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推了推眼鏡，將檢查報告往桌上一放：“支氣管炎，不算嚴重。”他龍飛鳳舞地寫著處方，“開點藥做霧化，注意保暖別二次感冒，不然容易轉肺炎。”
    淩妤綰盯著那張薄薄的處方單
    檢查折騰了一下午，結果診斷就用了五分鍾。
    “謝謝醫生。”
    旭堯先一步接過處方，眉頭卻還皺著：“不用住院？”
    “年輕人恢複快。”醫生已經按下叫號鍵，“下一位！”
    走廊長椅上，淩妤綰小口喝著旭堯剛買的熱牛奶。
    “看吧，就說沒事。”她試圖輕鬆地笑笑，卻被喉間的癢意打斷，捂著嘴悶咳兩聲。
    旭堯突然蹲下來，平視著她的眼睛：“淩妤綰。”他的紅發在燈光下像團火焰，“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麽嗎？”
    沒等她回答，他就咬牙切齒道：
    “最討厭你明明難受得要死，還硬撐著說‘沒事’”
    藥房窗口傳來叫號聲。
    旭堯起身去取藥，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楊。淩妤綰望著他，突然想起那個總在她琴房窗外“偶遇”的少年，想起他校服口袋裏露出的半截巧克力包裝，和她最愛吃的牌子一模一樣。
    “走了。”
    他拎著藥袋回來，裏麵裝著五顏六色的藥盒。霧化器要明天才能取，所以今晚隻能先吃藥。
    夜色中的城市霓虹閃爍，車流如織。
    旭堯的車穿行在街道上，暖氣開得很足。淩妤綰靠在窗邊，看著外麵飛逝的燈光，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回她家的路。
    “我們去哪？”
    “吃飯。”旭堯簡短地回答，“你從中午到現在什麽都沒吃。”
    淩妤綰想說自己沒胃口，但胃部適時地發出一聲抗議。旭堯嘴角微揚：“看來你的胃比你會說實話。”
    車子拐進一條安靜的巷子，停在一家掛著紅燈籠的粵菜館前。暖黃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晃，木門推開時帶起一陣清脆的風鈴聲。
    “這家燉湯很不錯。”
    她熟門熟路地領著旭堯往裏走，指尖還輕輕拽著他的袖口，像是怕他跑掉似的。
    旭堯低頭看了眼她拽著自己衣服的手，唇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她有多久沒這樣主動拉他了？
    高中時，她總是這樣扯著他的校服袖子，催他快點。
    後來，她漸漸鬆開了。再後來，她連和他吃飯都要用“答謝”這樣的理由。
    服務員領著他們入座，遞上菜單。
    淩妤綰低頭翻看，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她的臉色比在醫院時好了些，但唇色依舊淡得近乎透明。
    “你想吃什麽？”她抬頭問旭堯，眼睛彎成月牙，“今天我請客，隨便點。”
    旭堯撐著下巴看她，紅發在暖光下顯得格外柔軟。
    “那我可不客氣了。”他故意翻開菜單最貴的一頁，指尖在龍蝦和帝王蟹上點了點，“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淩妤綰瞪大眼睛：“喂！”
    旭堯突然笑出聲，合上菜單：“開玩笑的。”
    他轉頭對服務員報了幾個菜名——全是她愛吃的。
    ——蝦餃、白灼菜心、陳皮排骨、椰汁燉官燕……
    淩妤綰怔了怔：“你怎麽記得……”
    “我記性好。”旭堯輕描淡寫地打斷她，順手給她倒了杯熱茶，“喝點，潤潤嗓子。”
    熱氣氤氳中，她捧著茶杯，忽然有些恍惚。
    記得上學時每次出去聚餐，她點的菜都是這些，他竟然還記得。
    菜很快上齊，香氣彌漫。
    淩妤綰舀了一碗湯，推到旭堯麵前：“先喝點，暖暖胃。”
    旭堯接過，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兩人同時縮了一下。
    “謝謝。”
    他低頭喝湯，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
    其實他想說的是：
    “淩妤綰，你能不能別對我這麽客氣？”
    “你能不能……偶爾也依賴我一下？”
    但他沒說出口。
    就像高中畢業那天，他明明可以攔住她，明明可以告訴她“別走……”
    “味道怎麽樣？”
    淩妤綰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旭堯抬頭，對上她明亮的眼睛，忽然笑了：“不錯。”
    這樣就夠了。
    能和她一起吃頓飯，能看她笑一笑，能聽她說一句“謝謝”
    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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