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四願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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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周掌門被一劍擊潰的瞬間,所有還想登台的人都僵住了。那鋪天蓋地的劍氣仿佛還懸在半空,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壓,讓他們連抬步的勇氣都消失殆盡。
有人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兵器,卻發現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濕——不是怕輸,是怕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那漫天劍氣撕成碎片。
桃梓環視一圈,台下無人敢與他對視。他垂下眼眸思索片刻,手腕輕抖,少師在空中劃過一道利落的弧線,“哐當”一聲,精準地回鞘。
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一句言語,他轉身,沿著擂台邊緣的石階一步步走下。
人群下意識地為他讓開一條通路。沒人敢上前搭話,沒人敢阻止他離開,甚至沒人敢大聲呼吸。
所有人都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穿過人群,看著他的身影在巷口拐了個彎,漸漸消失在遠處。
直到那道白色的身影徹底看不見了,不知是誰先“咕咚”咽了口唾沫,死寂的人群才像是被解開了封印,瞬間爆發出雷鳴般的議論聲。
“今日之後,李灼這名字肯定要傳遍江湖了!”
“何止傳遍江湖,我看呐,往後十年,江湖裏都沒人敢輕易提‘挑戰’二字了!”
“你們看到那劍氣了嗎?真的像星星掉下來一樣!太嚇人了!”
“周掌門那樣的老一輩高手,在他麵前跟個孩子似的……這李灼,怕是要成新一代的劍神了!”
議論聲像潮水般湧向街頭巷尾,茶攤前、酒肆裏、客棧的屋簷下,處處都能聽到“李灼”的名字。
茶樓二樓包廂裏,李蓮花支著肘靠在窗邊,指尖撚著茶盞邊緣,目光漫不經心地掠過樓下往來的行人,聽著他們口中對於桃梓的讚不絕口,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頓過。
李蓮花正啜了口茶,忽然聽得笛飛聲開口,聲線一如既往的冷硬,卻帶著石破天驚的內容“你們再生一個吧。
“噗——”
半口碧螺春全噴在了窗欞上,李蓮花嗆得咳嗽兩聲,抬眼時眼眶都紅了,看著笛飛聲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麽稀奇物件。
“不是,笛盟主,”他拿帕子擦著嘴角,語氣裏滿是難以置信,“莫非這修羅草長得太快,把你腦子也給堵了?”
笛飛聲卻沒理會他的調侃,指尖仍在桌麵上輕點,目光落在他臉上,灼灼得像是要在他身上燒出兩個洞“你家那兩個,天賦都不錯。”
他頓了頓,視線轉向望舒,小姑娘正抬眼望過來,“小姑娘的道術不差,而樓下那個的劍,已有你當年的火候。”
李蓮花挑眉“所以呢?”
“再生一個,”笛飛聲說得理所當然,“我可以把金鴛盟給他。”高手,自然是越多越好,否則豈非寂寞。
桃清笑道“笛盟主的天賦也是江湖獨一份,若你自己有了孩子,天賦定然不差。”她語氣溫和,卻精準地將話題轉了方向。
笛飛聲聞言,竟真的垂下眼,眉頭微蹙,像是在認真盤算。那模樣不似玩笑,倒像是在權衡“生個孩子”的利弊。
李蓮花與桃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幾分無奈和哭笑不得。這位金鴛盟盟主,思考問題的方式從來都這麽……直來直去。
就在這時,“叩叩叩”,輕緩的敲門聲打斷了這詭異的沉默。
“客人,您好,您點的茶點到了。”是個年輕的男聲,帶著幾分刻意壓低的恭順。
望舒聞言揚聲道“進來。”
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著粗布短打的店小二端著托盤走進來,頭上裹著灰布頭巾,臉上沾著點不易察覺的炭灰,看起來和尋常茶館跑堂的沒什麽兩樣。
他低眉順眼地走到桌前,將兩盤熱氣騰騰的茶點放下——一盤是桂花糕,一盤是杏仁酥,香氣混著茶氣漫開來,倒真有幾分誘人。放下點心,他便轉身要退,腳步輕得像貓。
“等等。”李蓮花忽然開口,目光落在那兩盤點心上,“這是剛做的?”
