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點頭跟他道謝，便前往民政局取離婚申請書去了。
    雖然口頭申請離婚也具備效力，她想著穩妥一些好，還是選擇了書麵形式。
    拿了離婚申請書之後，林菀在縣城的街上逛了逛。
    她計算著自己這些年偷偷存下來的那點私房錢，規劃著今後的生活。
    林菀打算繼續做裁縫掙錢養活自己，她在製作和設計衣服上很有天賦。
    初學時無論是裝針、穿線、走線、還是踩縫紉機。
    孫師傅隻要教一次，她便能領略要領，而後自己再稍加摸索便能上手了。
    而對於很多人來說較難的畫衣服樣式和製版，她更是能夠輕鬆掌握。
    孫師傅對她更是給予了厚望........
    隻是，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嫁給王富貴後，她都隻偶爾在家裏縫補衣服。
    基本上就再沒正兒八經的做過衣服了。
    婚後的生活。
    每天不是伺候完老的又伺候小的。
    家裏家外全是讓人看不上的雜事，瑣碎又忙不完，做得再多，也沒人看到和認可她的付出。
    在他們心裏，都覺著她隻是掃了地、做了飯、洗了衣服，做了點家務而已。
    能嫁給王富貴，就做了這麽點事，一輩子都不用為生計發愁，是她享了大福呢。
    林菀輕輕搖了搖頭，上輩子的事情不去多想。
    她抬起頭，望著那已經微微西斜的太陽。
    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舍得買，朝著和李雲澤分別時約定的路口走去。
    到路口的時候，李雲澤還沒有回來。
    她便尋了城牆邊上的一處陰涼地兒，歇息下來。
    護城河如一條碧綠的綢帶，河水清澈見底。
    河麵上不時有漁舟輕輕搖曳，緩緩前行。
    而那些更加龐大的船隻，則向著遠方的長江、洞庭湖駛去。
    林菀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這河上的景致。
    收回目光，把挎包裏的離婚申請書又拿出來看了看。
    心想著—等王富貴回來，就抓著他去找書記蓋章，然後再去公社拿離婚證。
    王富貴的“福氣”，誰愛享受誰享受去吧。
    林菀正看著離婚申請書出神。
    李雲澤回來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林菀手裏拿著的離婚申請書。
    聯想到昨晚她找錢隊長申請房子的事情，心裏那些隱隱約約的猜測變得清晰起來。
    猜測再多，卻也不好直接開口詢問。
    不過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等很久了吧？”李雲澤輕聲問道。
    林菀聞聲，趕忙把離婚申請書放進挎包裏，又仔細整理了挎包，站起身來。
    “才剛到一會，我們回去吧。”
    ======
    李雲澤蹬著自行車載著林菀回村。
    林菀自然也不會到處跟人說她要離婚的事情。
    兩人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
    她的目光被李雲澤抱回來的幾本高中課本吸引。
    那些課本正靜靜地躺在車樓裏，她的視線掃過車樓，問道“你借了書回去看？”
    “是啊，現在部隊提倡掃盲，剛好趁著休假就看看。
    你要不要拿一本回去看看......”
    說到這裏，他突然猛地想起，林菀沒讀過多少書。
    約莫記得她好像隻讀了小學一年級就輟學了。
    讓她看高中課本怕是會有些困難。
    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不妥帖，李雲澤下意識地就準備道歉。
    可轉念一想，林菀既然問起來，說不定是有學習的想法。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試探性地說。
    “這些書你要是不感興趣，我家裏還有很多其他類型的書。”
    林菀明白自己確實跟個文盲差不多，這沒有什麽不好說的。
    當時，自己放棄學業，把讀書的機會讓給林潔，十歲就去裁縫鋪子當學徒。
    一門心思地掙錢給林潔交學費，養大弟弟妹妹。貼補家用。
    那時候覺得自己特別偉大，無時無刻不被自己感動，現在隻覺得可悲又可笑。
    傾盡了所有，挖出血肉來供養全家，也沒有得到過起碼的尊重和回報，所有的付出都被他們當做了理所應當。
    仿佛這一切都是她作為長女、長姐、應該做的。
    林鐵軍和陳紅霞從來沒有想過她要的是什麽，更沒有為她考慮過一絲一毫。
    他們滿腦子想的都是犧牲她，來成全弟弟妹妹，成全整個家庭。
    連婚姻也是如此，強迫她嫁給比她大十多歲，帶父母和四個娃的惡心老男人。
    她是不願意嫁給王富貴的。
    哭過鬧過，也曾承諾過會努力掙錢養家。
    可陳紅霞說這是為了她好，趁著年輕找好的嫁，做裁縫能掙幾個錢？說她年紀小不懂事。
    以後肯定會感謝自己給她找了這麽好一門親事。
    後來她知道了，這確實是一門好親事，對全家好的好親事，除了她自己。
    當然了，除了她自己，家裏其他人都從這門親事中獲得了好處。
    而她得到的回報，就是成為了家裏所有人都不願提及，打心眼裏瞧不起的粗使老媽子。
    在死後飄的那麽多年裏，她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教室。
    在那裏，她學習了很多知識，現在看書識字對她來說已經不是什麽難事了。
    雖然她聽了課也學習了。
    但是，從來沒有真正上手寫過字，親手翻過書。
    她沉思了幾秒鍾，然後對李雲澤說“李營長，你上學時候的小學課本還在嗎？
    能不能借我看看呀，我想回去自學，你能借我嗎？”
    李雲澤一聽，心情變得舒暢起來，連忙說道。
    “都在家裏呢，我回去找找，找了給你送過去。”
    兩人一路聊著關於學習的事情，不知不覺地就回到了新橋村，在村口分別的時候。
    李雲澤猶豫了一下，叫住林菀說道。
    “聽說你在申請房子？要不，我幫你找找看？”
    林菀愣了一下，隨即嘴角輕輕上揚“那我就先謝謝李營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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