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幫王家避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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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扶妤問:“一起去的嗎?”
餘雲燕搖頭:“不是一同去的,他們王家的暗衛死士身手都很好,我怕靠太近打草驚蛇,隻在他們遞名帖的時候,聽了一嘴名字,他們進去之後都談了些什麽不知道,不過……這些從王家出來的貢生出來時各個神情激動,紅光滿麵。”
“這麽說……”元扶妤瞧著餘雲燕:“你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元扶妤心中也已有猜測。
從這些名字姓氏便能瞧出,這些都不是世家舉子。
世家舉子也不必勞心費神去見王家十三郎,世家長輩應已早早知會了家中晚輩。
難怪王十三郎被送出京了,原來是替王家做私底下送題的勾當。
餘雲燕半個身子壓在桌案上,湊到元扶妤跟前:“我是想到了大昭剛剛立國那年的殿試,世家貢生可是提前便知道了先皇會從哪些題目中抽選殿試題,若非意外殺出來一個謝淮州奪了頭名,進士……怕是要被世家和投靠世家的貢生霸占了,正是因此先皇一高興才允了謝淮州,給他和阿妤賜婚。”
元扶妤怎麽會忘記。
所以她才提醒謝淮州,讓小皇帝親自出題。
小皇帝在殿試當日親自出題,不但能殺世家一個措手不及,也能試出貢生們的真才實學。
“王家肯定是讓王十三郎把試題給了這些貢生。”餘雲燕語聲篤定。
“王家此舉,意在為日後做準備。”元扶妤將名單疊好,放在桌案上。
這次王家九郎和十一郎在太原書院虐殺幼童的案子一旦坐實,王家名望必定受損。
盧家、崔家對世家之首虎視眈眈。
王家人才凋零,已顯青黃不接之態,隻能攬式微世家的貢生,或是寒微之家的貢生,為自家所用,將來這些貢生為官之後有所作為,便是在鞏固王家於朝中的影響力。
可元扶妤最不想的,就是讓世家有以後啊。
否則當初何必頂著那麽大壓力,花費那麽大的力氣,辦書院開民智,打破世家文化壟斷,以科舉拔擢寒庶人才為官?
此事元扶妤已經知曉,她轉了話題:“林常雪就要回來了。”
餘雲燕聽到這話麵色陡然一變:“柳眉出事了?”
“沒有。”元扶妤知道餘雲燕這是因李芸萍之死心有餘悸,道,“柳眉留在蜀地,暫代西川節度使。”
“好啊!”餘雲燕高興的敲了一下桌案,“兵權才是最重要的,當初阿妤坐鎮朝堂,那些世家一個個和鵪鶉一樣不敢說三道四,隻敢背後使陰招,不就是因為阿妤手握兵權!若柳眉能節製西川兵馬,對我們整死翟鶴鳴有利無害。”
想到元扶妤的死,餘雲燕就咬牙切齒。
要不是這次崔四娘設局釣出了翟鶴鳴,她當真是不敢相信殺元扶妤的竟然是翟鶴鳴。
枉她一直以為,翟鶴鳴是忠心阿妤的。
“等殺翟鶴鳴的時候,我要在他身上捅出一百個血窟窿!”
