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聖誕樹矗立在廣場中央，成千上萬顆彩燈在夜色中閃爍，將飄落的雪花映照成五彩的星屑。
    淩妤綰仰著頭，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結。樹頂的伯利恒之星亮得晃眼，讓她想起去年此時，檀健次偷偷在她辦公室放了棵迷你聖誕樹，樹上掛滿寫著願望的便利貼，最頂端那顆歪歪扭扭的星星，是他用回形針掰的。
    “聽說對著聖誕樹許願特別靈。”
    旭堯的聲音在身側響起。他今天沒戴耳釘，紅發被雪打濕後顏色更深，像團暗燃的火焰。
    淩妤綰轉頭看他，發現他目光落在遠處賣熱紅酒的攤位上，喉結動了動。
    他每次撒謊時都這樣。
    高三平安夜，他硬塞給她“抽獎抽到”的羊毛手套時，也是這樣盯著教室後牆的世界地圖。
    “那你許了什麽願？”她故意問。
    旭堯突然抓起她的手往前跑。
    “喂！”
    積雪在腳下咯吱作響，他帶著她穿過人群，停在一處槲寄生花環下。紅絲絨緞帶在風中飄蕩，剛好垂在她發頂。
    “我許願——”
    他抬手拂去她睫毛上的雪粒，指尖在即將觸碰到皮膚時堪堪停住。霓虹燈在他瞳孔裏碎成彩虹，喉間滾出聲輕笑：
    “希望某人別再咳得半夜給我打電話。”
    遠處鍾樓傳來《平安夜》的旋律。
    她又咳了起來，淩妤綰的咳嗽聲在熱鬧的廣場上顯得格外突兀，她彎著腰，手指緊緊攥住圍巾邊緣，咳得眼眶泛紅。
    旭堯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輕拍她的後背，眉頭緊鎖：“都咳成這樣了，確定不住院？”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呼吸仍有些不穩，卻還是衝他笑了笑：“沒事，走吧。”
    旭堯盯著她看了兩秒，最終歎了口氣，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穿上，別凍著。”
    淩妤綰想拒絕，卻被他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再廢話我就背你回去。”他語氣凶巴巴的，動作卻小心翼翼，替她攏了攏衣領。
    兩人轉身離開廣場，身影漸漸融入夜色。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長椅上，有人舉著手機，將這一幕完整地拍了下來。
    鏡頭定格在旭堯低頭替她整理衣領的瞬間，他的眼神溫柔得不像話。
    而淩妤綰仰頭對他笑的樣子，像是冬夜裏最明亮的那顆星星。
    幾秒後，這張照片被匿名發送了出去。
    收件人：檀健次。
    醫院的霧化室裏，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藥霧的清涼。
    淩妤綰戴著霧化麵罩，白色的霧氣隨著呼吸緩緩升騰。手機貼在耳邊，檀健次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雀躍——
    “乖乖，我回來了。”
    她指尖一顫，差點碰翻霧化器。護士連忙幫她扶穩，用眼神示意她別亂動。
    “怎麽提前回來了？”她壓低聲音，喉嚨因為霧化藥的刺激有些發癢。
    電話那頭傳來行李箱滾輪的聲音，還有他輕快的腳步聲：“想陪你跨年啊。”
    可她今晚要回公司。
    “今晚……我得整理文件。” 她盯著霧化器上凝結的水珠，“明天一整天都陪你，好不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好。” 檀健次最終輕聲答應，卻藏不住失落。
    掛斷電話時，霧化剛好結束。護士取下她臉上的麵罩，突然皺眉：“怎麽哭了？藥水進眼睛了？”
    淩妤綰搖搖頭，用手背抹了抹眼角。
    她隻是想起了去年在北海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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