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把龜裂的田埂曬出焦糊味，李大山蹲在壟溝旁，抓起把土搓成粉末："孫老頭說再不下雨，秋糧得絕收。"
    "放屁！"隔壁的王嬸一鋤頭砸碎土塊，"我家男人去鎮上買了祈雨符，道觀親自開光的！"她掏出黃紙符咒晃了晃，符角金粉簌簌掉落。
    林夜蹲在槐樹蔭下啃窩頭，碎渣掉進衣領。他盯著自己腳踝———三根黑氣凝成的細線正從地底鑽出，順著腿骨往上爬。
    "後生！"李大山突然踹他鞋底，"發什麽愣？幫忙挑水去！"
    木桶撞在林夜膝蓋的瞬間，腐臭味轟然炸開。二十米外的枯井噴出墨綠色泥漿，整片田地劇烈震顫。王嬸的祈雨符"刺啦"自燃："鬧……鬧地龍了！"
    碗口粗的蚯蚓破土而出，黏稠體表布滿人臉狀斑紋。李大山抄起扁擔捅過去："是腐土蚯蚓！這玩意沾身要爛肉的！"
    "凡級陰獸怎麽會白天出來？"孫伯拄著藥杵踉蹌跑來，看到林夜瞳孔驟縮———少年腳下黑線已纏到腰際，腐土蚯蚓群正朝這裏瘋狂蠕動。
    "閃開！"林夜突然抓住李大山後領甩向草垛。他五指成爪按向地麵，弑神者金紋從掌心蔓延，腐土蚯蚓齊刷刷昂起頭顱。
    王嬸癱坐在地尖叫："他……他在操控……陰獸！"
    "閉嘴！"林夜額角青筋暴起，僵硬地揮動左手。蚯蚓群立刻鑽進土裏翻耕，板結的土層像開水般翻滾冒泡。孫伯按住要逃竄的村民："都別動！它們在鬆土！"
    村長杵著棗木杖擠進人群："敢……敢問閣下……是禦獸師協會的人？"他緊盯林夜手背若隱若現的契約紋，"老夫年輕時在省城見過契約儀式，可沒聽說能不念咒就驅使陰獸的。"
    林夜突然踉蹌跪倒，腐土蚯蚓瞬間僵直。李大山扶住他肩膀，摸到滿手冷汗："你血管裏竄的是什麽玩意？"
    弑神者金紋正沿著經絡遊走，所過之處黑氣盡散。林夜扯開領口喘息："我不知道……它們聽到我骨頭在響。"
    "放你娘的狗屁！"王嬸突然撿起石塊砸來，"禦獸師協會明文規定，私養陰獸要抽魂的！"石塊被李大山用後背擋住，碎在他粗布衫上。
    村長拐杖重重頓地："都回祠堂！孫老頭，帶後生去地窖避避。"他渾濁的眼珠映出林夜掌心殘紋，"不管您是真失憶還是裝傻，煩請今夜就離開。"
    月光漏進地窖時，林夜正盯著掌心潰爛的皮膚——白天強行鎮壓蚯蚓的位置，浮現出半枚白骨狀烙印。他忽然聽見地底傳來啃食聲，像是巨獸在咀嚼岩層。
    "阿夜……快逃……"
    虛空裂開縫隙的刹那，白骨巨爪攥住他咽喉。小骷髏眼眶裏躍動著幽藍鬼火，下頜骨"哢嗒"碰撞："契約……斷裂……"
    林夜猛然驚醒。掌心契約紋燒穿草席，地窖磚縫裏鑽出數百條腐土蚯蚓，首尾相銜拚成個"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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