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騰抹去嘴角血沫，龍紋戰甲下的傷口還在灼燒。
    他握緊重劍，劍身上的龍首浮雕似乎在共鳴他的憤怒，發出細微的震顫。
    山穀裏蒸騰的血霧尚未散盡，遠處異族的戰歌裹著風沙飄來，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刻在心頭的羞辱。
    葉凡破損的星隕劍微微發光，裂紋中流淌的黯淡星光忽明忽暗。
    "不能坐以待斃。"他指尖撫過劍脊，斷裂的符文在指腹下微微發燙，"風瑤說星隕淵底鎮壓著人族大帝殘魂，若能喚醒......"
    話音未落，金瀾已艱難起身，脖頸紫痕在暮色裏泛著青黑，破碎的紫晶鎖鏈硌得掌心生疼："可我們現在靈力潰散，古族必定在每個隘口布下天羅地網。"
    淩雪冰藍長發黏著血痂，斷裂的長劍突然迸發寒氣，將腳下焦土凝成冰晶。"就算被碾碎，也得讓他們崩掉幾顆牙。"
    她的聲音冷得像淬了毒，雷烈卻突然爆發出一陣帶電流的笑聲，皮膚下紫色電弧劈裏啪啦亂竄："風瑤越是囂張，我越要把她的玉笛踩成齏粉！"
    蘇柔倚著岩壁緩緩滑坐，指尖殘留的治愈微光徹底熄滅。她望著掌心密布的細紋，突然扯出個蒼白的笑："給我半日，定能衝破靈力封印。"
    木森劇烈咳嗽著，咳出的血沫裏混著指甲蓋大小的空間碎片，他踢開腳邊扭曲的機關殘骸，啞聲道："傀儡核心還剩三個，勉強能拚湊出......"
    "夠了！"王騰龍紋驟亮，震落戰甲縫隙裏的凝血。
    他掃視眾人染血的麵容，胸腔裏翻湧的熱血燒得傷口發麻，"星隕淵就是賭命的牌桌，我們偏要做掀桌的人！先找隱秘處恢複傷勢，再走葉凡說的險路——"
    話音未落，山穀外傳來雜亂的馬蹄聲。數十騎踏碎殘陽疾馳而來，為首的青年身著金絲雲紋錦袍，腰間掛著的人族孩童頭骨墜子隨著顛簸相互碰撞。
    "喲，這不是落難的小老鼠們？"他折扇輕點王騰等人，身後簇擁的修士立刻發出哄笑。
    金瀾攥緊的碎片突然刺破掌心。這些人脖頸戴著古族賜下的銀環，腰懸刻著異族圖騰的彎刀，其中一人甚至將人族修士的頭皮縫成披風。
    "原來是狗腿子。"王騰冷笑，龍紋戰甲迸發出暗金色光芒，"跪久了連脊梁都沒了？"
    青陽聖子折扇猛地收合，寒芒一閃抵住王騰咽喉："注意言辭！我等奉赤凰大人之命探尋星隕淵機緣，爾等若願執鞭墜鐙，倒可分你們些殘羹。"
    他身後修士立刻齊聲高呼"赤凰大人英明"，諂媚之聲驚飛崖邊棲息的烏鴉。
    王騰正要揮劍，金瀾突然按住他手背。
    她強忍脖頸傷痛，換上柔媚笑顏："青陽聖子風采依舊！我等願為前驅，星隕淵內機關重重，正需聖子這般貴人指點迷津。"
    說著暗中掐了掐王騰，傳音道："混進去才有機會，忍一時！"
    青陽聖子眯起眼睛，打量金瀾破碎的紫晶鎖鏈："倒是個識時務的。"
    他隨手甩出幾枚療傷丹藥，"舔幹淨靴底的血，明日辰時出發。"
    王騰攥緊重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看著同伴們隱忍的眼神，最終將殺意凝成喉間的冷哼。
    夜幕降臨時，山穀裏回蕩著青陽聖子等人的狂笑。
    王騰望著星空下金瀾悄悄擦拭淚水的背影，龍紋戰甲下的傷口突然不再灼痛——有些恥辱，注定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山路揚起的沙塵裏，王騰看著前方那名正給古族侍衛捶腿的灰袍青年。
    對方腰間本該懸掛的雙鐧此刻成了架烤肉的鐵簽，曾經能在玄黃戰場連破古族三重陣法的鋒芒，如今卻化作討好的諂笑。
    青年後頸有道猙獰的爪痕，暗紅的皮肉外翻，像是被某種妖獸生生撕開——那是半年前他力戰古族血妖留下的印記。
    "他叫陸鳴，曾經是天瀾宗最年輕的執法長老。"
    金瀾壓低聲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紫晶碎片，"那時他的雙鐧能引動天雷，三招內便可擊碎古族天才的防禦結界。可現在......"
