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青石廣場上已擠滿了翹首以盼的學員。契約儀式的結果即將公布，林夜攥著衣角站在人群邊緣，掌心滲出的冷汗浸濕了粗麻布料的校服。昨夜那隻灰撲撲的小骷髏蜷縮在他腳邊，空洞的眼眶茫然地望向公示欄——那裏即將決定他們共同的命運。
    "快看葉辰師兄的赤焰獅！血脈純度九成七！"
    "不愧是城主之子，連契約符都是玄階上品......"
    牆麵上浮動的鎏金字跡正輪播著本屆契約結果：
    【甲等：葉辰赤焰獅·三階）】
    【乙等：蘇靈兒霜月狐·二階）】
    【......】
    【丁等：林夜，契約獸：未鑒定骷髏殘次品），品級：不入流】
    驚呼聲炸響，人群如潮水般向左側湧動。葉辰一襲金紋白袍立於高台，腳下匍匐的雄獅鬃毛如火，每一根毛發都流淌著灼目的靈光。
    "這是把墳地裏的碎骨頭拚湊成的吧？"葉辰的嗤笑刺破寂靜。他斜倚在赤焰獅蓬鬆的鬃毛間，火光照得胸前銀鱗護甲熠熠生輝，"聽說你挖了三天亂葬崗才湊齊召喚陣？早說啊，我家後山靈犬的飯盆裏說不定還剩幾根——"
    哄笑聲如利刃剮過耳膜。林夜低頭盯著小骷髏——它正用指骨摳弄青磚縫隙裏的螞蟻，渾然不覺自己成了全場的笑柄。公示欄上血紅的“丁等”評級刺得他眼眶發疼，那是學院百年未見的恥辱記錄。
    "看呐，咱們學院百年不遇的"天才"！"葉辰倚著三米高的幽冥狼王踱步而來，狼尾掃過之處霜花凝結，圍觀人群自動分海般退開。他刻意停在林夜麵前，玄色錦袍上的銀絲暗紋閃著寒光，"聽說你連最低等的泥沼鼠都不肯低頭？"
    林夜沉默地盯著對方腰間晃動的青銅鈴鐺——那是葉家嫡係才配擁有的禦獸空間法器。他能感覺到口袋裏小骷髏在微微震顫，那團昨夜從垃圾堆撿回來的灰白骨頭，此刻正隔著布料戳刺他的大腿。
    "讓開！"突然有女聲破開人群。蘇靈兒提著月白色裙裾匆匆跑來，發間冰晶步搖叮當作響。她將某個東西強硬地塞進林夜手中，指尖觸及他掌心血痕時頓了頓："去後山契約處，現在還能補簽..."
    林夜展開手掌，掌心躺著枚冰裂紋玉牌，正麵刻著"乙等補給"四字。他認得這是蘇家特供的契約輔助法器，足夠讓普通人強行契約二階靈獸。
    "不需要。"他將玉牌拍回少女手中，青玉相擊聲清脆如刀，"蘇大小姐的施舍，還是留給需要跪著接賞的人吧。"
    葉辰突然放聲大笑，幽冥狼王配合地噴出冰霧。寒氣掠過林夜裸露的脖頸，在他破舊衣領凝出白霜："聽見了嗎？我們的末等生連乙等法器都看不上！"他忽然壓低聲音湊近，帶著狼王腥氣的吐息噴在林夜耳畔："還是說...你終於想通要回貧民窟繼續撿垃圾了？"
    圍觀人群爆發出哄笑。林夜看見前排幾個同窗正在模仿他平日佝僂著背翻找垃圾的動作，有人甚至掏出半塊發黴的饅頭扔過來："接著啊！這不是你最愛吃的"靈食"嗎？"
    饅頭砸在肩頭碎成渣滓，林夜仍然筆直站著。他能感覺到小骷髏正在瘋狂吸收那些散落的食物殘渣，骨骼碰撞聲越來越響，仿佛有什麽東西即將衝破桎梏。
    "夠了！"蘇靈兒突然揮袖，霜月狐虛影在她身後浮現，凜冽寒氣凍住了空中飄落的饅頭碎屑，"根據院規第三章第五條，公開羞辱同窗者扣除當月靈石配額！"
    人群霎時寂靜。葉辰卻嗤笑著彈響青銅鈴鐺，幽冥狼王仰頭發出長嚎，音波震碎了所有冰晶："我們的末等生需要女人保護？"他故意將"女人"二字咬得曖昧不清，"難怪看不上乙等法器，原來是攀上更高枝了？"
    林夜突然動了。
    他跨步時帶起的氣流卷起地麵積水，髒汙的水珠濺在葉辰錦袍下擺。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他已經抓住狼王垂落的尾尖，暗紅血液順著指縫滴落——那畜生竟被他硬生生扯下三根鋼針般的尾毛！
    "你！"葉辰臉色驟變，幽冥狼王吃痛的咆哮震得地麵顫動。然而林夜早已退回原位，染血的手掌隨意在衣擺擦了擦："葉少爺的狗該剪指甲了。"
    哄笑聲再次炸響，這次卻帶著幾分驚懼。誰也沒想到這個沒有契約靈獸的末等生，竟敢徒手觸碰三階凶獸。蘇靈兒怔怔望著少年滲血的指關節，那裏殘留的灰白骨粉正悄然滲入傷口。
    暮鍾恰在此時響起，人群如退潮般散去。林夜轉身走向後山垃圾場，聽到身後傳來蘇靈兒急促的腳步聲，卻始終沒有回頭。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錯處有冰晶無聲消融。
    當最後一絲天光消失時，林夜從垃圾堆深處扒拉出半塊殘缺的契約石。月光照亮石麵上黯淡的紋路，他摸出口袋裏躁動的小骷髏："想吃這個？"灰白骨爪立刻纏住他的手腕，指骨縫隙間隱約閃過猩紅光點。
    暗巷裏傳來野狗嗚咽聲，林夜卻笑了。他任由小骷髏啃食契約石，骨節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別急...屬於我們的時代還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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