店小二頭也沒抬,聲音恭恭敬敬“是的,客人,都是新鮮出爐的,熱乎著呢。”
李蓮花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開口,語氣裏帶著點戲謔“我們新晉的小劍神,怎麽做起了端茶倒水的活計?”
包廂裏沒人應聲。那店小二依舊低著頭,腳步不停地往門口挪,仿佛沒聽見。
李蓮花無奈,隻得提高了些聲音“桃子,做店小二一天能掙多少錢?”
這話一出,那店小二的腳步猛地頓住。他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原本該是俊朗,此刻卻被易容成平平無奇的臉,眼神裏滿是茫然,像是真的不懂他在說什麽“客人,您認錯人了吧?小的叫阿福,不叫桃子。”
“哦?”李蓮花挑眉,剛要再說什麽,桃清已經輕咳一聲“行了,別裝了,坐下吧。”
話音剛落,那“阿福”臉上的茫然瞬間褪去,咧嘴笑了起來。他伸手扯掉頭上的灰布頭巾,又取出藥水在臉上抹了兩把,從臉部邊緣撕下麵具,露出一張與李蓮花有七分相似的少年臉龐,正是桃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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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拿起一塊杏仁酥塞進嘴裏,含混不清地問“爹,你怎麽看出來的?我在娘的茶樓裏做許多天的店小二,我自覺儀態,氣質各方麵都沒有問題,您一眼就看出來了?”
李蓮花笑著搖頭,指了指他的眼睛“你的眼神露了破綻。所以你從始至終低著頭,生怕我們瞧見——可這恰恰是最大的破綻。”
他拿起茶壺,給桃梓倒了杯茶,“尋常店小二,麵對客人問詢,即便再恭敬,也該抬頭應答,哪有像你這樣,頭埋得快鑽進地裏的?”
桃梓撇撇嘴,拿起茶杯一飲而盡,顯然不太服氣“我這不是怕被您看出來嘛……”
“為何?”李蓮花忽然問道,語氣平靜下來,“為何要學這些?”
桃梓愣了一下,嘴裏的杏仁酥差點咽錯了地方“啊?娘說……娘說這是修習易容術的必修課!等我把這些人的氣質都拿捏到位了,以後扮誰像誰,就算混進金鴛盟,笛盟主也認不出。”
笛飛聲嗤笑一聲,“不可能。”
“他想體驗江湖生活。”桃清在一旁輕笑,伸手揉了揉兒子的頭發,“我就讓他看。所謂江湖,從不在名山大川裏。而在市井煙火裏。”
李蓮花看著一臉認同的桃梓,有些頭疼,他又看了安安靜靜的望舒一眼,“望舒學了什麽?”
望舒淡淡地道“紅塵萬千,不及我道悠然。”她就是一個堅定的修道者,什麽都不能打擾她修仙。
笛飛聲突然插話道“你們真的不考慮再生一個嗎?”一個修劍的好苗子,一個修道的好苗子,這等天賦,就應該多來幾個。
李蓮花瞪了他一眼“……”不想,滾。
白日裏喧鬧的街市早已沉寂,隻有零星幾家客棧還亮著昏黃的燈,映著石板路上偶爾走過的夜歸人。
這園子原叫白水園,荒廢了許多年,院牆爬滿枯藤,幾處廂房的屋頂甚至塌了半邊。桃清買下它時,隻草草收拾了前院和主院——幾間正房連帶一方小小的院子,其餘地方依舊荒著,倒正好隔絕了外界的窺探。
此刻主院的窗紙上還透著暖黃的光,李蓮花正坐在桌邊慢條斯理地看著他的醫書。
突然間,院牆外突然傳來一陣極輕的衣袂破風之聲,像是有什麽人踩在牆頭,又迅速落地。
李蓮花眉頭微蹙,將醫書合上,這才緩緩起身,推開房門出去。
隻見十幾個百川院的人魚貫而入,瞬間將小小的院子塞得滿滿的。帶頭的雲彼丘目光沉沉地盯著李蓮花,白日裏在街上,他看得清楚,李蓮花身旁那人身形挺拔,舉手投足帶著一股懾人的威壓,絕非尋常之輩,分明就是消失已久的“大魔頭”笛飛聲。
李蓮花站在台階上,夜風掀起他洗得發白的衣袍,他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兩位院主,若是想要請我喝茶,我們可以約個時間,這半夜三更上門,怕是不太好吧?
