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殿下紮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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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鳳宮。
    皇後拿著一卷書坐在榻邊。
    窗內窗外都沒有菊花,但殿內有濃鬱的果香。
    皇後不喜歡花香,什麽花的味道都不喜歡,隻喜歡自然的果香。
    但想讓果香充盈偌大的殿內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儀鳳宮主殿內有四個青瓷大缸,裏麵放滿了新鮮成熟的水果。
    這些水果從外地數百裏加急送至宮中,被精挑細選出那些飽滿有香氣的送入儀鳳宮,放進青瓷大缸內。
    這大缸每兩天便要清理一次,將裏麵不再新鮮的水果扔掉,補上更新的。若換得不及時,便會有腐爛的味道。
    皇後今天聞著殿內的果香,覺得心曠神怡:
    “今日這梨果香不錯。”
    冬嬤嬤給皇後捶腿:“是西域進貢的香梨,聞著香,吃著甜。”
    皇後悠然閉眼道:“嗯,讓人用這梨子燉幾盅甜湯,送給皇上和禛兒,齊兒那也派人走一趟送過去。”
    她頓了一下,睜眼又道:
    “齊兒那邊最近如何了?有什麽消息?”
    冬嬤嬤:“大皇子身體好著,精神氣也足,就是以往一般,還有些孩子心性。”
    冬嬤嬤說得委婉,但皇後很清楚自己這長子是個什麽性子。
    “齊兒隻要能安生些,莫鬧出什麽亂子惹皇上大怒就好了。”
    兒子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哪怕再不爭氣,做母親的心裏也是疼的。
    前年皇上讓齊兒出宮去,皇後求情好幾次,皇上都沒有鬆口。
    皇後想到這事,心裏就不順暢。
    “二皇子和三皇子馬上也滿十二了吧。”
    冬嬤嬤:“是,等過了年,便十二了。”
    “既然本宮的齊兒做了這個先例,那後邊的皇子也得跟上才行。”
    皇後深吸了一口氣:
    “嬤嬤,派人去給家中遞個口信,就說幼者從長,弟當隨兄,讓父親和長兄提一提此事。”
    “是,娘娘。”冬嬤嬤領命。
    “齊兒是不行了,還好本宮有禛兒。”皇後想到太子,心中升起幾許慰藉。
    “送幾瓶珍珠玉潤膏去禛兒那,禛兒近日習武,身上少不得些青腫。”
    冬嬤嬤笑:“娘娘莫急,太子殿下習武,哪有人敢傷太子?”
    演武場。
    一群孩子在秋日煦陽下紮馬步。
    日頭不曬人,風吹在身上也不冷,很適合練武的天氣。
    可是袁遲麵前的幾個孩子全都站得搖搖欲墜,氣喘籲籲。
    皇家弟子除了學習經義外,學武也是必須的,不求練成高手,至少可強健體魄。
    太子到了該學武的年齡,皇上最近看袁遲順眼,就把這個差事交給了袁遲。
    讓左武衛大將軍教一群孩子基本功,真是殺雞用牛刀,但牛刀還不能抱怨。
    “袁將軍,我好累,我站不住了。”
    慕容銘晃了下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說話的時候門牙還漏風。
    他自從上回磕掉了門牙,好一段時間賴在屋子裏不肯出門,天天躺在榻上吃糖。
    太醫來看過他的牙:
    “世子的門牙雖缺損,但好在這兩年換牙後便可長出新的。隻是,世子若繼續日日吃糖,其他的牙也都要壞了。”
    於是賀妍又把慕容銘強行送到宮裏來跟著一起學習了。
    慕容銘聽說要學武了,本來還很興奮,可是才站一炷香的馬步,就嚷嚷著堅持不住了:
    “紮馬步有什麽好學的,怎麽不教我們劍法槍法?”
    袁遲冷著臉壓著氣:“世子,學武並非易事,首先要將基本功練紮實,之後才能學招式。”
    袁遲是上過沙場的人,即使不凶,嚴肅時身上也帶著淩厲之氣。
    慕容銘隻敢挑軟柿子捏,見袁遲不好惹的樣子,也隻能老老實實繼續站著。
    慕容婉臉色發白,雙腿酸軟,她體力比孿生哥哥還弱。
    慕容銘剛爬起來,慕容婉就堅持不住地往後倒。
    再之後,其他人紛紛歪倒,太子慕容禛也堅持不住,被宮人扶著勉強站立。
    唯一堅持到最後的居然是寧安公主。
    別人都哭喪著臉喊腿酸的時候,寧安公主隻是臉有些紅,額頭出了點汗,除此外並無異常。
    袁遲眼中露出幾分意外:“寧安公主耐力不錯。”
    他說完時想起寧安公主是淑妃之女,其實也算半個武將之後,心中又多了幾分了然。
    “袁將軍過獎了。”
    寧安公主性子直率,炫耀和驕傲的時候從不掩飾。
    她嘴裏說著“過獎”,可臉上得意的表情分明在說“多誇誇我”。
    她在禮和殿學不過別人,在演武場上能出色一把,她自然是很高興。
    慕容禛問:“皇姐平日可曾練過?”
    寧安公主含糊道:“算是吧,隨便練過些。”
    她從小在母妃身邊養著,每次犯錯的時候都被母妃罰著紮馬步或者繞著院子跑十來圈。
    她的體力和耐力就是這麽練出來的。
    據說母妃是擔心她也會像二皇兄那樣患上嗜睡症,所以讓她從小多動動筋骨。
    寧安今天出了風頭心情好。
    慕容婉和哥哥是最早堅持不住的,麵上覺得丟人。
    從宮裏出來坐著回府的馬車時,臉上都沒露出過笑。
    她一回府,就去找母親訴苦:
    “娘親,婉兒不要學武,好累而且真丟人。”
    賀妍聽了女兒的話,放下手裏的賬本:
    “今日在宮中發生什麽事了?”
    跟在後邊進來的慕容銘也是一臉抱怨:
    “今天上習武課,結果袁遲什麽也沒教,就隻會讓我們蹲馬步,折騰死我了。”
    慕容婉難得和哥哥一條戰線:
    “王府有那麽多侍衛,我們若是有什麽閃失,他們都要拚命護著,我們為什麽還要學武?”
    “若真要學,哥哥是男子,哥哥去學便好,婉兒不想學了。”
    賀妍不能說宮裏的不是,隻強扯出一個笑來:
    “婉兒和銘兒不必在此事上較真,就當練練身子筋骨便好,若是累就歇息。”
    林嬤嬤也在旁邊幫腔:
    “習武粗鄙,女孩子家習武有什麽好的?這全長安城的閨秀,也沒哪個喊打喊殺的。”
    林嬤嬤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和憎恨。
    她額頭側邊的一道疤痕都隨著扭曲起來。
    那道疤痕很長很深,像是多年前被鞭子抽出來的。
    抹了多少藥膏都祛除不掉,蓋了多少粉都壓不住。
    林嬤嬤偶爾撫上那條疤痕,眼前還會浮起當年那個女子向她揮鞭而來的場景,甚至再感覺到那種皮肉裂開的痛意。
    賀妍看了一眼林嬤嬤,眼含幾分責備。
    她也不喜歡女兒習武,但宮裏太子公主都在做的事情,怎能說粗鄙?
    林嬤嬤自知失言,訕訕住口。
    賀妍摸著女兒的頭:“婉兒不習武也無妨,學些琴棋書畫的才藝便是。”
    慕容婉的情緒平緩了一些,思索片刻:
    “娘,我想學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