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四願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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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彼丘的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顯然被桃梓姐弟戳到了痛處。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目光重新變得銳利,掃向李蓮花“李神醫,休要轉移話題。笛飛聲究竟在不在園中,搜過便知,若是搜不到,百川院自會賠罪。”
石水也上前一步,沉聲道“李神醫,桃姑娘,此事關係重大,還請配合。”她身後的百川院護衛齊齊上前半步,手按刀柄,氣勢迫人。
方多病看看雲彼丘,又看看李蓮花,急得抓了抓頭發“李蓮花,就讓他們搜一下嘛,搜不到他們自然就走了,何必僵持著?”
李蓮花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方少俠倒是大方,可惜,這園子又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桃清抱臂而立,冷冷道“我的地方,我說了不算,難道要聽他們的?我以為石院主是百川院唯一清明之人,可惜百聞不如一見,我瞧著,你跟其他人並沒有什麽都一樣。”
心裏知道有些事是錯的,石水卻沒有勇氣去清算,也沒有勇氣去反對,她選擇的是隨波逐流。
桃清目光掃過雲彼丘,“百川院要查案,我管不著,但想在我清水園裏撒野,得先問問我答應不答應。”
話音未落,桃梓已掣出長劍,劍尖斜指地麵,小小少年眼神裏的桀驁化作了實打實的鋒芒“誰敢動一下試試?”望舒雖未拔劍,但神色已經冷了下來。
石水眉頭緊鎖,雲彼丘正要下令強行搜查,李蓮花忽然上前一步。那一步輕飄飄的,石水和雲彼丘卻忍不住後退一步。
“雲院主,石院主,”李蓮花語氣平淡,“笛飛聲若真在園裏,以他的性子,豈會藏著掖著?你們半夜闖進來,動靜這麽大,他若想走,早就沒影了;他若不想走,憑你們帶來的這些人,攔得住嗎?”
雲彼丘一怔,這話倒是不假。笛飛聲何等人物,當年在江湖上橫行無忌,從無人能真正困住他,若他真在園中,絕不會任人擺布。可白日裏眼線看得真切,那戴麵具的男子分明與李蓮花一同進了這清水園,難道真是看錯了?
“那……那麵具人呢?”雲彼丘不甘心地追問,“白日裏與你同行的那個戴麵具的人,他在哪裏?”
李蓮花眨了眨眼,似是有些茫然“麵具人?哦……你說的是中午在茶樓碰到的那位?他可不是我的同伴,不過是萍水相逢,喝完茶便各走各的了,我怎知他去了哪裏?”
方多病忍不住道“可他明明是跟著你一起到小遠城的!”
“那是正好同路,”李蓮花說得坦然,“他去東邊,我來西邊,走到巷口就分道揚鑣了,有什麽問題嗎?”
雲彼丘臉色變幻不定,目光在院中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李蓮花一臉坦然,桃清三人神色戒備,瞧著竟不似作偽。他又看了看四周的廂房,門窗緊閉,瞧不出任何異樣,可心底那份“笛飛聲在此”的直覺卻始終揮之不去。
“李神醫,”雲彼丘深吸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些許,“此事多有叨擾,是百川院行事魯莽了。若日後有笛飛聲的消息,還請李神醫及時告知百川院。”
李蓮花點頭“好說,好說。”
雲彼丘又看了桃清一眼,終究沒再說什麽,對石水和護衛們道“我們走。”
隻是,他們想走,卻沒有走掉。百川院眾人還沒有走出院門,變故突生。百川院中有一人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緊接著渾身劇烈抽搐起來,四肢扭曲成詭異的弧度,“咚”地一聲栽倒在地,疼得連滾帶爬,喉間溢出嗬嗬的怪響。
這變故來得太快,快得讓人反應不及。
“怎麽回事?”雲彼丘厲聲喝道,話音未落,身旁又有兩人倒了下去,症狀如出一轍,皆是麵色青紫,渾身痙攣,仿佛有無數毒蟲在血脈裏鑽噬。
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不過眨眼功夫,慘叫聲此起彼伏,方才還氣勢洶洶的百川院護衛已倒了一地,連方多病都沒能幸免。
他剛要拔劍護著自己,便覺一股蝕骨的寒意從丹田直衝頭頂,四肢百骸像是被燒紅的針狠狠紮著,疼得他“哎喲”一聲,抱著爾雅劍滾倒在地,額頭上瞬間布滿冷汗。
最後倒下的是雲彼丘和石水。石水功力稍深,強撐著踉蹌幾步,終究沒能站穩,單膝跪地,手死死按著地麵,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雲彼丘則直接摔坐在地,劇痛讓他渾身發抖,額角青筋暴起,目光掃過滿地哀嚎的下屬,最後死死盯住李蓮花等人,聲音因痛苦而嘶啞“你……你們下了毒!”
