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沼中的腐水翻湧如沸，屍鬼喉嚨裏擠出嘶啞的嚎叫。林夜踉蹌後退，掌心攥著的最後一張黃泉符籙已燒成灰燼。小骷髏半邊骨架被屍鬼扯碎，斷臂處的魂火像風中殘燭般明滅不定，卻仍固執地擋在他身前，骨刃機械地劈向屍鬼脖頸——刀刃卡進腐肉，又被黑霧裹挾著愈合如初。
    "連靈核的位置都砍不中……"林夜抹掉嘴角血沫，屍鬼利爪掀起的腥風割得他臉頰生疼。三頭怪物呈三角陣型逼近，腐爛的眼眶鎖定他腰間染血的陰靈芝布袋。小骷髏突然轉身撲向他，魂火劇烈震顫，骨爪死死扣住布袋邊緣——它竟在爭奪陰靈石！
    "你要這個？"林夜瞳孔驟縮。布袋裏是二十枚陰靈石，本打算換洗髓丹的棺材本。屍鬼的利爪擦著他後頸掠過，腥臭的黏液滴在肩頭灼出青煙。小骷髏的魂火驟然爆出一簇青芒，斷臂處白骨如活物般蠕動。
    賭了！
    他抖開布袋將靈石全數潑向半空，屍鬼的利爪同時貫穿小骷髏胸腔。碎裂的肋骨四濺中，青白色靈石被魂火牽引著卷入小骷髏骨架，如流星群沒入深淵。
    沼澤的腐水突然沸騰般翻湧，陰風打著旋渦將碎石枯枝卷上高空。小骷髏碎裂的胸腔內，二十枚陰靈石化作青白色流火，順著骨縫鑽入魂火核心。林夜聽見某種瓷器龜裂的脆響——那簇森白魂火竟從內部綻開蛛網裂痕，青金色光漿如同熔化的青銅，從裂縫中汩汩滲出。
    "哢！哢哢！"
    斷臂處參差不齊的骨茬突然瘋狂增殖，卻不是雜亂無章的野蠻生長。每一根新生的白骨都泛著金屬冷光，像被無形鐵匠反複鍛打的劍坯，在爆鳴聲中節節攀升。屍鬼裹挾黑霧的利爪再度襲來，卻在觸及新生骨甲的瞬間迸出火星——荊棘狀骨刺自關節處暴起，尖端閃爍著淬毒般的幽藍，竟將屍鬼指骨腐蝕得滋滋作響。
    林夜的瞳孔映出詭譎光影。小骷髏殘破的骨架正在蛻皮般脫落，新生的骨骼表麵浮凸起藤蔓狀紋路，仿佛有千萬條白骨蜈蚣在甲胄下遊走重組。最駭人的是右臂，原本的手骨已經完全熔解，三尺長劍自肩胛骨抽芽而出，劍脊密布著類似脊椎骨的環狀節，每節縫隙都吞吐著青金色魂火。
    沼澤上方的陰雲突然被無形之力撕開裂縫，一束月光如銀錐刺入戰場。那光柱竟被骨劍牽引著纏繞劍身，在劍鋒凝成霜雪般的冷芒。林夜突然嗅到鐵鏽味——不是血，而是某種更古老的腥氣，就像深埋地底的青銅器重見天日時，剝落的銅綠混著屍骸塵埃的味道。
    "錚——！"
    劍鳴聲蕩開時，方圓十米的腐水同時結出冰花。白骨劍士空洞的眼眶轉向林夜，熔金色的魂火突然分出細如發絲的一縷，在他左手背烙下荊棘纏繞劍刃的圖騰。劇痛中夾雜著冰涼的觸感，仿佛有柄利劍順著血脈插進心髒，又在他識海裏劈開一道光幕：
    【契約靈「小骷髏」突破臨界點，進化路徑確認——】
    【白骨劍士稀有）·覺醒】
    【覺醒天賦：裂魂斬對靈體傷害+300）】
    【天賦技能「裂魂斬」解鎖：燃燒魂火化為劍氣，對靈體類敵人附加「湮滅」效果】
    沼澤的腐氣凝成粘稠的帷幕，在林夜眼前晃動著。那些漂浮的蒼白鬼火忽明忽暗，將屍鬼潰爛的皮膚照得泛青——它們胸腔中央的幽藍晶核正隨著嘶吼鼓脹，如同三顆嵌在腐肉裏的毒瘤。黑霧從屍鬼肋骨的豁口噴薄而出，所過之處連泥沼都結出霜花。
    “退後！”
