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童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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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知知甚至還帶著一幫孩子有模有樣地列隊,擺方陣和練兵。
大人們路過的時候,都笑稱他們“童子軍”。
大家發現,這童子軍還真的頂用,遇上大人們騰不開手的情況下,孩子們反應機靈,能幫不少忙。
“這些你們送去田裏。”
“這些送到山腳……”
“這一缸送去茶園……”
“這一份送到議事堂。”
夥房隊的人把烏梅湯分給一群小蘿卜頭,接著,小蘿卜頭們三三兩兩散開來,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蘇知知和薛澈負責把烏梅湯送去議事堂。
議事堂是村裏的一間大庫房臨時改的,是顧刺史和宋縣令臨時的辦公場所。
蘇知知送湯的時候,顧刺史、宋縣令、郝仁、白洵、伍瑛娘、魏大栓、秦嘯都在。
大家正好口渴了,都倒了一碗烏梅湯喝。
“知知和阿澈也坐下來喝一碗。”伍瑛娘招手讓兩個孩子過去。
薛澈:“我們剛才喝過……”
“好,那就再喝一碗吧。”蘇知知絕不虧待自己的嘴巴。
蘇知知和薛澈坐在小板凳上,一邊喝酸甜的解暑湯,一邊安靜地聽大人講話。
顧刺史啜了一口湯,放下湯碗道:
“朝廷在一個多月前已經派了左武衛將軍袁遲率軍來嶺南剿滅敵軍,想來我們再撐一段時日就可以等到了。”
秦嘯掐指算:“南方地形多山,不利行軍,若他們全部走陸地,需兩個月餘,若是走水路,興許再過十幾日就能到了。”
郝仁:“我們的糧草能撐三個月,但靡婆軍打過來的話,我們能守住多久?”
魏大栓起身,走到中間的沙盤邊,指著上麵的幾個小旗子道:
“靡婆軍隊兵分三路,其中一支到了白雲縣,我們派幾個輕功好的去探過,約一萬三千兵馬。他們遲遲不動身,恐怕是在附近搜尋糧草。”
“若隻有這一支打過來,我們可守半個月,但若中途他們有增援,便難以估計。”
蘇知知和薛澈都聽得入神,連手裏捧著的烏梅湯都忘了喝完。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離門最近的白洵去開門。
倪天機的身影隨著一陣暑氣湧入,眉骨下一片陰影:
“他們來了。”
…………
陽光直直地撲下來。
嶺南像一口滾燙的鍋。
蟬鳴聲嘶力竭,熱浪扭曲了遠處的景物。
靡婆的軍隊走在山巒之間的羊腸小道上,像一隻爬行的黑色蜈蚣。
“確實是個藏身的好地方,難怪找了這麽久才找到。”
阿那羅騎在象背上,身子隨著綁在象背上的椅子搖晃。
他們在白雲縣附近待了一個多月,竟發現四周都沒有人跡,跑得一幹二淨。
前兩日發現了此處有人煙。
若非仔細搜尋,恐怕他們會略過此地,直接離開。
“若是這裏糧草夠多,攻下此地後,我們又能繼續往前打。”副將道。
阿那羅的指甲刮著手中的匕首,笑得不羈:
“北線快打到劍南道了,東線也到了嶺南東部,我們這一支可不能成最慢的。”
“陛下,我聽說朝廷派袁遲帶兵南下了,還帶上阿呂應,要扶持阿呂應做靡婆新王。我們兵力不敵大瑜,應盡量避免和南下的軍隊正麵交鋒,回靡婆保存兵力。”
烏納騎在旁邊的一頭戰象上。
烏納出使長安,被大瑜皇帝拒絕後,一邊將消息傳回靡婆,同時帶領著使臣盡快趕回。
烏納知道新王阿那羅脾氣暴躁,在信中勸阿那羅不要意氣用事,要從長計議。
然而烏納走到半途,就聽說阿那羅帶著兵馬打進了大瑜。
烏納進入嶺南後,直接去找了阿那羅的隊伍匯合,路上一直勸說。
阿那羅慵懶地屈起一條腿架在寬厚的象背上:
“烏納,你向大瑜學了太多東西,把大瑜人的怯懦和猶豫都學來了。我們打不過可以走,但是阿呂應既然被他們南下帶來了,就一定要殺了阿呂應再走。”
烏納勸不動阿那羅,隻得作罷。
咕——
一隻巨鷹在頭上飛過。
阿那羅仰頭,饒有興致地挑眉。
這裏居然有這麽大的鷹,比他之前獵過的鷹都大。
阿那羅把匕首放回腰間,取下象背上掛著的弓箭。
他眯起一隻眼,對著空中的鷹拉滿了弓。
咻——
頭頂的巨鷹忽然翻轉身形,側身滑翔,堪堪避過空中飛來的箭矢,而後向遠處山間飛去。
阿那羅自小和禽類接觸的多,有些猛禽是通人性的。
阿那羅覺得剛才那隻鷹轉身的時候,好像……瞪了他一眼?