雲彼丘收回目光,臉色依舊嚴肅,拱手道“李神醫恕罪,我們接到舉報,說大魔頭笛飛聲出現在清水園中。此人窮凶極惡,手上沾滿武林同道的鮮血,為了江湖安危,不得不深夜叨擾,還請李神醫行個方便。”
他說這話時,眼神始終沒離開李蓮花,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破綻。白日裏李蓮花他們低調地從茶樓後門離開時,早有百川院的人盯上了,一路跟著到了這清水園。
李蓮花聞言,攤了攤手,語氣誠懇,“這個,我若是說清水園裏沒有笛飛聲,你們信嗎?”
“信不信,搜過才知道!”方多病突然嚷嚷起來,他本就對笛飛聲沒什麽好感,加上對於李蓮花幾次三番拋下他頗有怨念,此刻跟著百川院上門,竟隱隱有些期待他們能搜出點什麽。
李蓮花像是被他這話噎了一下,揉了揉額角,一臉頭疼的樣子,“方少俠,這話就不對了。我也是客居在此,這園子的主人可不是我,你們要搜,總得問問主人家願不願意吧?”
話音剛落,正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桃清走了出來。她穿著一身素色的襦裙,頭發鬆鬆挽著,顯然是被外麵的動靜吵醒的,但臉上卻不見半分慌亂,隻冷冷地看著雲彼丘和石水,“我不同意。”
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清水園是我的地方,半夜私闖民宅已是無禮,還要強行搜查?百川院的規矩,就是這樣的嗎?”
雲彼丘臉色微沉,“園主,此事關乎武林安危,笛飛聲作惡多端,若是讓他藏在此處,日後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你執意阻攔,莫非是要包庇於他?”
“包庇?”桃清眼皮子一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雲院主倒是會扣帽子。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百川院的‘厲害’,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給人定下勾結魔教的罪名,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我綁回百川院,扔進那一百八十八牢裏去?”
她這話說的不客氣,雲彼丘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石水也皺起了眉,偏過頭去,像是有些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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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道清亮的少年聲從旁邊的廂房傳來,“我倒是聽說,有人癡戀魔教妖女,為了她連自家兄弟都能背叛,這算不算勾結魔教?”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桃梓抱著劍走了出來。他的眉眼間帶著幾分少年人的桀驁,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著雲彼丘,“我現在舉報雲彼丘勾結角麗譙,是角麗譙的裙下之臣,百川院的各位,要不要把他綁起來審問審問?”
“你胡說什麽!”雲彼丘猛地轉頭,眼神淩厲如刀,死死盯著桃梓。角麗譙這三個字,是他心底最深的刺,此刻被一個少年當眾說出來,他幾乎要壓不住心頭的怒火。
“我胡說?”桃梓挑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十年前,雲院主為了角麗譙,暗算了李相夷,這事雖然做得隱秘,但我卻是知道的。怎麽,現在輪到自己頭上,就不許人說了?”
望舒不知何時也站到了桃梓身邊,她接口道“桃子弟弟,你這就不懂了。百川院的威風,向來是對著外人的,他們自己人作奸犯科,那都是無所謂的。不然,當年的事,怎麽會不了了之呢?”
“你!”雲彼丘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望舒,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們……你們在說什麽?”方多病聽得一頭霧水,十年前他的年紀還不大,自然是不知其中還有這層糾葛,看看雲彼丘鐵青的臉,又看看一臉嘲諷的桃梓姐弟,一時竟有些懵了。
“雲院主?”方多病看看神色晦暗不明的雲彼丘,沒得到回應,他又看看同樣是院主石水,“石姐姐?”石水垂下頭去,不語。
方多病覺得天都塌了。桃梓和雲彼丘,一個是李相夷的傳人,一個是武林中名聲斐然的前輩,好像都不應該懷疑?
夜風吹過天井,卷起地上的花瓣,打著旋兒飄向黑暗的角落。院外的荒草裏傳來幾聲蟲鳴,卻襯得這院子裏的氣氛更加緊繃,劍拔弩張,仿佛下一刻就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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