    林夜拽著小骷髏的脊椎骨暴退三步，腳跟陷入淤泥的刹那，屍鬼利爪擦著他耳畔劃過。斷落的發絲還未墜地，便被爪風絞成焦黑的碎末。黃符紙燃盡的灰燼從指縫簌簌飄落，他摸向腰間的手一僵——裝符籙的布袋早已空癟。
    小骷髏突然在他掌心劇烈震顫。
    斷臂處參差的骨茬刺破林夜虎口，魂火竟順著鮮血爬進他經脈。劇痛中閃過破碎畫麵：滔天黑浪裏浮沉著萬千白骨，一柄青銅巨劍插在屍山頂端嗡嗡鳴響。
    “你要這個？”林夜嘔出一口血，左手探入懷中。
    三顆陰靈石剛暴露在空氣裏，就被屍鬼掀起的腥風刮得嗡嗡作響。小骷髏殘破的下頜骨突然張開到不可思議的弧度，像是餓極的幼獸終於嗅到肉香。林夜沒有猶豫。
    靈石劃出三道墨色弧線。
    第一顆撞在屍鬼利爪上炸開，迸濺的碎片卻化作流光，被小骷髏眼眶中暴漲的青金色魂火鯨吞。第二顆在半空自行崩解，陰氣凝成毒蛇般的黑線，鑽入它脊椎每一處骨節。當第三顆沒入胸腔時，小骷髏的骨架發出了琉璃碎裂的脆響。
    “哢、哢哢——”
    骨骼生長的聲響蓋過了屍鬼的咆哮。
    林夜眼睜睜看著那截斷臂的裂口噴湧出森白骨刺，卻不是胡亂增生——它們如同被無形匠人捶打的鐵水，在魂火中熔鑄拉長。骨刺先是糾纏成劍柄的荊棘紋，繼而延伸出三尺劍身，刃口竟在翻湧的陰氣中自行打磨出森冷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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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詭異的是劍格處的變化。
    小骷髏原本光禿禿的脊椎骨節節暴凸，白骨如同活藤般順著右臂纏繞而上，在劍柄末端擰成一枚倒豎的骨瞳。那瞳孔突然轉動了一下，林夜猝不及防與之對視，恍惚間看到血海中有巨屍握劍而立。
    屍鬼的攻勢在此刻凝固。
    不是畏懼，而是沼澤裏飄散的陰氣正瘋狂湧向骨劍。無數蒼白光點從墳場各個角落浮起，像夏夜撲向燭火的飛蛾，前赴後繼地沒入劍身。劍刃上的青金色紋路越來越亮，最後竟在劍尖凝出一滴墨色液珠。
    “嗤！”
    液珠墜入泥沼的刹那，整片墳場的地麵如同巨獸翻身般拱起。
    林夜半跪在龜裂的土塊間，看著小骷髏矮小的身軀被骨甲覆蓋。荊棘狀凸起自尾椎攀上後頸，在顱頂交匯成冠狀骨刺，每一根尖角都流淌著青金暗芒。當它握緊骨劍轉身時，林夜竟從那個歪斜的骷髏頭上看出了睥睨的意味。
    屍鬼的晶核開始劇烈震顫。
    它們腐爛的聲帶擠出尖銳嘶鳴，不是進攻的號角，倒像是……恐懼。
    屍鬼利爪撕裂空氣的尖嘯刺得林夜耳膜生疼。他能清晰看見爪尖黏著的腐肉碎屑，甚至嗅到腥臭黏液即將潑濺在臉上的滾燙觸感——這畜生竟懂得聲東擊西！兩頭屍鬼佯裝撲向小骷髏，真正的殺招卻是第三頭從泥沼下鑽出的偷襲者。
    黃泉符籙燃盡的餘溫還在指尖，可畫符的速度追不上屍鬼暴突的利爪。
    “鏘！”
    骨劍震顫的蜂鳴突兀炸響。
    小骷髏殘破的身軀在最後一刻橫插進來，骨劍並非格擋，而是徑直刺向屍鬼大張的腐唇。林夜突然意識到，這一劍的軌跡與三日前自己教它的“黃泉劍訣·點星式”有七分相似——但這小東西明明連握劍都笨拙得像孩童執筆！
    屍鬼的獠牙撞上骨劍尖端。
