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透過碎雲潑灑下來，在林夜劇烈起伏的脊背上流淌。他單膝跪地，左手死死摳進泥沼，右掌按著小骷髏冰涼的天靈蓋。方才契約引發的能量風暴在四周犁出放射狀溝壑，二十米開外的槐樹攔腰折斷，斷口處凝結著詭異的冰晶。
    林夜正倚著半截槐樹喘息，左眼突然灼燒起來。忽然感覺有千萬根冰針刺入瞳孔。
    林夜跪在血泥裏，左眼球幾乎要爆出眼眶。某種冰涼刺骨的能量正順著視神經逆向灌注，那種疼痛像是有人把燒紅的鐵簽插進瞳孔攪動，他捂住眼睛蜷縮成蝦米，喉間溢出野獸般的低吼。指縫間滲出妖異的紫光，當劇痛如潮水退去時，整個世界在他眼中裂成了兩半——右眼看到的仍是血腥戰場，而左眼視野裏，灰岩狼化作三團跳動的黃褐色光霧，食腐鴉成了撲棱的灰色煙絮，連腐葉下的蛆蟲都成了蠕動的瑩綠光點。
    "這就是...幽冥之眼？"他抬起冷汗淋漓的臉，左眼瞳孔化作流轉星雲的紫晶。當視線掃過小骷髏時，幽冥之瞳驟然收縮。
    森白骨架在紫光中變得透明，顱腔深處蜷縮著個抱膝沉睡的女童靈體。她發間斜插的鎏金星月簪正在剝落金漆，九條暗金鎖鏈貫穿靈體四肢，每當小骷髏移動，鎖鏈便在空中蕩起隻有林夜能看見的漣漪。更令他窒息的是女童背後懸浮的青銅輪盤，那東西像是用萬千亡魂澆築而成，表麵浮刻著"餓鬼道"、"畜生道"等扭曲篆文。
    "蘇...靈兒？"這個名字毫無征兆地跳入腦海。
    "嗷！"狼嚎聲再度撕裂夜幕。
    瀕死的狼嚎將林夜拽回現實。剩餘兩匹灰岩狼妖核雖裂，卻在嗜血本能驅使下發起最後衝鋒。一頭正麵佯攻撲咬，另一頭則借著墓碑陰影繞後偷襲。左眼突然傳來冰錐刺入般的預警，他清晰看到左側狼妖後腿肌肉纖維的收縮軌跡，右眼則捕捉到右側狼妖獠牙上反光的毒液。
    "低頭！"他突然嘶吼出聲。
    小骷髏的骨架在指令下達前就做出反應。它剛蜷縮成球，一匹灰岩狼的利爪便擦著頸椎掠過，在槐樹上留下三道冒著黑煙的溝壑。林夜劇烈喘息著，左眼紫芒大盛，那些纏繞在妖獸關節處的猩紅絲線清晰可見——那是肌肉發力的能量軌跡。
    第二匹狼從左側包抄時，他看見狼妖後腿的絲線驟然繃緊。
    林夜趁機翻滾到武器堆旁，染血的鐵劍在幽冥之瞳中呈現奇詭狀態——劍身纏繞著屍毒黑氣，而劍柄處有縷銀絲正試圖鑽入他虎口。
    "原來屍毒可以這麽用..."他猛然將劍尖插入地麵。
    "不夠...還不夠..."他扯下衣襟纏住血流如注的右臂，視線掃過插在腐屍堆中的生鏽鐵劍。屍毒浸染的傷口突然傳來灼熱感，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湧向劍柄。粘稠的黑血順著劍脊倒流，與地底滲透的陰氣絞合成螺旋狀氣流。
    地麵開始震顫。
    最後一頭狼妖完成終極異變，體型暴漲兩倍，脊椎刺破表皮形成骨刺鎧甲。它每踏出一步，地麵就騰起硫磺味的黑霧，腐爛的眼球被猩紅妖火取代。
    "小骨頭！"林夜將浸透屍毒的鐵劍拋向高空，劍鋒在月光下拖曳出墨綠色尾焰，"接好了！"
    劍身裹著沸騰的黑霧，在空中劃出毒蟒般的軌跡。
    小骷髏仰頭望著下墜的劍柄，眼窩幽火突然縮成針尖大小。它雙足猛蹬狼屍，躍起的姿勢完全違背物理法則——左腿骨後折成弓形，右臂像彈簧般拉伸到三倍長度。當骨掌握住劍柄的刹那，鏽跡斑斑的劍身突然覆蓋上慘白磷光。
    狼王抓住這空當發起致命撲殺。它膨脹到水缸大小的巨口噴出腐蝕酸霧，前爪裹挾的妖風將墓碑刮成齏粉。
