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偷心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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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錦玉直歎那個時候自己年輕太蠢,還真的有點相信了,等著倪天機拿出輕功秘籍來。
過了幾日,玉女派的掌門來拜訪,和倪天機相談甚歡。
玉女派掌門走後不久,神風閣上下就開始到處掛紅綢子。
秋錦玉作為倪天機的貼身侍女,還什麽都不知道呢,在廚房的時候才聽到人家說倪閣主要成親了。
秋錦玉當場就不爽了。
倪天機說什麽會給她秘籍,轉頭就忘了,還忙著要和人成親。
於是秋錦玉在菜裏加了三包巴豆粉,然後去藏經閣偷了十本八本她也不知道是啥的秘籍寶典,連夜逃跑。
逃到一半,倪天機竟然怒發衝冠地追了來,兩人一番交手,秋錦玉的假臉被撕下。
倪天機手上拈著張假臉皮,滿臉錯愕地看著螓首蛾眉的秋錦玉。
秋錦玉用偷出來的秘籍砸他:
“倪天機,你這個大騙子!”
秋錦玉轉身就跑,幾個閃身消失在夜色裏。
倪天機沒有追上來,因為吃了太多了巴豆粉,激烈的腸胃蠕動導致沒法正確運功……
後來秋錦玉又在江湖上飄蕩了一段時間。
那段時日,江湖上人人皆知一個大消息:
神風閣重金懸賞抓神偷秋錦玉。哪怕隻要見到她,將她的蹤跡報給神風閣,都能得到百兩黃金。
自此以後,秋錦玉就沒在江湖上以真麵目示過人。
那段日子,她其實過得也不好,一度去了人煙稀少的西北,九死一生,在那裏碰巧結識了順風耳秦簡。
直到後來上了黑匪山,日子才安頓下來一些。
等她再次聽到關於神風閣的消息時,聽說閣主換了新人,前閣主倪天機遊曆江湖去了。
眨眼數年,時過境遷。
秋錦玉都已經安心在嶺南山村做廚娘了,居然還能在這犄角旮達的地方遇到當初的冤家。
她雖然不是七十多,也已經四十多了啊。
一把年紀的人,他跑來說什麽“偷心”,羞不羞人呐!
尷尬之際,打鬥聲響起。梅花鏢和長劍在空中相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死老頭!你再這樣我可真不客氣了!”
秦老頭和紫玄長老兩個人從村頭追到村尾,又從村尾追到村頭。
紫玄長老:“你才死老頭!”
兩人打著打著,打到了白洵的小院屋頂上,打碎了好幾塊瓦片。
“都住手!”
伍瑛娘及時出現,大喝一聲。
她身形利落地挑著一杆紅纓長槍,在空中一個回旋刺,分開了糾纏的那個老頭。
紫玄長老及時收劍向後飛起,驚詫道:
“伍家七絕槍?!你是……”
伍瑛娘持槍而立,長槍往地上一戳,震得人腳下發麻。
她聲聲鏗鏘:“晚輩伍瑛娘失禮了。多年不見,紫玄長老別來無恙。”
紫玄長老長長的白眉挑起,想起多年前伍家槍法的傳人曾帶著有一個小姑娘借宿紫霄宮:
“伍仁炳是你何人?”
“是晚輩師父。”
紫玄長老大笑:“小女娃娃,如今長這麽大了,當年見你的時候你還和你身邊那個小女娃一樣高。”
蘇知知抬頭看著威風的娘親,想象著娘親和自己一樣高是什麽樣。
秦老頭刺了紫玄長老一句:“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年紀一把了,多少年過去,你還以為自己多年輕呢?”