    青金色魂火順著劍身螺旋攀升，劍刃與獠牙接觸的刹那，竟爆出金鐵相擊的火星。林夜瞳孔驟縮：那不是硬碰硬，而是劍尖以恐怖頻率震顫著，每一瞬都精準叩擊獠牙最脆弱的裂紋！
    “哢！”
    屍鬼滿口獠牙應聲崩碎。
    骨劍去勢未減，刺入怪物咽喉時卻詭異地沒有發出貫穿聲——劍刃在觸及腐肉的瞬間化作虛影，仿佛整柄劍都融入了翻湧的陰氣。林夜突然汗毛倒豎，他聽見沼澤深處傳來萬鬼哭嚎般的共鳴。
    是墳場陰氣！
    無數蒼白鬼火從枯樹、泥沼、骸骨堆中剝離，如百川歸海匯向骨劍。劍身承受不住似地劇烈顫抖，卻在崩裂邊緣被小骷髏魂火強行收束。青金色光芒在劍刃壓縮成發絲粗細的一線，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割裂出黑色細痕。
    屍鬼的利爪僵在半空。
    沒有血肉橫飛，沒有黑水噴濺。那道青線輕飄飄劃過它胸腔的幽藍晶核，像熱刀切入凝固的油脂。晶核表麵浮現細密裂紋，內部鼓動的黑霧突然靜止，緊接著從核心處迸發刺目藍光——
    “啵。”
    晶核破碎的聲響清脆得令人心悸。
    屍鬼龐大的身軀開始坍縮。腐爛皮肉如褪色的沙畫，一寸寸被虛空吞噬，最終隻剩晶核碎片叮當落地。更詭異的是，沼澤上漂浮的屍鬼殘魂竟也被青線餘波牽引，哀嚎著吸入骨劍之中。
    林夜喉嚨發幹。這不是物理層麵的斬擊，而是直接撕裂靈魂的殺招！
    剩餘兩頭屍鬼發出非人的尖嘯。它們腐壞的腦仁理解不了恐懼，但晶核本能在瘋狂預警。黑泥從沼澤掀起三丈高的浪潮，卻在觸及青線餘韻時如遇天敵般潰散。
    小骷髏動了。
    它矮小的骨架做出完全違背常理的姿勢——左腿骨反關節蹬地，身形如離弦之箭貼地疾射，骨劍拖在身後劃出半圓。這個起手式林夜再熟悉不過，正是黃泉劍訣中最基礎的“回風掃葉”，但此刻被白骨劍士使出，卻帶著令他脊椎發涼的森寒劍意。
    劍鋒撩起的不是氣流，而是一彎青月狀的陰氣刃！
    第一頭屍鬼被攔腰斬斷，晶核還未落地就被陰氣刃絞成粉末。第二頭屍鬼瘋狂後撤，腐爛腳掌在沼澤踩出沸騰的泥漿，卻快不過那道追魂索命的青月。它絕望地將雙臂交叉格擋，可陰氣刃觸碰到晶核防護的瞬間……
    分化了！
    一化三，三化九，青月碎成漫天光雨。每粒光點都精準刺入屍鬼魂體縫隙，晶核如遭千蟻啃噬，表麵瞬間爬滿蛛網裂痕。
    當最後一粒青芒消散，沼澤陷入死寂。
    林夜怔怔看著骨劍歸鞘的小骷髏——如果那團纏繞脊椎骨的荊棘狀骨刺算劍鞘的話。方才毀天滅地的殺招，此刻隻餘劍格處一縷青煙嫋嫋消散。更令他心驚的是，自己以“觀魂術”凝視骨劍時，竟看到萬千冤魂在劍身內掙紮嘶吼。
    那些是被裂魂斬吞噬的屍鬼殘魂！
    小骷髏突然轉頭“看”向主人，眼眶魂火青金交替閃爍。它歪了歪頭骨，抬手做了個吞吃的動作——林夜這才驚覺，自己右臂不知何時浮現出與屍鬼晶核同源的幽藍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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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陰氣反噬！