“我不是,我沒有。”桃清迅速後退三步,雙手背在身後,眼神裏滿是他們自導自演汙蔑她的警惕,“你們在我院子裏連口茶水都沒沾過,我往哪兒下毒?”
桃梓也收了劍,皺眉看著地上打滾的人,“就是,難不成我們把毒下在了空氣裏?那我們自己怎麽沒事?”
他踢了踢腳邊的石子,石子滾到方多病身邊,對方疼得齜牙咧嘴,卻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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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花臉色微沉,快步走到方多病身邊蹲下。他疼得神誌都有些模糊了,李蓮花指尖在他身上幾處大穴快速點過,暫時封住了部分血脈流動。
方多病翻滾的動作停了,卻依舊疼得額頭抵著地麵,發出壓抑的悶哼,臉色慘白如紙。
指尖觸到方多病的脈搏,李蓮花的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是碧茶之毒。”桃清也蹲下身檢查了一人,起身時臉色凝重,語氣卻帶著幾分篤定,“雖然稀釋了無數倍,毒性遠不及傳說中的霸道,但……錯不了。”
“碧茶之毒?!”石水猛地抬頭,冷汗順著她的下頜線滑落,眼神如利劍般射向雲彼丘,聲音發顫,“怎麽會是碧茶之毒?”
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嚇得在場所有人肝膽欲裂。天下第一的奇毒,金鴛盟藥魔的得意之作,江湖中人誰不曾聽聞。
“為什麽不能是碧茶之毒?”桃梓挑眉,看了眼臉色煞白的石水,“我娘的醫術江湖上雖不出名,但辨毒的本事還是有的,她說了是,就一定是。”
桃清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石水身上,帶著幾分嘲諷“這毒在你們體內潛伏了至少幾個時辰,算算時間,該是你們晚飯前後中的。與其懷疑我們,不如想想,晚飯時到底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晚飯……”石水忍著劇痛,腦海裏飛速回想。白日裏遇到了李蓮花,後來又被桃梓的一手劍術震撼,他們心中藏了事情,根本無心吃飯,晚飯就是在客棧裏隨便用了兩口,後來方多病帶著幾壇酒找過來,說是什麽“珍藏佳釀”,硬要給每個人都倒了一碗……
“方多病!”石水猛地看向地上的少年,“你帶的酒有問題?”
方多病疼得眼前發黑,聽到自己的名字,艱難地抬起頭,含糊不清地罵道“不……不可能……那是我……我從我娘那裏偷……偷出來的好酒……怎麽可能有毒……” 小遠城這麽熱鬧,何莊主自然也是在這裏的。
李蓮花站起身,目光掠過滿地哀嚎的人,最後落在雲彼丘身上。這位百川院的院主此刻已疼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但眼神裏卻藏著一種詭異的光亮,像是絕望中的一絲希冀。
“李神醫……”雲彼丘掙紮著伸出手,想要抓住李蓮花的衣擺,卻被對方不動聲色地避開。他喘了口氣,強壓下喉間的腥甜,“你是……江湖第一神醫……一定有辦法……解這毒……對不對?”
李蓮花沉默地看著他。月光從雲縫裏漏下來,照亮他臉上複雜的神色——有憐憫,有淡漠,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碧茶之毒,”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無解。”
“不可能!”雲彼丘猛地激動起來,疼得倒抽一口冷氣,卻依舊堅持道,“我該死……但他們無辜……你一定有辦法……”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目光死死鎖住李蓮花,“門主……求你……救救他們……”
“門主”兩個字,讓石水猛地抬頭,震驚地看向雲彼丘。李蓮花卻像是沒聽見,轉身對桃清道“能幫忙找些繩子來嗎?”
“啊?”桃清一愣,“幹什麽?”
“把他們捆起來。”李蓮花指了指地上的人,“總不能讓他們一直躺在這兒疼死,碧茶之毒雖烈,但稀釋過的劑量一時半會兒還奪不了命。”
話音未落,就有那武功弱的人抽搐著暈厥了過去,眼看著就要當場去世了,桃梓眨眨眼,“爹,真的不致命嗎?”看起來好像十分要命啊。
李蓮花無奈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先捆起來吧,滿地打滾終究不雅。”
望舒嘴角一抽,這爹可比她親爹講究多了。桃梓眼睛一亮,轉身就往廂房跑,“我去拿!”