紫玄長老作勢又要打,被伍瑛娘的長槍及時攔住。
“各位聽在下一言。”郝仁緩緩從人群中走出。
他一副儒雅文人的氣質與場麵真是格格不入,但是所有村民見他來,都安靜了。
這搞得新來的江湖人也下意識安靜下來,不知來人是何方神聖。
“在下郝仁,是良民村的村長。各位來到良民村的緣由在下已經聽說了,如今在大家麵前兩條路:
一、離開良民村,繼續闖蕩江湖;二、留在村中暫避風頭,但需要出力幹活。
各位今晚可以好好想,明早告訴在下答複。”
郝仁說到後一句話音忽沉:
“但有一點,來了我們黑匪山,便要守我們黑匪山的規矩,不得肆意出手打鬥,夜間更不得擾村民安寧。”
郝仁說完,身後一眾村民扔了手裏的瓜子,挺直身板拿出氣勢,個個眼神都在說:
敢不聽我們村長話,大不了鬥個魚死網破。
來到此處的江湖人士本就大多筋疲力盡,像紫玄長老和倪天機這樣鬧騰的是少數,多數人還是想好好休息,吃口熱飯睡上安穩覺。
郝仁讓白洵帶著大家去歇下。
因秋收完後,村裏的倉庫全都滿了,無法容納外人休息,於是白洵就先帶著大家走到學堂:
“學堂裏麵能睡,外邊也能睡,還有旁邊的樹上都能睡。我們村正式村民才有屋子,你們在這找塊地先湊合一下吧。”
大家在山林裏飄了這麽久,風餐露宿,這會兒也沒什麽好挑剔的,多數人直接在學堂裏找塊位置睡了。
白無鉛和白月抱著二師兄的大腿,跟白洵去住他院子裏的小屋了。
紫玄長老則賴上了秦老頭。
秦老頭:“我就一間屋子,住不下你這尊大佛。”
紫玄長老:“那你可以打地鋪。”
秦老頭:“滾。”
紫玄長老抱劍追上去……
秋奶奶瞪了倪天機一眼,從他手裏搶回麵皮,啪地重新貼回自己臉上。
又變回了滿臉皺紋的秋奶奶。
倪天機卻跟塊狗皮膏藥一樣,秋奶奶走到哪跟到哪。
秋奶奶走回小院冷漠地要把院子門關上。
倪天機按著門,有點委屈道:
“阿秋,你別這麽對我,我當年可是白玉床象牙枕都給你睡的。”
秋奶奶抿唇,回屋子裏拿出一床被子往倪天機身上扔:
“你睡院子,要是冷死了,我可不管你。”
倪天機唇邊泄出一絲笑意,抱著被子去關院門。
他正要關門,一低頭看見門口兩個小豆丁。
蘇知知抬頭:“伯伯,秋奶奶把心還給你了麽?”
薛澈像個一板一眼的老古董:“孤男寡女不宜共處一室,閣下夜宿此處會給秋奶奶造成不便。”
倪天機看出來兩個孩子和秋錦玉關係好,失笑道:
“她能不能把心還我,此事不在她,而在我。”
“至於共處一室,我宿在院子裏,她在屋內,並未共宿一間。”
蘇知知好奇問:“秋奶奶怎麽偷你的心啊?趁你受傷的時候偷的麽?”
薛澈假裝不想聽,但是耳尖都動了一下。
倪天機把被子鋪在屋簷下:
“是啊,趁我受傷的時候偷的。我那時年輕富貴,她喬裝打扮接近我,在刺客來的時候舍身救我,為我療傷包紮,還貪圖我的……咳……容貌。
她給我做菜、為我守夜、陪著我做了很多事。我想和她成親的時候瞞著她,要給她驚喜;沒想到她誤會我要娶別人,從我身邊跑了。”
薛澈麵色古怪:“要和人成親,但不告訴對方?”
正常人大概都想不到。
蘇知知:“然後呢?”
“然後我就找了她很久很久。”
倪天機說著這些往事,也不知道是說給兩個孩子聽,還是說給隔著一道門的秋錦玉聽。
他和其他流落到此處的江湖人士有點不一樣。
別人是別無選擇逃來。
而他是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秋錦玉在嶺南一處小屋內炸豬皮。夢醒後,他主動來此處,路上恰好遇到其他人。
他本來不抱很大希望,權當遊曆,卻沒料到真的找到了。
蘇知知:“那伯伯你現在還年輕富貴麽?”
倪天機:……
蘇知知:“你要是不如當年的話,秋奶奶會喜歡你什麽呢?
倪天機:……
蘇知知:“你也要給秋奶奶療傷包紮麽?你要為她做菜、為她守夜、陪她做很多事情麽?”
撲哧——
站在門後聽著的秋錦玉忍不住笑了。
倪天機道:“那自然是要的,隻要她給我機會。”
伍瑛娘過來了,招呼兩個孩子回去休息:
“知知、阿澈,該回家了,山長今日不是還給你們額外布置功課了麽?”
蘇知知和薛澈各自回去寫功課了。
蘇知知洗漱完,拖拖拉拉地來寫《薛澈生辰記》,咬著筆杆回想今日的見聞。
而同一時間,薛澈已經寫完了功課,在手劄上記:
【昭慶七年九月二十,吾知“偷心”之意。
偷心者,乃救人於危難,為其烹食,夜不能寐,以守其旁。
另,今日生辰得一畫,吾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