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你為何有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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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魚在當地寓意好,是個好彩頭。
宋縣令不太信這個,打算把甲魚送給顧刺史。
可顧刺史拒絕了,說不能搶晚輩的彩頭。
下午時,顧刺史和宋縣令收了魚竿回城,兩人進城後分道回家。
顧刺史和隨從從拎著一筐魚,樂嗬嗬地回去吃魚宴.
宋縣令主仆則拎著魚簍往縣城裏的黑山酒樓走。
仆從問:“大人,我們不回去麽?”
宋縣令眼中劃過笑:“家裏的廚娘做得甲魚不夠鮮,這甲魚要請黑山酒樓的廚子做才好吃。”
宋縣令除了在政務上有追求之外,對吃食也有一點追求。
不過他追求的不是奢侈的山珍海味,隻是希望廚子把簡單的菜做得好吃些。
前兩年在良民村吃過薺菜團子之後,他雖然沒有從山上帶野菜走,但等回到縣裏之後就去找人買野薺菜,一口氣吃了好幾日的薺菜湯。
黑山酒樓的廚藝是縣裏頂頂好的,宋縣令打算讓酒樓的廚子把甲魚料理了,自己再點幾個小菜配二兩酒,定能吃得愜意。
今日顧刺史都說了,要張弛有度,那他現在就來鬆弛鬆弛。
縣裏的黑山酒樓比黑匪山腳下的分店生意熱鬧許多,宋縣令到的時候,已經沒有包間了。
“宋大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大人光臨小店,小店簡直蓬蓽生輝!”
演戲上頭的老徐笑嘻嘻地迎上來,而後表情一轉,帶上沉鬱的歉意,
“隻可惜,包間都滿了。”
“要不我讓後廚把甲魚做好,送到大人府上?”
宋縣令不甚在意:“無妨,在大堂找個清淨點的位置便可。”
“好,宋大人這邊請,”老徐親自把人引到大堂一處角落,“這裏清淨。”
“有勞了。”
宋縣令坐下後點了幾個小菜加酒水。
沒過一會兒,他見掌櫃的老徐扛了個大屏風過來,用屏風把他這角落的座位給圍起來了。
“我給大人把這個圍上,這不就跟包間差不多麽?”
“我們黑山酒樓,絕對把客人伺候好。”
“看看,這多清淨……”
宋縣令不論來多少次,都會感到老徐鋪天蓋地湧來的熱情。
本來他是想低調地來吃飯的,但是老徐扛著個大屏風往角落走,把不少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
好像那角落裏不是要吃飯,而是有什麽神神秘秘的事情。
宋縣令:“……麻煩徐掌櫃了。”
老徐還覺得不夠:“宋大人,我再去取兩盞燈來,加個花瓶,保證讓這……”
宋縣令急忙打住:“不必!有勞徐掌櫃去後廚催下菜。”
被拒絕的老徐一臉反思地繞出了屏風。
他覺得一定是自己還不夠熱情好客,才讓宋縣令如此拘束。
不行,不行,下次他要更主動些。
郝村長說過了,一定要讓賓至如歸!