“有意思。”阿那羅舔舔嘴唇。
隊伍行進到後麵,兩側的山越來越高,下方形成峽穀,上方形成視線盲區。
前方的路也越來越窄,遠遠地可以看見前方有個關卡,用巨石堵住了一半,隻堪堪留下一輛馬車可以通過的空間,龐大的象身根本進不去。
“停下。”阿那羅開口。
眾人都察覺到有問題。
所有人屏息而待,聽見周圍傳出細微的沙沙聲。
像是風吹過沙子,也像是蟲類爬行。
聲音唰啦唰啦地鑽入耳內,忽然,走在前邊探路的兩個士兵捂著腿慘叫起來。
大家循聲看去,見兩個士兵滾在地上,腳踝處已經腫得高高隆起,連帶著腳踝往上三寸的皮膚全都發紅。
而那兩個士兵腳邊,兩隻翹著尾巴的蠍子正朝他們爬行而來。
“啊——”
“有蠍子!”
“是毒蠍——”
緊接著,隊伍中接連響起慘叫聲。
數百隻蠍子從四周角落朝他們爬來,但凡被蠍子夾住,傷口處立刻腫起一大片,疼痛難忍。
有的士兵倒在地上後,身上其他部位也被毒蠍蟄破了口,全身都腫得麵目全非,掙紮一會兒後,竟然當場斷了氣。
烏納和幾個副將臉色鐵青。
阿那羅也收斂了麵上的笑。
“撤後十丈!”阿那羅發號施令,“準備象陣。”
大軍掉頭轉向,迅速退出了峽穀。
他們撤離的速度很快,一直退到蠍子不再追的位置。
峭壁洞穴中,花二娘得意地笑:
“想進來,得活著過我這毒蠍關再說。”
花二娘從五毒穀帶回了兩隻毒蠍,在黑山鄉悉心培育,又大量搜羅來了本地的蠍子,飼以劇毒。
她嚐試著在黑山鄉入口也設毒蠍攔路。
站在旁邊的虞大夫表情沒有放鬆,他警覺道:
“他們回來了。”
峽穀內,靡婆的軍隊調整隊伍後再次出現。
這次,走在最前麵的不是士兵,而是清一色的戰象。
幾十隻戰象發出嘶鳴,粗壯如柱的象腿重重踏在地上,整個峽穀都在微顫。
戰象走到蠍子遍布處,抬腳,下落,便將數隻蠍子踩得粉身碎骨。
“他們竟然可以讓大象那麽聽話,連抬哪隻腳都可以。”
蘇知知趴在山頂的一塊石頭後麵,看得雙目圓睜。
阿寶落在她身邊,張開翅膀擋在旁邊。
其他童子軍也是目瞪口呆。
嶺南雖有大象,但是少見。
他們中有人第一次親眼見大象,才知道居然有人騎著大象打仗。
大象那麽大,哪怕是最小的一隻象,也比最壯的戰馬大。
薛澈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戰象,但他記得在書中讀到過:
“南蠻諸國以象為戰騎,南蠻多叢林山川,象能穿行自如,而馬匹難行。且象能負戰塔、兵械,拖拽重器。他們打仗用象,故而擅訓象。”
轟隆轟隆。
戰象將滿地的蠍子踩得一片狼藉,鉗子和殼碎了一地。
花二娘在洞穴中看得牙癢癢的。
失策了。
沒料到他們用戰象,戰象皮厚體重,把她的蠍崽子都毀了。
山頂上,魏大栓手中拿出一麵剪成勾股形的黑旗子:
“花二娘該歇歇了,換我們來。”
魏大栓拿著棋子在空中劃了幾個動作。
兩側山頭吱吱呀呀地出現一排輪廓,好似蟄伏的巨獸。
粗大的木頭支架深深嵌入山岩,木架上的鐵鏈泛著亮光,如蟒蛇盤踞。
阿那羅眯著眼,沒看明白那是什麽。
後方的烏納遠遠地看見,腦中有根弦狠狠顫了一下:
“不好,是投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