    “你這家夥……”他苦笑著摸出備用的陰靈石，“原來裂魂斬的代價要我來付？”
    林夜喘息著跪倒在地。
    小骷髏周身骨甲寸寸剝落，重新縮成巴掌大的骷髏癱在泥裏。那柄白骨劍卻未消失，反而懸浮在屍鬼殘骸上空，將逸散的幽藍光點盡數吞噬。
    “錚！”
    劍鳴帶著刺骨寒意。當最後一絲藍光沒入劍身，白骨竟褪為漆黑。林夜伸手觸碰的瞬間，劍格處惡鬼紋路突然睜開血瞳——那根本不是雕刻，而是某種生物被封印的眼珠！
    【陰煞劍】入手冰涼，劍身隱約浮現血管般的暗紅紋路。
    “它在吞噬屍鬼殘留的陰氣……”林夜想起《黃泉錄》的記載。某些通靈法寶會自主進食，但通常需要修士滴血認主。
    骨劍的顏色隨著吞噬加深。森白轉為骨灰的慘青，又沉澱為棺木般的漆黑。當最後一縷藍光被吞沒，劍格處傳來“哢噠”輕響——那圈纏繞劍柄的荊棘狀骨刺突然收緊，露出底下被遮蔽的惡鬼浮雕。
    林夜呼吸一滯。
    那不是雕刻。
    惡鬼凸出的眼球在轉動，猩紅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林夜分明看見眼球表麵倒映著自己蒼白的臉，甚至能看清睫毛上沾著的泥點。當他下意識想擦眼睛時，劍柄傳來刺骨寒意。
    指尖觸到劍柄的刹那，林夜聽見鎖鏈崩斷的幻聽。
    無數淒厲嚎叫灌入耳膜，又驟然收束成沙啞的低語：“血…祭品…”劍身暗紅紋路暴漲，順著他的手臂攀爬。皮膚下的血管凸起發黑，像是有蜈蚣在血肉裏鑽行。
    “滾出去！”林夜咬破舌尖，腥甜血氣讓他恢複清明。黃泉符籙的殘灰從袖袋飄出，沾血後燃起幽綠火苗。那些暗紅紋路觸電般縮回劍身，惡鬼眼球不甘心地閉合，隻留下浮雕狀的眼皮褶皺。
    係統光幕在此時彈出：
    【陰煞劍未認主）】
    【特性：陰毒傷口潰爛+靈力侵蝕）、噬主需每日喂食陰氣）】
    【警告：劍格封印著殘缺器靈，建議金丹期前勿用】
    林夜嗤笑：“現在才提醒？”他抖開備用的繃帶裹住劍柄，卻在纏到第三圈時僵住——繃帶縫隙裏滲出細密的血珠，惡鬼浮雕的嘴角不知何時翹起了半分。
    林夜揮劍試招，三丈外一截枯木應聲而斷，斷口處“滋滋”冒著黑煙。陰煞劍卻像嗅到血腥的鯊魚，拽著他的手臂往前突刺。漆黑劍身沒入樹幹時，他清晰感受到劍柄傳來吮吸感——不是吸他的血，而是在抽取樹木殘存的生機。
    枯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敗。樹皮龜裂脫落，露出爬滿黴斑的內裏。當林夜拔劍後退，腐壞的樹幹已坍縮成灰白粉末，斷麵處騰起的黑煙凝成鬼臉，朝他咧開無齒的嘴。
    “殺…更多…”耳畔低語變調成蠱惑的輕笑。林夜反手將劍插進泥地，黑煙觸到劍身的瞬間，像被漁網兜住的活魚般劇烈掙紮，最終還是被扯回劍中。
    他忽然想起屍鬼胸腔的幽藍晶核。那些被黑袍人刻意培育的怪物，是否正是喂養此劍的“飼料”？這個念頭剛冒頭，陰煞劍就發出興奮的震顫。劍格惡鬼眼皮微顫，仿佛下一秒就要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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