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何人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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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禁足快一個月的寧安終於爆發了。
    母妃說讓她等兩天。
    寧安耐著性子等了一天之後,發現實在等不下去了。
    知道蘇知知進宮後,她心裏就像有根羽毛,撓得她心癢,很想去見。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去,那她就換個法子。
    隻要她悄悄翻出牆,悄悄去明惠宮看看,再悄悄回來,這樣就好了。
    瑤華宮後院有一棵大槐樹,緊靠著牆,正好適合踩著攀爬出牆。
    寧安找了借口,支開身邊伺候的所有宮人。
    宮人一走,她就一鼓作氣地爬樹。
    然而她貴為公主,爬樹的經驗甚少,剛爬上去,腳下沒踩穩,差點滑下去。
    這時候,牆頭冒出了一節竹竿。
    寧安想都沒想,直接抓住了竹竿,借力攀到牆頭,然後撐著竹竿從牆頭滑下來。
    她看見外麵站了個人,約莫是進宮不久的小宮女,連衣裳都沒換。
    寧安扭頭就跑。
    沒想到這小宮女手勁真大,竟然把她扯回來了。
    她去年可是打遍禮和殿無敵手!
    寧安嗬斥對方大膽,可對方居然說不知道她是誰。
    這、這簡直太好了。
    省得還擔心這小宮女把事情說出去。
    “我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麽要從牆裏翻出來,但是你把我摘的花都撞翻了。”
    蘇知知攥住寧安。
    這世上沒人撞翻了蘇知知的東西後還能溜之大吉。
    蘇知知說話聲音不小,又不肯鬆手,這把寧安惹急了,幹脆身子一個回旋,蹲身掃腿,要甩開人。
    蘇知知這下果然鬆開了,靈活地閃身避開,下一瞬卻又攔在了寧安身前。
    寧安眼中劃過驚詫,隨即向蘇知知肩膀出拳。
    蘇知知身子微側,順勢抓住寧安的胳膊,另一隻手快速出擊,以掌為刃,向寧安的頸部砍去。
    寧安同時抬腳,踢向蘇知知的小腿。
    蘇知知躍起身子,與寧安拉開一些距離。
    兩人就這麽你一拳我一腿地打起來了。
    春末天熱,兩個小姑娘頭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領口都被汗濕了。
    打得氣喘籲籲,誰也不肯認輸。
    等冬月擔心地找過來時,看見蘇知知竟然把寧安按在了地上。
    冬月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趕緊過去製止:
    “知知!”
    “寧安公主!”
    冬月把蘇知知從寧安身上拉開,又把寧安扶起來。
    “寧安公主恕罪,這是皇上召進宮陪惠妃娘娘的蘇——”
    冬月還沒說完,寧安轉怒為喜,眼中迸出兩道光直指蘇知知:
    “蘇知知?你就是蘇知知?!”
    蘇知知意外,沒想到自己剛才居然是和公主打架。
    不過皇宮裏的公主也很奇怪,不走路,偏要爬牆。
    蘇知知回道:“我是蘇知知。”
    “怪不得你功夫這麽好!”
    寧安樂不可支,朝著蘇知知撲過去,但這次沒有出拳,而是羨慕地碰了一下蘇知知的胳膊:
    “你這胳膊真結實。”
    “你力氣好大啊……”
    “你剛才速度也很快,你的武功比我還好……”
    寧安萬萬沒料到,自己運氣這麽好,才翻過牆就遇到蘇知知了。
    這叫什麽?這就叫緣分,天賜的。
    寧安喜上眉梢:“你們怎麽來瑤華宮了?有什麽事麽?”
    冬月懵了,沒想到寧安態度一下轉變這麽大,低頭回道:
    “回公主,婢子帶蘇姑娘來摘槐花。”
    蘇知知有點可惜地指著翻倒的竹筐:
    “摘的花都飛走了。”
    寧安主動彎腰抱起竹筐,朝蘇知知眨眼:
    “放心,交給我吧。”
    半個時辰後。
    瑤華宮裏,蘇知知和寧安坐在石桌邊。
    石桌邊放了好幾個筐子,裏麵都裝滿了槐花,好像一堆又一堆的雪。
    寧安讓自己院裏的宮女把整個樹冠都給薅了一遍,幾乎是一朵花都不剩了。
    頭頂的槐樹現在隻見葉不見花了。
    蘇知知:“公主,我回去後就跟惠妃娘娘說,槐花都是你給的,等釀好酒了,分你們一些。”
    寧安:“知知,不用這麽客氣,你私下叫我寧安就行了。”
    蘇知知和寧安一起坐在樹下吃點心,冬月則還有事先回明惠宮了。
    冬月覺得讓蘇知知一個人在宮道上她不放心,可是讓蘇知知在瑤華宮玩倒是可以放一百個心。
    寧安把自己最喜歡的點心讓人呈上來給蘇知知嚐,還給蘇知知看她的寶貝長槍。
    蘇知知拿著一根柳條耍鞭法給寧安看,讓寧安直叫好。
    兩人又切磋了一番。
    寧安之前在禮和殿的對手太弱了,遇到蘇知知這麽一個敢放開手跟她切磋的很難得,寧安直呼過癮。
    切磋過後,寧安和蘇知知洗淨了手,拿著碟子上鬆軟的糕點吃。
    寧安:“知知,你明天有空麽,能來和我玩麽?”
