和護士站之間來回奔波。他的紅發在人群中格外醒目，額前的碎發因為匆忙而微微汗濕，貼在額頭上。
    他明明最討厭醫院這種地方。
    高中時旭堯因為急性闌尾炎住院，整天嚷嚷著要出院，說醫院的味道讓他窒息。可現在，他卻為了她，在這充滿消毒水氣味的地方跑上跑下，沒有一句抱怨。
    “淩妤綰！”
    旭堯的聲音從走廊另一端傳來，他手裏拿著一疊檢查單，快步走到她麵前。
    “血常規、胸片、肺功能檢查……”他低頭翻著單子，眉頭緊鎖，“醫生說要排除肺炎的可能。”
    淩妤綰抬頭看他，發現他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鼻尖因為奔跑而微微泛紅。
    “旭堯……”她輕聲開口，嗓音沙啞，“麻煩你了。”
    早知道檢查這麽繁瑣，她就不該讓他跟來。
    旭堯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抬眸，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沒有血色，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連唇色都淡得幾乎看不見。
    “怎麽會。”他忽然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語氣難得溫柔，“我幫你忙，一點都不麻煩。”
    其實他想說的是：你怎麽麻煩我都行。
    但他沒說出口。
    就像高中時，他明明可以告訴她，他喜歡她彈鋼琴時垂眸的樣子。
    明明可以告訴她，他偷偷收藏了她丟掉的草稿紙。
    明明可以告訴她，他每次凶她，隻是不想看她逞強。
    可最終，他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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