    她的目光掃過陸鳴小心翼翼給古族少女遞上水果的模樣，喉間溢出一聲歎息。
    隊伍轉角處，一名白衣修士正跪在地上，用衣袖擦拭古族少年的戰靴。
    葉凡認出此人是青霄劍派的首席弟子林霄，曾以一柄青冥劍橫掃東荒十州天才榜。
    此刻他的劍鞘被當成了盛放馬料的器具，昔日驕傲的劍眉下，雙眼空洞得如同死灰。
    三個月前，青霄劍派被古族屠盡滿門，林霄為了護住門派殘卷，自願被種下蝕心咒。
    每當反抗的念頭湧起，咒印便會化作無數細針，從丹田直刺靈台，將他的傲骨一寸寸磨成齏粉。
    更遠處，那個正在為古族舞姬扇風的紅衣女子，曾是南疆巫女一脈的聖女阿蠻。
    她的巫蠱之術能操控萬蟲，鼎盛時連古族長老都忌憚三分。
    可當古族以巫女全族性命要挾，她隻能跪在祭壇前，任由對方在她後頸烙下蝕心咒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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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她媚笑著將蠱蟲喂給古族公子把玩，眼中卻藏著隻有在深夜才敢流露的恨意。
    "還有他。"蘇柔指著那個背著古族孩童的魁梧修士，聲音發顫。
    "北境少年戰神裴蒼，曾經一拳能轟碎百丈冰川。為了給重傷的徒兒換取續命丹藥，主動求古族在他體內種下咒印。現在他連呼吸重些，都會被當成冒犯，隻能日複一日佝僂著背，做著最卑賤的活計。"
    王騰望著這些曾經光芒萬丈的身影，龍紋戰甲下的傷口突然不再灼痛，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
    原來不是所有的屈服都源於懦弱，那些彎下的脊梁下，藏著太多無法言說的血淚。
    夜色漸深，當青陽聖子的帳篷裏傳出醉醺醺的調笑聲，王騰等人圍坐在篝火旁。
    蘇柔指尖的微光在眾人皮膚上流轉，仔細探查著是否有咒印殘留。
    火光躍動間，他們望著遠處那些蜷縮在馬棚裏的人族修士——曾經的天才們，如今連休息的帳篷都不配擁有。
    "星隕淵裏一定藏著破解之法。"葉凡握緊星隕劍，劍身裂紋中滲出的星光突然大盛，"不僅為了我們，更為了這些被折斷羽翼的同胞。"
    王騰重重點頭，龍紋在眉心燃燒："等我們救出他們，要讓古族知道，人族的脊梁，從來都不是蝕心咒能壓彎的！"
    篝火映照下，眾人眼中的堅定如同一簇簇火苗，在這漆黑的夜幕裏，倔強地燃燒著希望。
    深夜，當營地陷入沉睡，王騰卻輾轉難眠。他悄然起身，龍紋戰甲在月光下泛著冷芒，沿著營地邊緣踱步。突然，一道黑影從馬棚方向閃過，他瞳孔微縮，迅速跟了上去。
    繞過幾頂帳篷，王騰看到陸鳴獨自蹲在營地角落，手中緊握著一塊殘破的玉佩。
    月光灑在青年臉上，方才諂媚的笑容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淚痕。
    "小師妹...對不起..."陸鳴喃喃自語，聲音裏充滿了悔恨與痛苦。
    王騰心中一動，悄然靠近。聽到腳步聲，陸鳴猛然回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迅速將玉佩藏進懷中。
    "你想幹什麽？"他警惕地問，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抖。
    "我隻是想聊聊。"王騰在他對麵坐下，龍紋戰甲在夜色中若隱若現，"我記得你，天瀾宗的陸鳴，曾經的天才執法長老。"
    陸鳴身體一僵，臉上閃過複雜的神色："原來你知道...嗬，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他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我現在不過是古族的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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