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三願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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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如雪看了那朵海棠一眼,隻覺得平平無奇,委實看不出什麽奇怪的地方,他道:“羅夫人中了什麽毒?”
    他問的自然不是醉海棠之毒,而是另外的無解之毒。
    李蓮花喃喃道:“什麽毒,除了醉海棠,她還中了兩種毒。”
    韓七爺不可思議的聲音響起:“兩種毒?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毒藥?”
    李蓮花轉向阿玲,詢問道,“阿玲姑娘,你家夫人是不是時常有頭暈、頭痛、昏睡等情況。”
    阿玲點點頭,有氣無力道:“是,從我到夫人身邊伺候開始,她就有這些毛病了,聽院子裏的嬤嬤說,幫主去世後一兩年開始,夫人就得了那樣的毛病,是傷心太過所致。”
    李蓮花的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眾人,微微一笑,緩緩道,“我想,想要羅夫人死的人不止一人,所以她中了兩種毒,兩種很難讓人察覺到的毒。一種毒中的時間稍短一些,大概隻半年到一年的時間年,那是一種混合了許多種毒草毒花的奇毒,它最終會讓人心悸而亡,另外一種毒,她中了至少有十年以上了,那是一種會讓人皮膚潰爛的毒。”
    韓七爺不解道:“自夫人掌權後,每年要遭遇很多次刺殺,她身邊也有擅長醫藥之人,她一向謹慎,怎麽可能讓人將毒下到身上去?”
    李蓮花慢吞吞道,“一般人當然做不到,但是如果是她所信任之人呢?”
    “信任之人?”韓七爺的目光掃過羅皓,謝淵以及阿玲,這三人都算得上是羅夫人信任之人了。
    花如雪冷冷道,“究竟是誰?”
    李蓮花歎了一口氣,緩緩道,“我本來以為可能是其中一個,後來發現,或許他們都參與了。”
    韓七爺不可思議道:“什麽?”
    李蓮花歉然地看著神色木然的三人,“我說,羅少爺,謝副幫主,還有阿玲姑娘都參與了羅夫人中毒事件。”
    韓七爺喃喃道:“怎麽會?”羅夫人手腕強悍,他最開始也是不服氣的,隻是後來看到清江派蒸蒸日上,他就徹底服氣了。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羅夫人的親兒子和老情人都要她死。
    李蓮花微微一笑,“我們先來說那種中毒比較短的毒,是奇花之毒。我在羅夫人臥室裏的胭脂和茶水中發現了這種毒。”
    桃清作為一個合格的助手,她適時將順來的東西遞給李蓮花,正是一盒胭脂,還有一點茶葉。她別的能力或許不行,但識毒辨毒的能力是極強的。隻消看了一眼,聞上一聞,就知道哪裏有毒,是什麽毒。
    李蓮花將東西都遞給花如雪,“我在提出要給夫人熬藥的時候故意提了十種劇毒的植物,包含了胭脂裏麵的所有的毒素,然後我發現,阿玲姑娘瞳孔震動,渾身顫抖,那是一種非常恐懼的表現,謝副幫主反倒是對此毫無異色,所以我懷疑胭脂裏的毒跟阿玲姑娘有關。”
    阿玲死死咬著下唇,神色惶恐地看著李蓮花,連辯解都顯得分外無力,“我不是,我沒有……”
    李蓮花溫和地看著她的掙紮:“隻是我一開始想不明白,阿玲姑娘你為什麽會給羅夫人下毒呢?羅夫人並不是難伺候的人,我聽說她待下人極為溫和,也很大方,時常有賞賜,伺候她的下人,日子都過得還不錯。”
    她的肩膀塌了下去,低下頭嗚嗚咽咽地小聲哭著。“我……我……我對不起夫人。她待我一向很好。”
    李蓮花歉然地看著她:“後來清清告訴我,你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桃清點頭,她借著扶阿玲的時候摸了一下她的脈,確實是滑脈。
    阿玲猛地抬起頭,滿臉驚恐地看著李蓮花,沾滿了鮮血的手卻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腹部的位置上,“我……我……懷孕了?”
