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神醫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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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源拗不過祖父,隻好同周都尉一起走了。
    他要趕著時間回京複命,不能再耽擱了。
    道別的話已經說了又說,蘇知知一行人終於上了馬車離開。
    馬車在雪地上留下幾道無限延長的車轍,最後消失在薛玉成遠眺的目光裏。
    薛澈坐在馬車裏,比來時更沉默了一些。
    他抓著一本書,但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西北遙遙,不知何時能再聚。
    蘇知知把薛澈的書拿走:“阿澈,別看書了,多看看雪,等回嶺南就看不到了。”
    她拉著薛澈探出車外看:
    “我剛才好像看見一隻狐狸竄過去了。”
    “你看那,樹上是不是有一隻鳥?”
    “鹿鹿鹿!有鹿在林子裏……”
    蘇知知的嘴巴說個不停,一會這兒一會兒那的,把薛澈都要說暈了。
    她說的那些薛澈都沒看見,隻恍惚瞄見了幾道一閃而過的影子。
    蘇知知越說越有勁:
    “等下我們明天到神醫穀,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呢。會不會有好多像虞大夫和白眉老爺爺這樣的人?
    虞大夫總穿白衣服,其他大夫要也都穿白衣服的話,那就全是白色的了。”
    薛澈的思緒被蘇知知帶著飄遠了點:
    “我聽我爹說,神醫穀裏的確人人是大夫,不過每位大夫都有專長,和平常外邊見到的郎中不太一樣。”
    虞大夫送白眉老爺爺去神醫穀後,一直沒有露麵。
    而花二娘糾結再三後,前幾日也回了五毒穀。
    兩人現在都不在,蘇知知一行人打算按照虞大夫和花二娘留下來的地址去和他們匯合。
    相比於五毒穀,神醫穀離軍營近一點,因此他們回去的路上先去神醫穀。
    薛澈:“虞大夫在村中的時候就喜歡安靜地鑽研醫術,想必神醫穀是個世外寧靜之處。”
    蘇知知同意:“虞大夫可怕吵了,人多吵鬧的地方,他都住不下去。”
    薛澈和蘇知知幻想著神醫穀的場景時,虞如白在神醫穀的處境卻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平靜悠閑。
    神醫穀的一座小屋內,虞如白站在堂屋裏理著這兩日在西北找到的藥材。
    身邊圍了一圈長輩們,一個個搖頭拊掌:
    “二十八了!小白你二十八了啊!”
    “小白,你是年輕一輩裏最俊俏的,這皮相也不能浪費了。”
    “你看隔壁的小黑小藍小綠,出去遊曆幾年回來,不光找了媳婦兒,連娃都倆了。”
    “你這人身大事的難題你自己解決不了,那師叔師伯給你解決了。”
    “你想去嶺南我們不攔著,可你在外麵飄了這麽久,居然還是個老處男……看什麽?師伯一眼就能看出來。”
    “哎,小白啊……”
    白眉虞長生道:“小白,你和楚楚這事成不成你給句話!”
    然後他又扭頭看向旁邊的師弟:“仁心,你催催你這徒弟。”
    虞長生身邊是位年逾四十的中年男子,穿著虞如白一樣的白衣,身材頎長,滿頭濃密的黑發與旁邊的白眉虞長生形成鮮明對比。
    虞如白的師父虞仁心。
    虞仁心歎口氣:“小白,你還記不記得當年為師為何讓你出穀遊曆?”
    虞如白把手邊的藥材分類裝好:
    “師父說我缺少悲憫之心,要我遊曆塵世,懂得人情。”
    虞仁心:“你倒是還記得。”
    虞仁心也不知道自己得了這個徒弟該高興還是無奈。
    這徒弟極有醫術天分,可是為人有些不近人情。好像除了研製醫藥外,再沒有什麽他在乎的事情。
    他想讓徒弟出門曆練,身上多點人間煙火氣,他們是神醫,不是神。除去醫術,隻是個長得好看的普通人而已。
    結果這徒弟還是清清冷冷孑然一身地回來了。
    回來之後,大家想撮合小白和神醫穀裏的女弟子楚楚,結果小白跟人家比起了醫術,最後讓人家回去多鑽研醫術。
    現在深受刺激的楚楚閉關念書,估計沒個一兩年不打算出關了。
    虞如白:“師父,我說了我無心於此,這次回西北除了來穀裏看看,就是想尋得天山雪蓮。”
    虞仁心:“天山雪蓮是那麽好尋的?你忘了當年你為了尋天山雪蓮,差點死在山裏?”
    虞如白自然是記得的。
    天山雪蓮極其難得一見,已經百年不曾有人見過。
    若非神醫穀先人曾采到過且留下了相關的畫像和文字記載,眾人大概會以為天山雪蓮不過是傳說而已。
    十五年前,薛家軍與胡人廝殺數月,神醫穀盡數出山支援薛家軍。
    神醫穀和五毒穀不信朝廷,但是他們信在這裏守了幾代的薛家軍。
    當初不止薛家軍折損,神醫穀和五毒穀的弟子也傷亡不少。
    虞如白的師兄虞月白就死在其中。
    據神醫穀先人留下的記載,天山雪蓮有續命之效,其汁若甘露,可起死回生。
    虞如白用藥吊著師兄的一口氣,然後不顧勸阻,私下獨自前往雪山上尋雪蓮。
    結果雪蓮沒尋到,還差點死在雪山上,多虧五毒穀的人路過發現了,把虞如白救了回來。
    五毒穀和神醫穀雖然來往少,但並非勢同水火。
    毒醫同源,祖上同根,他們來往不多卻也無仇無怨,這麽多代以來一直相安無事,各琢磨各的。
    思及此處,虞仁心問:
    “小白,當年送你回來的人裏,有個比你還小兩歲的姑娘,那姑娘叫花千嬌。你記不記得?”
    虞如白點頭:“記得。”
    天天在村裏見麵的人怎麽可能會不記得?
    他十三歲的時候暈倒在雪山上,被五毒穀的人救了,當時還是花千嬌幫他包紮的傷口。
    隻不過她那時候的包紮水平實在不敢讓人恭維,勒得他手臂發酸。
    還好他自己醒來後,及時自己重新包紮了一遍,否則手臂都壞了。
    還有,她給他煮了一碗粥,上層都是水,底下的米都還生的。
    他不想喝,還被她捏下巴逼著喝下去了……
    虞如白簡直不敢繼續回想:
    “師父為何提起她?”
    虞如白回來後,並未提及自己外麵所遇之人,沒想到師父會主動問起花千嬌。
    “為師就是想問問你在外麵可見過她。”
    虞仁心繼續道:“你出神醫穀後不久,那姑娘主動離開了五毒穀,之後便沒再回來過。”
    虞長生的白眉毛一挑:
    “我雖然沒見過那姑娘,但這事我也聽說過,當時鬧得可厲害了。想違背祖訓出穀的人可都要服毒,經曆受萬蟲噬心之痛,活下來才能出穀。那姑娘年歲輕輕的,居然為了出穀硬是服毒受刑,熬得隻剩半條命出穀。”
    旁邊師叔師伯也湊過來談這事:
    “我知道我知道,那姑娘不是撿回去的孤女,她是穀主的次女,人人都喊花二娘。”
    “嗐,花穀主也真下得去手,那可是他親手帶大的姑娘。”
    “當時這事在這一片都傳遍了,嘖嘖嘖……”
    虞如白整理藥材的手頓了一下,終於抬頭,眼中泛起一絲波瀾:
    “她是自己要出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