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嵐坐直了身子，開口詢問著顧霆川。
    “沈姑娘現在在哪？媽想去見見她。”
    “她這周回京市了，明天才回來。”
    周舒嵐沒有繼續說什麽，隻是點點頭。
    “也好，明天媽好好打扮打扮，可不能給兒子丟臉。對了，沈姑娘喜歡吃什麽？媽明天去炊事班借個灶台，給她做點好吃的。”
    顧霆川在周舒嵐一臉期待的目光中突然呆住，皮笑肉不笑的扭頭看向周舒嵐。
    “額...應該什麽都可以吧。”
    周舒嵐看到自家兒子這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就忍不住給了顧霆川一個白眼。
    “人家喜歡什麽你都不知道，怪不得你追不上。算了吧，反正在你這裏了再難獲得有效信息，我明天就做兩個拿手的點心。”
    看著母親興致勃勃的樣子，顧霆川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想起沈念棠每次吃飯時眯起的眼睛，像隻饜足的小貓，讓人忍不住想揉揉她的發頂。
    下午顧霆川得空的時候，蔣文州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聽說你父母是為沈翻譯來的？"
    顧霆川心頭一跳，麵上卻不顯。
    “蔣叔叔聽誰說的？”
    “你爸今天下午對著小棠的事情問東問西。都是過來人我怎麽會不知道。”
    蔣文州歎了口氣。
    “你小子，喜歡人家姑娘就直說，藏著掖著算什麽？聽叔一句勸，好姑娘不等人。咱們部隊裏多少雙眼睛盯著沈翻譯呢，你再不行動，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
    夜色漸深，招待所的燈光一盞盞熄滅。顧霆川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明天就能見到沈念棠了......
    此時此刻隔壁房間，周舒嵐同樣輾轉難眠。她望著天花板，思緒飄回二十年前。那時她和蘇禾常常坐在院子裏，一邊納涼一邊憧憬著未來。
    “要是我們生的是一男一女，就讓他們結為夫妻。”
    蘇禾笑著說，眼中閃著溫柔的光。
    “那要是兩男或者兩女呢？”
    周舒嵐打趣道。
    “那就讓他們做兄弟或者姐妹！”
    蘇禾毫不猶豫地回答。回憶中的笑聲猶在耳邊，故人卻已遠去。周舒嵐的眼角有些濕潤，她輕輕擦去，在心中默念：蘇禾，你看到了嗎？我們的孩子相遇了......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周舒嵐就起床了。她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換上最體麵的藏青色旗袍，又對著鏡子仔細盤好發髻。顧戴書被她的動靜吵醒，眯著眼睛看了看窗外。
    “這才幾點......”
    “噓——”
    周舒嵐壓低聲音，
    “我去炊事班準備點吃的，你再睡會兒。”
    顧戴書無奈地搖搖頭，卻也沒再說什麽。他知道妻子對這次見麵的重視。
    炊事班的小戰士見到周舒嵐時嚇了一跳，連忙敬禮。
    “阿姨，您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周舒嵐笑著擺擺手。
    “別緊張，我就是來借個灶台用用。”
    周舒嵐卷起袖子，開始和麵、調餡，動作麻利得完全不像個養尊處優的城裏太太。甜點的香氣漸漸彌漫開來，引得幾個早起的小戰士頻頻張望。
    很快周舒嵐已經做好了滿滿一食盒的點心。她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
    回到招待所，顧戴書已經穿戴整齊，正在院子裏打太極。見妻子回來，他收了勢，笑著問。
    “戰果如何？”
    周舒嵐得意地晃了晃食盒。
    “我既然出馬了，當然是十拿九穩了。保證讓兒媳婦滿意！”
    顧戴書失笑。
    “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就叫上兒媳婦了？”
    “遲早的事。”
    ......
    周六清晨，陽光透過薄霧灑在青石板路上，沈念棠早早的就起床收拾自己的東西，吃過飯之後沈念棠就離開了許家。
    許音的母親唐蓉特意給她塞了兩個熱乎乎的玉米麵饅頭，叮囑她路上小心。
    沈念棠一邊走一邊啃著饅頭，香甜的玉米味在唇齒間蔓延。路過一條繁華的街道時，她的目光被一家書店吸引。
    書店門口掛著“民華書店”的木牌，玻璃櫥窗裏整齊地擺放著各類書籍。
    沈念棠突然想起上次被肖梁綁架前，自己原本打算給賀妙然買一本英語書的，隻是後來發生了意外，這件事便擱置了。
    “今天正好有空，不如把書買了。”
    沈念棠心裏想著，抬腳走進了書店。
    書店裏人聲鼎沸，周末的早晨，許多和沈念棠差不多大的小女生在書店裏挑挑選選。
    沈念棠聽到她們興奮地談論著《紅岩》裏的革命故事，還有魯迅先生的《呐喊》。
    在七十年代的中國，這時的書籍種類該不是很多，大多以紅色革命類書籍為主，同時這個時期蘇聯翻譯的書籍也比較常見。
    沈念棠繞過人群，徑直走向英文書籍的區域。這個角落相對安靜。
    賀妙然的英語底子不錯，但語法上還有些薄弱，沈念棠想找一本適合她的語法書。
    她的目光在書架上搜尋，突然，一本《英語語法詳解》映入眼簾。書脊上的燙金標題在陽光下微微閃爍。
    這本書放的位置有點高，但是她應該能碰到。
    沈念棠踮起腳尖，右手扶著書架保持平衡，左手努力向上伸去。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姑娘匆匆從她身邊跑過，手裏抱著一摞書，似乎趕時間，不小心撞到了沈念棠的肩膀。
    沈念棠猝不及防，身體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向後摔倒…
    突然間，一隻有力的手臂從身後環住了她的腰，穩穩地將她扶住。
    一股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發頂，帶著淡淡的肥皂清香。沈念棠的心猛地一跳，還未反應過來，耳邊便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小心。”
    她抬頭一看，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睛。
    陸寒澤穿著潔白的襯衣，袖口還被卷起。陸寒澤的左手還環在沈念棠的腰間，右手已經輕鬆地將那本《英語語法詳解》從書架上取了下來。
    沈念棠見過陸寒澤，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
    “陸大哥好，謝謝你。”
    陸寒澤鬆開手，將書遞給她，嘴角輕輕的扯起一抹微笑，小臂上的青筋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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