    李蓮花肯定的點了點頭,阿玲的臉上,驚喜與惶恐輪番交替,好不熱鬧。等她平複下來心緒後,李蓮花繼續道,“所以,我猜測你的身後還有人,一個你心甘情願為他做任何事情的人。”
    李蓮花的目光在羅皓和阿玲中間打轉,“你作為羅夫人的貼身侍女,平日裏接觸最多的男子是羅少爺。羅少爺英俊瀟灑,年少慕艾的少女愛上他是一件理所當然地事情。”他緩緩道,“後來,羅少爺出現以後,你看著他的神色也證實了這一點。”
    羅皓輕輕嗤笑了一聲,抱著手臂不說話,阿玲的神色更加蒼白了幾分。
    李蓮花又道,“後來,我旁敲側擊,從阿玲姑娘你那裏了解道,羅夫人的那盒胭脂是羅少爺出行西域帶回來的珍品,羅夫人很是喜歡。當然羅少爺帶回來送給母親的東西不止這麽一件,還有其他什麽東西,我不知道,但這盒胭脂是有毒的。很微弱,但是長期使用,確實會中毒。”
    羅皓冷笑道:“胭脂是我送給我娘的,但是裏麵是沒毒的,至於後麵出現了有毒的東西,是別人嫁禍給我的。誰會在自己送的東西裏麵下毒,那不是傻嗎?”
    李蓮花看著神色憤怒的羅皓,歎了一口氣,“羅少爺很聰明,所以,你也可能反其道而行之。”他轉向臉色死白的阿玲,慢吞吞道,“平日裏負責這些東西的正是阿玲姑娘,羅夫人既然讓她負責這一塊,那說明阿玲姑娘是有這方麵的能力的,她沒有發現不對,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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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七爺看著阿玲的目光如刀,他點頭道:“不錯,夫人身邊的幾個丫頭各有各的本事,阿玲確實有識別毒物的能力。”
    李蓮花道:“或許羅夫人發現了不妥,或許她沒有發現,隻是太過於珍愛這盒胭脂了,所以她幾乎沒用,隻是收藏於梳妝台上。”
    羅皓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吭聲。阿玲已經徹底放棄了掙紮,整個人柔順地跪伏在地上。
    “羅少爺有非她不可的心上人,羅夫人卻逼著你娶門當戶對的姑娘,你不樂意。或許在這個過程中,還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怨恨上了羅夫人。”
    李蓮花微微一笑,“胭脂裏麵的毒沒有發揮作用,於是阿玲姑娘再次在茶葉中下了毒,因為我通過對此,發現茶葉中的毒跟胭脂中的毒是一樣的。雖然這毒下得很是小心,一整盒茶葉中隻混雜了一點點,但羅夫人是個很謹慎的人,她還是發現了,隻是卻沒有聲張,而是將阿玲姑娘衝泡的茶水都倒入了房中的海棠盆栽中。”
    他的神情帶上了一分愉悅,緩緩道:“花草的毒素對於人體或許危害很大,但對於同樣的花草危害卻沒有那麽大,它或許會加快其他花草的死亡,或許會阻礙其他花草的生長。所以,房間中海棠盆栽生長得極為緩慢,而且看起來長殘了,對不起它珍品海棠的名頭。”
    韓七爺已經吩咐了下人去將夫人房中的東西,包括盆栽在內一起取來,同時還叫人去請一個信得過的大夫過來。李蓮花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他更相信自己人。
    李蓮花歎了一口氣,“羅少爺下的毒不多,或許你隻是想要讓羅夫人虛弱一段時間,然後等你徹底掌握了清江幫的權力,她就再沒有逼迫你的能力了。”
    “畢竟,除了羅少爺,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讓羅夫人如此維護,明知道對方要對她下毒,她還假裝無事。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本能的愛護之情。”
    羅皓卻不買他的賬,他冷笑道,“你說阿玲是我的人,聽從我的命令給母親下毒?可母親死了之後,她為什麽沒有銷毀證據,而是留著給你發現?你不要告訴我她做不到,她作為母親的貼身侍女,她想要做的話是絕對能做到的。”
    眾人一聽也覺得有道理,動手的人留下這麽多證據,就像是特意留給別人發現的一樣。這不符合常理啊。
    李蓮花微微一笑,“這就要問另一個人了。”他看向阿玲的神色隱隱帶著幾分同情,“我一直以為阿玲姑娘喜歡的是羅少爺,畢竟她表現出來給我的感覺就是,她十分愛慕羅少爺,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羅少爺卻對她不假辭色。直到剛才,我才發現,錯了。”
    韓七爺看看阿玲,又看看羅皓,“哪裏錯了?阿玲身後站著的人難道不是羅皓侄子,而是另有其人?”
