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一番招待，二人相對而坐，皆是滿臉滿足。
    “真是意想不到啊，我剛從美國回來，你就來找我！”
    “湊巧罷了，我前不久去了周國，辦了件事情，回來時途徑香江，想著你沒準會在，便叫人來打個電話，想不到這麽湊巧，你果然在。”
    “周國……”
    程龍頓了頓，卻嘻嘻哈哈一笑，將這句話略過。
    他雖然沒念過幾天書，是個十足的粗豪漢子，但在有些事情上卻極其敏感，這種話題向來是不參與的。
    畢竟，能像是他這樣享譽海內外的人，情商都不會太低的。
    除了甄紫丹。
    穀明本也沒打算談這個，隨口問了一句：“你在美國拍了幾部大片，感覺怎麽樣。”
    “差勁的很，鬼佬太傲慢了，又不準我插手，義父的話也沒用，拍的片子拿回來，所有人都在罵我說，程龍啊你這個撲街，你怎麽不早點死啊！”
    程龍摸了摸脖頸，自嘲一笑。
    脫離羅維加入嘉禾，對他而言實在是喜憂參半。
    好的當然是地位變高，賺錢變多，但嘉禾對他的控製也極其嚴重。
    所以後來他義父去世，程龍想都沒想就離開了嘉禾。
    但這種話就沒必要對誰都抱怨出來了。
    穀明上下端詳程龍，抱著開玩笑的語氣講了幾句。
    “不如你去日本散散心，找個機會我們拍一部片，雙男主，保證比美國人管的寬。”
    程龍一笑置之。
    那不可能的，除非有冤大頭出資，否則不可能拍這種影片，畢竟他和穀明現在片酬都挺高的！
    穀明卻知道這是有可能的。
    因為程龍確實去過日本演電影。
    1982年，東映拍攝了一部‘甲賀忍法帖’，出品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角川書店。
    主演是千葉真一和真田廣之。
    如果有心人查詢程龍的百科詞條和豆瓣，就會發現其中提到程龍參與了1982年的甲賀忍法帖，但是如果查詢甲賀忍法帖的詞條卻找不到程龍，並且在日版資料上也查不到程龍。
    這裏邊的原因多少有些複雜。
    1982年，程龍確實去日本散心，而且應邀參與了甲賀忍法帖的一部分，但這件事情傳回香江，他就被義父何冠昌叫回香江，參演無疾而終，已經拍好的鏡頭也被刪減。
    而在甲賀忍法帖中，程龍還是留下了一點東西。
    甲賀忍法帖有幾個鏡頭的動作指導，是程龍親自做的。
    正是因為他沒能順利參演，而且幾個鏡頭也稱不上是殺陣師，所以最終程龍的名字沒有出現在演職員表裏。
    何冠昌對程龍有嚴格的企劃，程龍不演反派，不演配角，不留短發等等。但若是雙男主的影片，嘉禾那邊還真有可能答應。
    穀明也就是隨口一點，點過以後也就到此為止。
    “其實如果我是你，我現在不去美國發展。好萊塢極度排外的，除非你有自己的權利，你直接帶權利進組，讓美國人都聽你的話，那樣才能拍出好片子。沒有自己的班底，去了美國就是被人圓扁拿捏。”
    程龍想想這幾個月的經曆，深表認同。
    談笑間，他倒是忽然想起來件事情。
    “說起來，你不是說還要給我寫個劇本嘛。”程龍笑道：“我劇本呢，不把劇本給我，我可要發飆了！”
    穀明也笑：“哇，你不會是來真的吧？”
    程龍攤手：“是啊，我就是來真的啊，不然你咬我啊？”
    穀明作勢：“我真咬了？”
    程龍順手就把一條胳膊伸過來：“咬啊！”
    穀明當然不咬。
    他略微垂下眼睛，眸光低沉，一副深沉的樣子：“……其實，我還真有個劇本，我不方便拍，你想演卻沒問題。”
    “真的？”看穀明不像是玩鬧，程龍也正色下來，點點頭：“你說，如果可以，我一定買。”
    穀明自然不說，隻是講了幾句。
    “你看，這是香江市場。”
    “這是戲，有喜劇有悲劇，有都市靚女有民國功夫，但無論怎麽看，香江隻有一種片子能出頭，香江市民喜歡的影片。”
    程龍覺得這是一句廢話，卻又感覺穀明不會說這種話，不禁發問：“什麽是香江市民能喜歡的影片。”
    “當然是他們能看懂的影片，能感同身受的影片，講小市民的故事，小人物的故事，他們就喜歡，你拍一部電影你說自己是什麽英國女王，隻怕他們也不喜歡的。但如果你是去保護英國女王的保鏢呢？一個小人物，陰差陽錯成了英女王的保鏢，左右逢源，得到那些王室公主的喜愛，沒準還有英女王。”
    程龍失笑：“六七十歲的老太太，我可不要，沒準老家夥明年就走了。”
    雖然是嬉笑，他卻還真是忍不住要認真思考一下了。
    說起來，這想法還真是跟他最近的思考有些不謀而合。
    穀明則倆手一攤。
    英女王且還活得挺好呢！老太太差點就把孫子都熬死了。
    穀明現在也就是隨口一說，不過程龍的確在不久以後拍了一部《A計劃》，講述水兵的故事。
    這部片子就是典型的程龍風格，不起眼的小人物，卻有一身好本領，詼諧，打鬥流暢，票房果然大賺。
    笑一笑過後，程龍便也正色。
    “我說真的，你要是真的寫劇本，我一定要，出高價我也要。”
    “好啊，我可以試試。”
    “可惜我現在不是自由人，如果你能說服我義父的話，去你那邊幫個忙，又有何妨？”
    “好啊。”穀明伸出手來：“那就一言為定了，我幫你寫個劇本，劇本費也不必給我，如果影片紅了是你的本事，影片不紅，那也沒必要去尋我。如果有機會，你去那邊幫我一部片子。”
    程龍思慮片刻，方才點頭。
    “好，真到那個時候，我不要片酬也去演。就算你們一定要給我開片酬，開多少啊，我私下裏再還你雙倍！”
    二人相視一笑，雖然是口頭協議，倒是相當重視。當然，穀明很清楚程龍肯定會給他劇本費，穀明也清楚，程龍肯定清楚他不會真的不給片酬。
    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這是兩件事。
    ……
    ……
    回歸橫濱的輪船，穀明攤開稿紙，叫來田中。
    “田中，你記一下。”
    田中點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穀明總是背著手，氣勢昂揚的讓他記一下，但作為助理，他當然是記一下。
    “故事的標題，A計劃。說二十世紀初，有一夥海盜，為首的人叫‘羅三炮’，考慮到各國商家的投資信心會因此減少，導致香江國際貿易中心的地位不保，於是香江成立了水警抵抗海盜，主人公馬如龍，是水警中的小隊長……”
    一個故事，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