    "就是現在！"林夜紫瞳中炸開十字星芒，幽冥之眼強製激活了深層視覺。他看見狼王咽喉處有片逆生的鱗甲，正是三天前被輪回者重創的舊傷。
    白骨與妖王在空中相撞。
    "鏘！"
    白骨與鏽鐵碰撞出金戈之音，劍身裹挾的屍毒黑氣驟然化作蒼白刀光。小骷髏揮劍的姿態宛如宮廷畫師最寫意的潑墨，那道弧光斬過狼王左腿時，竟在沿途留下凍結的血色冰晶。
    "轟！"
    磷光大盛的劍鋒劈中鱗甲的瞬間，時空仿佛凝滯。劍身承受不住兩股能量對撞，化作銀屑紛飛，但迸發的蒼白刀光卻餘勢不減。當光芒消散時，狼王小山般的軀體轟然倒地，左前爪齊根斷裂，傷口處不見鮮血，隻有森森白骨。
    【隱藏技能解鎖：白骨刃殘缺）】
    【幽冥之眼解析進度：12】
    係統提示音被林夜粗重的喘息蓋過。他背靠斷碑滑坐在地，看著小骷髏用趾骨戳弄狼王殘骸，把閃著幽光的腿骨往自己膝蓋上拚接。每接上一塊新骨，女童靈體背後的青銅輪盤就轉動一格，鎖鏈崩裂聲在幽冥之瞳的視野裏炸起無聲驚雷。
    突然有冰涼觸感貼上嘴唇。
    小骷髏不知何時用肋骨舀來了積水，歪斜的頭骨湊到他麵前，下頜骨開合發出"哢嗒哢嗒"的響動。"你倒是...咳咳...會就地取材。"林夜嗆笑著咽下混著骨粉的水，發現小骷髏正用趾骨戳弄他逐漸褪去黑絲的傷口。那些被屍毒侵蝕的皮肉裏，隱約跳動著和幽冥之眼同源的紫色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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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夜忍著腥臭抿了口水，發現小骷髏新換的腿骨上浮現血色紋路——血紋深處浮現出青銅巨門的虛影，而門縫裏探出的蒼白手臂，與女童虛影的輪廓完美重合。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他伸手想觸碰那紋路，卻被係統突然彈出的光幕打斷。
    【幽冥之眼觸發隱藏提示】
    【警告！契約靈封印層數：9】
    【當前解封進度：0.01】
    【關聯記憶碎片：蘇靈兒？？？）】
    月光恰在此刻穿透雲層，照在小骷髏新拚接的狼骨上。血色紋路突然活過來般遊動，在林夜視網膜上投影出模糊畫麵：白衣女子站在骨山血海間，發髻上的星月簪與女童靈體頭上那支完美重合。她腳下跪拜的百萬骷髏大軍突然齊刷刷轉頭，數億團幽火同時望向虛空中的觀測者——
    "咳！"林夜猛然噴出口黑血，畫麵應聲破碎。小骷髏慌忙用掌骨接住血滴，卻不知這些血珠正順著骨縫滲向女童靈體。當血絲觸碰到星月簪時，最細的那條鎖鏈"叮"地斷成兩截。
    遠處山崖傳來夜梟的啼叫。
    二十丈外的山崖上，黑袍人的銀質麵具在月下泛著冷光，他手中羅盤的指針正死死釘在小骷髏方向。當看到林夜眼中流轉的紫芒時，他捏碎了掌心的靈石："居然能喚醒‘幽冥判官’的瞳術...有點意思。"
    亂葬崗突然卷起怪風，裹挾著黑袍人的呢喃灌入林夜耳中："小子，你可要好好喂養這個怪物..."
    林夜悚然轉頭時，山崖已空無一人。小骷髏順著他的視線仰起頭骨，眼窩中的幽火暴漲三寸。它本能地張開指骨擋在林夜身前，下頜突然脫落掉進懷裏，骨架震顫發出類似人類的笑聲。在它背後，女童靈體第一次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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