    李蓮花不答反問:“阿玲姑娘,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阿玲抬頭,神色木然道:“李神醫你那麽聰明,什麽都知道,還有什麽是需要問我的?”
    李蓮花道:“我很好奇,你既然都已經幫著羅少爺下毒弑母了,為什麽對於他想要弑父卻那麽大的反應,不惜以命相救謝副幫主?”
    阿玲額頭的冷汗突然冒了出來,她看著李蓮花仿佛在看什麽妖怪一樣,“你……你……”
    桃清嘴角微勾,好心替她將話說了出來:“當然是因為,在她心裏,謝副幫主比起羅少爺,要重要得多了。”
    阿玲一臉死灰,羅皓一臉鐵青,眼神如淬了毒,陰惻惻地看著阿玲和謝淵,謝淵閉著眼睛不說話。眾人瞠目結舌看著這一幕。父子和同一個女人有著不正當的關係?
    桃清看著他們古怪的神色,嘻嘻一笑,“論相貌,羅少爺陰柔,謝副幫主俊美,算是不相上下,論氣度,羅少爺卻不如謝副幫主儒雅成熟,論權勢,羅少爺自然也比不得謝副幫主大權在握,羅少爺唯一擁有的優勢就是年輕了,可他心有所屬,甚至為了那人還要弑母,在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真的有女人對他死心塌地?”
    李蓮花不著痕跡地瞪了她一眼,咳嗽一聲,緩緩道:“那個,既然知道阿玲的背後除了羅少爺,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那麽那些留下來的證據就很好解釋的。有人要借羅少爺的手殺了羅夫人,同時可以利用這個把柄威脅羅少爺或者幹脆除掉羅少爺。”
    “所以,阿玲姑娘幾次三番有意無意提到羅少爺,提到羅夫人與羅少爺不和,想要引導我們懷疑羅少爺。羅少爺一旦被外人發現弑母的事情,他絕對落不了半點好處。”
    李蓮花看著捂著肚子,神色呆滯的阿玲,輕歎了一口氣,“阿玲姑娘,你對他癡心一片,願意為了他做任何事情,可他對你可有你對他一半的真心嗎?”
    阿玲麵色一變,語無倫次道:“不,我愛他……他……他也愛我……”
    被他們聯手愚弄了的羅皓冷笑一聲,“你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不過一個伺候人的丫頭,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娘身邊得用的丫頭,你以為本少爺願意多看你一眼?謝淵愛你?簡直是本少爺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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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顯然羅皓也瞬間將人選鎖定在了謝淵身上,畢竟整個清江幫中,跟他最不對付的就是謝淵了。雖然,對方很有可能是他的生父,但偏見這種東西並不會因為突如其來關係的轉變而改變。
    阿玲渾身一震,仿佛被他戳破了長久以來的所有美好的幻想,淚眼婆娑間,她看到其他人或鄙夷,或同情,或不屑,或無所謂的的目光,崩潰大哭。
    李蓮花憐憫地看了一眼阿玲,隨即他轉向謝淵,溫溫和和道:“我一開始並沒有懷疑謝副幫主的,畢竟是他將我們請了過來,又十分積極地想要讓我複活羅夫人。他表現得非常坦蕩,這樣的人不是真的無辜,就是心機深沉,自信沒有人可以發現他做的手腳。”
    謝淵之前被羅皓捅了一劍,傷口雖然不深,但還是見血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給他包紮的,他自己點了穴道,但臉色還是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有幾分青白。
    李蓮花緩緩道,“後來,我在羅夫人的房間中發現了一幅畫,一幅寄托情思的畫,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夜已深,人無寐,思海棠。”
    他慢吞吞道,“那畫落款是三川居士,所謂三川,合在一起,也可以是淵,足以證明謝副幫主跟羅夫人那個……關係匪淺。所以,我那時以為謝副幫主是站在羅夫人那邊,十分想要她活下來的。”
    那些隱秘的情事被人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拆穿,謝淵依舊麵不改色,他緩緩道:“不錯,我們的確有過一段情。”
    這其實算不上什麽隱秘的事情。羅震死後,羅夫人和謝淵大權在握,兩人行事也就沒了往常那樣多的顧忌。
    羅皓嗤笑不已,就連韓七爺也蹙眉不語。顯然也是知道這些事情的。羅夫人和謝淵的事情在幫中,是眾人皆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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