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書院換了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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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
    月亮踩上樹梢,像木簽子上串著的炸油團。
    蘇知知、薛澈還有孔武都睡著了。
    郝仁屋內,秦老頭把燈芯挑亮了些:
    “李瓊那個狗東西,手下的人在鄉下欺男霸女,他自己這兩年收了至少五萬兩的賄賂。”
    “他的行蹤也要注意些,郊外的別鶴山莊恐怕有問題。”
    郝仁修長的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寫了一個“鹽”字。
    秦老頭:“你懷疑他販賣私鹽?這事告訴顧刺史?”
    郝仁的手指不急不緩地在桌上扣了幾下:
    “顧刺史縱然知道了,也無權罷免李瓊。先搜集證據,不要打草驚蛇。朝廷的巡按禦史已經到了嶺南,等巡察到了潯州,再掀李瓊的底。”
    燭光裏,郝仁氣質溫潤內斂,下頜卻被陰影勾勒得鋒利如刀。
    秦老頭看了郝仁一會兒,兩眼眯成一道縫。
    他捉摸不透郝仁,也不知道郝仁的身世,隻知他以前是長安富貴人家的子弟,家中遭難流放到這窮鄉僻壤,同他們一起做了山匪。
    一開始他們瞧不起這個文縐縐的人,但後來發現這人心思繞得多,誰都比不過。
    “我今晚走一趟別鶴山莊。”秦老頭拿起腰間的酒饢,抿了一口酒,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郝仁吹滅了燈,但沒有入睡。
    他去廚房燒一鍋熱水,等瑛娘晚上回來用。
    而身形矯健的伍瑛娘此刻正趴在李長史府中的房頂上。
    她今晚夜探李府,來找李瓊的把柄。
    伍瑛娘見偏院的燈還亮著,輕手輕腳地取開瓦片,從縫隙處看屋內景象。
    鳳姨娘正抹著眼淚,哭哭啼啼的:
    “我的韶兒真是命苦,投在我這個不爭氣的娘胎裏做庶出也就罷了,終歸是老爺的女兒。
    可韶兒在書院本分求學,平白無故遭了劫,我這個做娘的怎麽不心疼?”
    她身邊一個滿麵油光大腹便便的男子,正是李瓊。
    鳳姨娘昨日見到歸家的李韶兒,脖子上勒得一圈紅痕,臉上還摔得青一塊紫一塊。
    她心疼得緊,今晚李瓊一回來了,她就忙著拉人來訴苦。
    李瓊把鳳姨娘摟進懷裏,安撫道:
    “小鳳兒,大夫說了韶兒沒事,就是受了驚嚇。過兩日我讓人給你們再打幾支新釵,別哭喪著臉。”
    鳳姨娘擦著淚,嬌滴滴地靠在李瓊胸前:
    “老爺真疼我們母女。哼,也不知道哪個毒心腸的崽子在書院放蛇,這種人全家死了才好。”
    李瓊肥大的拇指擦去鳳姨娘的眼淚:
    “老子若抓到人,把他扔進柴堆裏燒了,給我們小鳳兒解氣。”
    李瓊把人一抱,往裏間走去……
    伍瑛娘把瓦片合上,身形一閃,身輕如燕地落在了書房屋頂上。
    她將瓦片挪開,從房頂潛入……
    李府後院。
    李章盛在床上輾轉反側到深夜也沒能入睡。
    他開著窗子,恍惚看見飽滿的圓月前,一道黑色的人影劃過。
    揉揉眼睛再看時,卻什麽也沒有了。
    大概是自己思緒錯雜,看花了眼。
    夜深人靜,李章盛心裏有兩個鼓槌敲個不停。
    他記得自己親手將那條蛇扔進薛澈書箱裏,結果被咬的居然是李韶兒。
    李韶兒也真是個蠢的,想陷害不成,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李章盛慶幸自己做得隱蔽,無人知曉。
    隻有幫他抓蛇的阿財知道此事,但他早已經警告過阿財,敢說去一個字就把他賣去做小倌。
    想到薛澈逃過一劫,人還好好的,李章盛心裏怎麽都不開心。
    他一抬手,煩悶地把枕頭扔到地上。
    “少爺,還沒睡呢?”睡在外間的阿財爬起來。
    李章盛:“煩,睡不著。”
    阿財繞到裏間,把地上的枕頭撿起來,討好笑道:
    “少爺可是還在為書院那個鄉下小子煩心?”
    李章盛瞪了阿財一眼,沒否認。
    阿財走到床邊,壓低了聲音:
    “少爺,要奴說啊,這事就沒那麽麻煩。”
    李章盛狐疑地坐起:“有屁快放,別廢話。”
    “奴認識縣郊幾個會拳腳的兄弟,哪怕少爺想要那小子的舌頭,他們都能給扒來,還不用髒了少爺的手,就算出事也和少爺沒關係。”
    阿財笑得賊眉鼠眼,語調一轉,
    “隻不過要費些銀錢。”
    李章盛咽了下口水:“我不要薛澈的舌頭,我要他的手!把他的手打斷,讓他不能寫文章。”
    “少爺,此事簡單。”
    阿財在李章盛耳邊嘀咕了幾句。
    月色風影裏,李章盛緊繃的表情漸漸舒展開,惡意在眼中蔓延。
    “好,就這麽辦。”
    ……
    短暫的休沐過後,學子們又回到書院。
    顧青檸頭一回這麽期盼來上學。
    娘繡了兩個很漂亮的荷包,一個荷包上繡了荷花,另一個荷包上繡了彩蝶。
    荷包鼓鼓脹脹地塞了芝麻糖。
    顧青檸一下馬車,正好碰見了蘇知知:
    “知知!”
    伍瑛娘牽著蘇知知和薛澈,一手一個。
    蘇知知鬆開伍瑛娘的手,朝著顧青檸奔去:
    “青檸!”
    兩個小姑娘抱在一起,開心得像許久不見。
    “知知,我娘繡了兩個荷包,你選一個。”顧青檸獻寶一樣捧到蘇知知麵前。
    “你娘繡得真好看。”
    蘇知知拿了彩蝶荷包,一拉開口子,就聞到芝麻的香氣。
    “芝麻也好香,謝謝青檸。”
    兩個孩子迫不及待地就要吃一口,門口人多,有些學生追追鬧鬧,撞了一下蘇知知的手。
    蘇知知手上的芝麻糖眼見著就掉了。
    忽然,一隻手斜著插來,掌心剛好接住了芝麻糖:
    “小心些。”
    蘇知知和顧青檸順著手看去,見一個陌生的麵孔立在門邊。
    之前常見的小門童倒是不見了。
    蘇知知看著新來的門房,明明陌生卻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
    她接過糖,道了謝,和顧青檸一起進去了。
    伍瑛娘瞧見了這一幕,多看了那門房兩眼。
    她眼中露出一抹了然和安心,低頭給薛澈整理了衣領:
    “阿澈,你安心在書院念書,這次不會有人打擾你了。”
    薛澈隻當伍瑛娘是在安撫他,他點頭:
    “瑛姨放心。”
    薛澈在書院說話少,觀察的時候多,有時能注意到旁人不屑的一些細節。
    從門口到生舍,又從生舍到聞道堂,他注意到書院裏好似換了不少人手。
    門房、灑掃、後勤都出現了新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