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破舊鬥篷在腥風中翻卷，他站在黑市斑駁的青石牆前，抬頭望向那張血跡幹涸的布告欄。數十盞綠燈籠在頭頂搖晃，將懸賞令上扭曲的字跡映得忽明忽暗，像無數雙窺視的眼睛。
    腐爛的腥氣混著血腥味撲麵而來。他抬手壓了壓鬥篷兜帽，陰影下露出一截蒼白的下頜——這是黑市的規矩，藏臉，藏命，藏因果。
    布告欄斜插在汙水橫流的牆角，泛黃的獸皮懸賞令層層疊疊，被陰風吹得簌簌作響。林夜的指尖掠過一張“追捕合歡宗叛徒”的告示，猩紅的“生死勿論”四字下畫著妖嬈女子畫像；又劃過“采集九幽草”的任務，報酬欄赫然寫著“築基丹三枚”。直到他的指甲在最後一張泛著屍斑的獸皮上停住。
    【腐屍犬獵殺令】
    【目標：陰氣沼澤巢穴內腐屍犬群預估三十頭）】
    【時限：三日】
    【報酬：陰髓石x1】
    【備注：接令者需持犬王獠牙為證】
    小骷髏在禦獸空間劇烈震顫，顱骨撞擊空間的悶響直接傳入林夜神識。他按住腰間顫動的骨刀，刀柄上纏繞的裹屍布滲出黑血——這是小骷髏第一次對禦獸空間外的物件產生反應。
    "客官對這任務感興趣？"
    陰影裏突然探出半張枯樹皮似的臉，黑市商人佝僂著背，指甲縫裏還粘著不知名的碎肉，"勸您換一個，這三周裏接令的共七人。"他伸出七根手指晃了晃，"有四個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剩下三個..."喉嚨裏溢出痰音般的冷笑，"連骨頭渣子都是碎的。"
    林夜沒接話。他當然知道陰氣沼澤是吃人的地界，但懷裏那袋靈石已見底——昨日給小骷髏喂食最後一塊低階獸核時，那截脊椎骨啃噬的哢嚓聲，像在嚼他的骨髓。
    布告欄突然發出刺耳的撕裂聲。
    當商人看清這青年竟直接撕下懸賞令時，渾濁的眼珠猛地收縮。周圍幾個正在挑任務的散修齊刷刷後退半步，有個戴鬥笠的甚至捏緊了袖中符籙。在這片法外之地，敢動黑市懸賞令的隻有兩種人：不要命的，和馬上要沒命的。
    “小友，聽句勸。”
    沙啞的嗓音從身後傳來。裹著破麻布的黑市商人蹲在攤位後，麵前擺著幾顆幹癟的妖獸內丹。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點了點那張懸賞令，指甲縫裏黏著可疑的碎肉：“這單子掛了二十一天，……”
    林夜沒回頭。他的目光死死釘在“陰髓石”三個字上，那是《黃泉禦骨訣》記載的“青銅骨衛”進階核心材料。昨夜小骷髏啃噬完最後一塊屍鐵後，顱骨已經裂開蛛網般的細紋，幽火在子時會突然熄滅三息——它等不起了。
    商人的聲音壓得更低，像是怕驚動布告欄上某張懸賞令裏的亡魂：“葉家最近有人在陰氣沼澤外圍活動，你若是缺靈石……”
    林夜沒有理會那袋叮當作響的"保命法器"，袖中骨刀突然發出蜂鳴。布告欄後方傳來細碎啃噬聲，三隻足有牛犢大小的腐屍犬正在分食半具屍體，森白肋骨在利齒間脆響如爆竹。
    "啪！"
    懸賞令被生生扯下，紙緣在林夜掌心割出血線。小骷髏從禦獸空間鑽出半個頭蓋骨，幽火在犬群低吼聲中暴漲成青藍色，將布告欄映得如同幽冥判官殿。
    林夜一把撕下懸賞令，泛黑的獸皮在他掌心蜷曲成卷，屍油順著指縫滴落，在青石板上灼出細小的白煙。
    "三日後子時。"林夜將染血的懸賞令拍在石台上，"備好陰髓石。"
    黑市商人凹陷的眼窩忽然顫動，他看見年輕人轉身時掀起的袍角下，隱約露出腰間一串暗紅色骨鈴——那是用仇敵指骨煉成的噬魂鈴。
    甬道盡頭傳來鐵鏈拖曳聲，三個戴青銅鬼麵的壯漢堵住去路。最前方那人肩扛九環刀，刀刃上還卡著半片頭蓋骨："小子，知道規矩嗎？新來的得交..."
    寒光乍現。
    小骷髏的指骨已經抵在說話者喉頭，森白骨縫裏滲出的屍毒在皮膚上蝕出青煙。林夜頭也不回地穿過僵立的人群，黑袍掃過之處，石壁燈盞裏的鮫人油劈啪炸響。
    "告訴葉家。"他在甬道拐角停步，掌心燃起一縷黃泉劍意，將懸賞令燒成盤旋的灰蝶，"陰髓石我要定了。"
    鬥篷下傳來一聲嗤笑：“怕死？”他屈指彈了彈骨刀，刀鞘中迸出一串金石相擊之音，“那還修什麽逆天改命的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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