    蘇知知:“我明天要和惠妃娘娘釀酒的,你可以過來看看。”
    寧安痛苦抱頭:“我去不了,至少明麵上去不了。”蘇知知:“為什麽?”
    寧安把自己和太子落水的事情說了。
    蘇知知震驚:“隻是在池子裏過一遍就這麽嚴重麽?”
    他們黑匪山的村民可總下河洗澡呢,就連她自己也常常下河摸魚,有時候摔進河裏也不是什麽大事。
    蘇知知聽到寧安這麽說,懷疑太子是不是脆弱得吹一口氣就倒了。
    寧安小聲跟知知咬耳朵:“……我猜他是故意使壞,他扯我下水,還冤枉我,又裝病不讓我去春獵。”
    “我真想教訓他,”寧安凶狠地咬了一口點心,又泄氣了,“可是母妃叫我離他遠點。”
    蘇知知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下,悄聲道:
    “我有辦法,下回他要是還敢冤枉你,我幫你出氣!”
    ……
    人間四月,山上桃花。
    清晨的花瓣還沾著露水,薄霧尚未散去。
    慈光寺的小院裏,粉白的花瓣落在僧人的衣袍上。
    明燈大師一如往常地在院子裏掃地,落下的花瓣和灰塵都被掃到樹底下。
    幾場雨後,粉白的花瓣會腐爛,融於根部的泥土,回歸來處。
    悟真在屋裏換好了一身新的僧袍,倒了一杯茶端著走出來,將傳遞給師父:
    “師父,我們什麽時候進宮呀?”
    前兩日,宮裏傳來消息,太後請明燈大師進宮為太子誦經祈福。
    進宮不是一件隨意的事,明燈大師最多隻能帶一個弟子,於是就隻帶悟真去。
    明燈大師接過茶水喝了一口:
    “待霧散了,我們就下山。宮中的馬車那時候也差不多到山下了。”
    茶水有點苦,喝下去後等很久也沒有回甘,但是很提神。
    悟真把師父喝空的杯子放回屋裏,不解地問:
    “師父真的要帶我去麽?我念經沒有師兄們好,有時候會背錯,含糊著就過去了。我力氣也沒有師兄們大,拿不了什麽東西。我幫不上師父的忙。”
    明燈大師:“無妨,你好好跟著為師,為師自有安排。”
    師徒二人吃過早飯後,霧散去了。
    兩人慢慢下山,到了山下,果然見宮人打扮的人在等著。
    內侍躬身,畢恭畢敬:
    “明燈大師,奴奉太後之命來接大師進宮。時辰早,馬車上備了些素食。”
    明燈大師和悟真同時道:“善哉,善哉。”
    寬敞的馬車裏,明燈閉目打坐,口中默念經文。
    悟真也閉目打坐,口中嚼著素雞。
    “何人擋道?還不速速離開!”
    外麵響起一聲嗬斥,馬車也隨之停下來。
    悟真掀起簾子的一角往外看,見土路中躺著一個人,身上灰土土的,麵黃肌瘦,頭發半白。
    看身上的穿著打扮,勉強能認出是個道士。
    很窮,很餓,很慘的老道士。
    宮人嗬斥過後,見這老道士沒反應,揚起馬鞭就要抽。
    啪——
    鞭子在地上甩了個空,那老道士在地上滾了一圈,正好避開。
    “唉,這麽衝做什麽?貧道隻是餓得一時挪不動身。”老道士從地上爬起來。
    他瘦得嚇人,撐地起來時,手肘處的骨頭好似隨時會戳破皮膚。
    悟真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手肘,又圓又軟,都摸不到肉下的骨頭。
    悟真回頭端起桌上的素雞和素包子,跟師父說:
    “師父,外麵有個道士好餓,我可不可以把素包子給他吃?”
    明燈大師睜眼,看了一眼悟真懇求的表情。
    這個孩子,好似生來就澄澈良善一般,眼中沒有一絲罪孽陰暗。
    明燈點頭:“你想這麽做,就去吧。”
    外邊的宮人見那老道不走,以為是訛錢的,想到明燈大師在馬車內,他也不好真的把人打個半死,正要扔幾文錢將人打發走。
    悟真拿著一塊幹淨的布托著包子和素雞出來,下了馬車,送到老道士麵前:
    “道長,給你吃。”
    那老道士見到包子和素雞先是一樂,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可他隨後將視線挪到白胖的悟真身上時,目光猛然收緊,仿若見了鬼一般。
    他鷹鉤般的手猝然捏住悟真軟胖的手腕: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