石水看著李蓮花的背影,又看看狀若瘋癲的雲彼丘,神色淒然。碧茶之毒……門主若是能解,他為什麽要救他們……他們都該死……死幹淨了才好……
劇痛再次襲來,打斷了她的思緒。石水悶哼一聲,眼前陣陣發黑,恍惚中,她仿佛看到十年前的海上,那個白衣身影墜落的瞬間,他的痛苦,不僅是碧茶之毒帶來的蝕骨之痛,還有最親近的下屬背叛的錐心之痛……
繩子很快拿來了,桃梓和望舒手腳麻利地將百川院的人一一捆住,連方多病都沒能幸免,被捆得像個粽子,嘴裏還在斷斷續續地罵著。隻有雲彼丘,李蓮花親自上前捆的,捆得格外結實。
雲彼丘忍著疼,看著李蓮花,“這毒……當真無解?”
李蓮花蹲下身,平視著他,眼神裏沒有波瀾“我解不了,至於其他人我不知道。或許等你們回了百川院,召集天下名醫,自有那本事高強的人能解也不一定。”
雲彼丘聽著李蓮花的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裏滿是痛苦和自嘲“報應,都是報應……”
李蓮花沒理他,起身看向不遠處,牆頭月光斑駁,明明空無一人,他卻像是看到了什麽,唇邊漾開一抹極淡的弧度,聲音不高不低,卻清晰地穿透了夜的寂靜“閣下既然登門,藏在暗處瞧了這許久,難道連現身一見的膽子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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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過瞬息之間,牆頭那片濃重的陰影裏便傳來一陣衣袂破風的輕響。起初隻是一兩道黑影,眨眼的功夫,整麵牆頭竟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他們清一色穿著玄色勁裝,臉上覆著同色的兜帽,隻露出一雙雙在黑暗中閃著冷光的眼睛,像蟄伏的狼群,悄無聲息地將整個小院圍了個嚴實。
牆頭為首的黑衣人緩緩向前一步,身形比旁人略高些。他看著院中幾人,突然鼓起掌來,那掌聲在死寂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嘖嘖嘖,”他開口,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沙啞,“真是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樣的好戲,李神醫竟與金鴛盟的魔頭笛飛聲暗中勾結,連百川院的刑探都敢下手謀害。這要是傳出去,不知要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石水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心中突然明悟,原來他們百川院隻是他人探路的一顆棋子而已。
李蓮花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眼睛裏,此刻竟無半分波瀾,既沒有憤怒,也沒有驚訝,平靜得像是在看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沒有人回應,那人也不覺得尷尬,繼續道“李少俠如今在江湖上正是聲名鵲起的時候,若是被你這當爹的連累,落得個‘魔頭同黨之子’的名聲,被天下人唾棄,怕是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李神醫,你忍心嗎?”
“噗嗤。”
一聲輕笑突然打破了僵局。桃清捂著嘴,笑得眉眼彎彎,她伸出纖纖玉指,點了點廊下被碧茶之毒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方多病,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我說,你的親兒子方多病都快斷氣了,還有閑心操心別人家的兒子呢?”
原本神誌迷糊的方多病陡然清醒過來,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胡說八道!”
桃清沒有理他,反而盯著黑衣人“都這個時候了,還藏著掖著做什麽。難道是覺得這兜帽戴著,就能遮住你那副見不得人的嘴臉?”
李蓮花站在原地,嘴唇幾不可察地動了動。那聲音極輕,輕得像風吹過花瓣,隻有離他最近的桃清隱約聽到了兩個字——
“師兄……”
牆頭的黑衣人渾身一僵,沉默了片刻,沙啞的聲音裏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波動“看來,你們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
“不多,不多。”桃清擺了擺手,語氣隨意得像是在說家常,“也就知道,某個人當年野心太大,想憑著一己之力攪動江湖、謀奪天下,結果呢?十年光陰彈指過,別說稱霸武林了,連個響兒都沒鬧出,唯一拿得出手的‘成就’,大概就是裝死裝得夠像,騙了所有人十年吧。”
這話像是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黑衣人的偽裝。牆頭的身影猛地一震,周遭的黑衣人都感受到了為首者驟然攀升的怒氣,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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