老徐抬頭看看樓上。
嗯,郝村長一家現在就在樓上包間坐著呢。
二樓,天字號包間。
郝仁、伍瑛娘、蘇知知、薛澈還有慕容棣圍著桌子吃菜。
慕容棣在山上待了一個月還沒下過山。
他提起過想下山看看。
蘇知知也想來縣城裏轉一轉,見見以前的同窗和夫子。
郝仁和伍瑛娘都記著孩子們的心思。
他們前兩日處理完了冥河冥水等人的事情,這兩日得了空,就帶著三個孩子下山來。
以防萬一,他們還請秋錦玉幫慕容棣易了容。
慕容棣跟郝仁說過關於宋縣令的事情。
郝仁覺得是時候將宋縣令拉入他們的陣營了:
“前幾日的殺手是賀庭方派來的,雖然是衝著黑山布和黑山墨誤打誤撞來的,但是按照如此勢頭,很快會引起賀庭方的懷疑,我們需要有官場上的人為我們遮掩一二。”
慕容棣:“但不知宋平是否還念裴家當年的那份恩情。”
郝仁:“我們設法探其口風。”
蘇知知耳朵聽著什麽賀家宋家,嘴裏吃著白胖胖的米飯,可眼角餘光從窗戶處看見樓下有賣糖人的。
她眼睛發亮:
“有糖人!還是猴子樣式的。”
伍瑛娘不慣著:“吃完飯之後才能買。”
蘇知知看向郝仁。
郝仁:“別看我,這事你娘說了算。”
蘇知知撒嬌:“娘,等吃完飯,糖販子就走了。”
薛澈作為友軍,幫蘇知知講話:“瑛姨,知知胃口好,吃糖不耽誤吃飯。”
慕容棣站起來笑:“我去給知知和阿澈買糖,買好了我拿著,等他們倆吃完飯再給他們。”
伍瑛娘見慕容棣這麽說了,也就不掃孩子們的興,掏出幾個銅板來:
“去吧,買三個,給你自己也買一個。”
蘇知知要跟著去:“我跟哥一起去,哥沒買過東西。”
伍瑛娘:“去吧去吧。”
慕容棣和蘇知知一起下樓。
薛澈趴在靠街的窗戶邊,監督蘇知知有沒有偷吃。
蘇知知走出酒樓門口,踮著腳指著草靶子上紮著的糖人:
“老板,我要一個猴子的,一個兔子的,還要一隻豬的。”
然後她很有底氣地大聲道:“我哥付錢。”
小販覺得這小姑娘好玩,逗著道:“哎喲,你哥真疼你。”
慕容棣笑著用手指頭戳了一下蘇知知頭上的花苞髻,然後把錢付給了小販。
慕容棣手上拿著三個糖人,帶著蘇知知回酒樓。
門口人多,慕容棣被身邊的人撞了一下,手上的糖人差點掉了。
旁邊的人回頭看了慕容棣一眼。
慕容棣抓著糖人的手瞬時僵了一下。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肖內侍和宮女胡心!
自一個月前在混亂中擺脫他們後,這還是第一次見。
肖內侍和胡心沒認出來易容後的慕容棣,走進酒樓內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
慕容棣抿唇,把手裏的糖遞給了蘇知知:
“知知,你拿著糖先上樓,我還有點事。”
他加快腳步,順勢躲進了肖內侍那一桌旁邊的屏風後。
“哥,我們躲這捉迷藏麽?”壓低的童聲在背後響起。
慕容棣轉身,發現蘇知知也跟進來了,貓手貓腳的,一臉神秘。
慕容棣小聲道:“不是在玩,你先回去。”
蘇知知沒出去,而且繞過慕容棣,跟後麵在吃飯的宋縣令打了個招呼:
“宋縣令怎麽也躲在這呀?”
正酣暢啃著甲魚殼的宋縣令:……
宋縣令在這吃飯吃得好好的,突然見兩道身影繞進來,他都還沒問怎麽回事呢。
“是知知呀,我今日來你們酒樓吃飯,不是躲在這,是坐在這。”
宋縣令放下甲魚殼,拿帕子擦擦嘴巴和手。
慕容棣聽見蘇知知叫宋縣令,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跟著喚了一聲:
“宋縣令。”
宋縣令頷首回應。
慕容棣眼下更想聽肖內侍和胡心在講什麽,可是聽了一會兒,那兩人卻隻是沉默地吃飯,什麽都沒有說。
唯一開口的時候,就是當他們點菜時,開口問小二:
“可見過一位約莫十二三歲,長安口音的少年郎?”
小二說沒有,兩人也就不再說話。
另一側。
屏風後。
宋縣令打量著這個貼在屏風上 偷聽的小少年。
隔壁桌的問話,宋縣令也聽見了。
十二三歲,長安口音,少年郎。
全符合。
宋縣令懷疑這是不是哪家孩子跟家裏鬧別扭,離家出走了。
“知知,他是何人?”
蘇知知捏著糖人坐在宋縣令旁邊:“是我表哥。”
宋縣令詫異:“從哪來的?”
蘇知知:“山腳下撿來的。”
宋縣令覺得對上了,他站起來,打算好好規勸一下這小少年:
“你——”
慕容棣轉過身來。
宋縣令湧到喉間的話卡住了,口裏的薑沫嗆得他咳嗽了好幾聲。
“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了麵色和脖子都漲紅,卻緊緊抓住慕容棣的手,啞著嗓音問:
“你……你為何有我宋家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