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大燈，掛在天花板上，看起來一切如常。
    老師傅揉了揉眼，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之前的設備不是壞掉了嘛，所以就換了新設備，這能有什麽問題！”
    老師傅是不覺得這能有什麽。
    稻恒哲也躲在老師傅身後，聲音有些提高了幾分：“就因為這個，你們就誣陷我，還要打我！我以後還怎麽在東映工作啊！”
    穀明凝視片刻，感覺還是不對。
    “假麵棚就在隔壁，去找假麵棚的燈光師來。”
    幾個事務所裏的少年稱是，很快就從隔壁叫來了假麵棚的燈光師。
    稻恒哲也心底裏，忽是一緊。
    可惡。
    他都忘了，隔壁的劇組也有穀明，而且穀明在裏邊還是殺陣指導，有一定的話語權！
    “但是，這家夥應該看不出來。”
    抱著如此的僥幸，稻恒哲也腳下卻更加靠近了師傅一點。
    “哎喲，你們真奢侈啊，居然掛這麽多燈泡，不過那些燈怎麽都不開呢。”
    假麵燈光師抬頭看了一會，一雙眼看的昏花無比，方才低頭。
    “我說，你們這盞燈是多少瓦的？”
    稻恒哲也瞬間鎖緊瞳孔。
    “這比兩邊的燈泡明顯暗了不少嘛，這個程度的話，大概低了兩三瓦的樣子。雖然用也是一樣的用，但你們怎麽能把燈光混著用呢？”
    穀明不答，隻是麵無表情的掃試過整個劇組。
    這麽多人，稻恒哲也跑也沒地方跑。
    他轉而看向燈光師。
    “看起來好像都是一樣的，少了這麽幾瓦，是不會有影響的吧？”
    “拍攝的時候確實不太看得出來，但亮度上肯定是不達標的，而且這種高流明的燈光，每提高一瓦，需要消耗的電力也是不同的。如果少了幾瓦……電力上就可以節省不少錢呢。”
    說完，燈光師還不禁搖頭，有些感慨。
    他怎麽就沒想到這麽好的辦法呢，早知道他也換差一點的燈泡了，反正外行人又看不出來！
    “諸位，我最近就發現劇組裏的花銷有些問題，現在可算是破案了。稻恒哲也，劇組的預算要被你這家夥貪汙光了啊！”
    穀明猛然轉身，稻恒哲也反應卻是極快，忽然間，一把抓住了眼前的老師傅，另一隻手捏著快玻璃板在地上敲的粉碎。
    “都別過來！我……我就隻是賺點零花錢而已！”
    “但你貪汙的可是劇組的錢！”穀明一麵抬手，叫其他人讓開，而他則是快步走向稻恒哲也。
    “你不準過來！敢來我就下手了！”
    “稻恒哲也，你用低流明的燈替換高流明的燈，還想著可能不會被人看出來，現在又挾持照顧你多年的老師，你，不會是真的想死吧！”
    “你再過來試試！”
    鋒利的玻璃，尖端仿佛已經沒入老師傅的脖頸。
    穀明果真不再動，隻是站在原地。
    稻恒哲也就挾持著老師傅，不斷後退。
    劇組是不能待了，他必須得跑！
    就在稻恒哲也後退的時刻裏，穀明忽然抬腿，腳尖帶起地上的一塊道具。
    虛假的寶石，卻真實的命中了稻恒哲也的手腕。
    稻恒哲也吃痛，手裏的玻璃也掉到了地上。
    “還想跑？給我留下！”
    穀明翻身，當空一腳，正命中稻恒哲也的身體。
    他就此飛撲出去，趴伏在地上，半晌無言，隱約可見有血漬流淌出來。
    實相寺昭雄嚇了一跳：“死了！！”
    穀明上前翻身一看。
    沒死，隻是鼻子被撞破了，鮮血橫流。
    ……
    ……
    稻恒哲也被開除出劇組，還被送去了派出所。
    嗯，就是派出所，派出所本身就是一個日語詞匯。
    日本有沒有職務侵占的罪名，穀明不太清楚，但稻恒哲也調換劇組內的設備，這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
    錢，當然要拿回來，人也不能再用。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耽誤劇組的拍攝。
    穀明抬頭看看老師傅，便從這個態度很差的老人身上，看出幾分悲涼。
    “也是，畢竟出事的是自己的徒弟啊。”
    穀明暗暗搖了搖頭。
    “師門不幸啊！”
    不過這個老師傅水平不錯，還是要繼續用他。
    “所以，警官，這個人會被送到監獄裏去嗎？”
    警官倆手一攤。
    “我說，我是不太清楚你們那些拍攝的事情啦，不過這種事情顯然沒辦法蹲監獄。就劇組目前的損失，大概有幾十萬日元，我們也隻能讓他交出錢來，追回損失，但入獄是不可能的，最多關押他幾天罷了。”
    “除非他傷了人，或者做了其他的什麽事情。”
    穀明點點頭，有些可惜。
    隻能做到這種程度的話，那也算是盡力了。
    謝過這邊的警務人員，幾人便準備離開了。看眼前這位警官吞吞吐吐的模樣，穀明停下來，道：“那麽，還有什麽事情嗎？”
    “哦哦，是這樣，你是那個，那個‘酒啊’吧？我兒子很喜歡你的，能不能……”
    穀明懂了。
    簽名嘛！
    不過一說這個，穀明便有些犯難。
    他可沒設計過藝術簽名。
    大凡公眾人員，簽名的時候都不會按照正常的格式去寫，為的便是防止惹來一些麻煩。
    沒專門設計過是不行的。
    穀明思索片刻，幹脆畫了個眼鏡的圖案。
    “您的孩子叫什麽名字？”
    “小智！”
    “那就祝小智新年快樂，我是說，祝小智平安長大，前途永遠充滿光明吧。”
    穀明寫完，順手交給了警官，方才離開。
    說起來，小智啊。這孩子長大以後一定適合去玩寵物小精靈。
    警官低頭看了看簽名，頓有些感歎。
    這演員……
    字寫的有點一般啊！
    ……
    ……
    兩個星期以後稻恒哲也就被放出來了，但回到家裏，稻恒哲也隻覺得萬分悲涼。
    工作沒了，還要賠錢，而且還被師傅臭罵了一頓開除籍貫，還被父母指責。
    某種憎恨的情緒，漸漸衍生出來。
    “都怪那些人，我隻不過是偷了幾盞燈泡而已，他們演出了那種角色，滿口的愛與溫柔，為什麽不能寬容我一次呢！就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嗎！我也可以改過自新的呀！”
    “對了，還有那個會計，要不是她發現燈光支出有問題，那些家夥根本發現不了！”
    稻恒哲也罵了幾句，本想給自己做個菜吃，結果廚刀卻不小心掉到了夠不到的櫃子縫隙裏。
    他隻有一邊嘟囔著難聽的話，一邊出去買了一把新的廚刀。
    “連刀都和我過不去！”
    稻恒哲也覺得他的人生算是完了。
    目光偶然劃過，稻恒哲也眼中忽然放出光來。
    從街邊走過去的兩個女人，一個正是穀明找來的會計，另一個係著發帶的女性他不認識。
    稻恒哲也驅動著莫名的情緒，揣著廚刀，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