“到時候怎麽殺都隨你。”元扶妤道。
餘雲燕個性暴躁,有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
這也是為什麽元扶妤沒有告訴餘雲燕,她的死……和她的妹妹元扶苧也有脫不開的關係。
但是,元扶妤確信她妹妹最初要的,一定不是讓她死。
“這幾日就辛苦你盯著王家十三郎,讓何義臣再給你派些玄鷹衛聽你調遣。”元扶妤將餘雲燕剛才交給她的名單又推到餘雲燕麵前,“再讓他在這些人中挑幾個,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問的有水準些別讓人察覺了,結果告訴謝淮州。”
“現在就去嗎?”餘雲燕將名單揣進袖子裏。
元扶妤點頭:“坊門已關,現在隻有你悄無聲息能去找何義臣。”
“放心交給我。”餘雲燕拍了拍胸脯保證。
看著餘雲燕消失在院中,錦書目光裏全都是豔羨:“我什麽時候能和餘姑娘一樣這麽厲害就好了。”
“你們長處不同,雲燕長處在敏捷你比不過,你在力量,比力量雲燕也比不過你,多看看你自己的長處。”元扶妤說著按住自己跳動的眼皮。
“姑娘怎麽了?”錦書跪坐在元扶妤身側關切望著她。
“無事,眼皮跳了一會兒,怕是沒休息好,今日我得早些歇息。”元扶妤道。
·
三月初十,殿試。
小皇帝心血來潮,在殿試開始時,棄用了之前幾位大臣的出的題目。
小皇帝問貢生們,如何在不加征百姓稅賦的情況下,充盈國家府庫,希望貢生們拿出能撫民生又能強國的高見。
按照之前題目背過腹稿的貢生們措手不及,卻還是很快鎮定下來,在心中細思構畫。
當夜,明明是殿試結束貢生們該放鬆之時,卻不見勳貴世家的貢生出現在平康坊內。
瓊玉樓中幾乎人人都在議這次皇帝出的試題,猜測此次滅突厥之戰怕會掏空國府,陛下這才以此問考較貢生能耐。
許多富商聽聞此事,心中惶惶不安。
按照前朝和以往慣例,若朝廷缺銀子,最先倒黴的就是他們這群商人。
魏娘子穿梭在各個雅室之間,淺笑勸慰:“哪能啊,咱們大昭現在國富民強的,朝廷能讓鄭將軍出征滅突厥,定然已經是有了萬全準備,隻要不出岔子,朝中和地方不使絆子,是輪不到咱們這些人頭上。”
“魏娘子可是有什麽消息?”有人問魏娘子。
魏娘子替人添酒,笑道:“我一個賤籍之人,哪裏能窺探陛下天意,隻是瞧著您憂慮,我便這麽一說,您呀……就這麽一聽,若信我,把心放回肚子就是了。”
誰人不知道如今閑王殿下已經入朝。
當初魏娘子因千金閣之事被牽扯入獄,有點權勢的誰又不知,魏娘子是被閑王殿下從大理寺獄中撈出來的?
能來這瓊玉樓的,又有幾個不知魏娘子與虔誠的關係。
魏娘子說出口的消息,誰人會不重視。
從這間雅室出來,魏娘子又去了另一間雅室,聽到有人說若想國富需農商並重,魏娘子為其添酒喝彩,所言意味深長。
有人敏銳察覺風向有變,已讓雅室內的侍從花娘退下,湊在一起低聲議起陛下恐有農商並重之意。
魏娘子回後院之時,元扶妤正坐在桌案前喝茶。
魏娘子上前行禮,在元扶妤身側坐下:“按照姑娘的吩咐,這會兒除了咱們瓊玉樓外,平康坊其他熱鬧之地也都在議論此事。”
元扶妤頷首,將茶盞推到滿身酒氣的魏娘子麵前:“魏娘子辛苦了。”
“為姑娘辦事,應當的。”魏娘子道。
元扶妤瞧著姿態恭敬的魏娘子,輕笑:“魏娘子在我麵前不必如此謹慎,我不吃人。”
魏娘子如今哪裏還敢在元扶妤麵前造次,隻抬頭瞧了眼淺淺含笑的元扶妤,便低下頭道:“姑娘麵前,魏姝不敢造次。”
元扶妤視線落在魏娘子還戴著露指手套的手上:“手可好全了?”
“幸得姑娘贈藥,已經好了,再過不久必會完好。”
元扶妤點了點頭:“還有一事,需要魏娘子辦,且要辦的好。”
聞言,魏娘子總算是敢抬頭看向元扶妤,靜待元扶妤下令。
“在京中找一隱蔽之處,我需安置王家十三郎些日子。”元扶妤端起茶盞,“不能讓旁人發現。”
魏娘子聽元扶妤說要囚禁王家十三郎這位世家子,半點沒有詫異和擔憂,反倒認真思索一番,湊近元扶妤問:“姑娘要安置多久?”
“不一定,要看王家二子太原虐殺幼童的案子,什麽時候審完。”元扶妤說。
那這意思就是要長時間關押囚禁,還不能讓人知道了。
魏娘子點了點頭說:“若是姑娘信得過,我有一處宅子,不在我名下,無人能查得到,宅子內有地窖,可囚人。”
元扶妤抬眉瞧著魏娘子:“魏娘子還有這樣的好地方。”
魏娘子也不隱瞞:“當初,先皇入京前陳兵京郊,京中人心惶惶,這宅子原本的主人便挖了地窖,後我接手又擴了地窖,更適宜長居。”
“好,此事我便交給魏娘子了。”元扶妤道,“我不希望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曉。”
這是要連虔誠都瞞著的意思。
魏娘子應聲:“姑娘放心,絕不會出半點紕漏。”
“好。”元扶妤頷首,對門外的錦書招了招手,“和雲燕說一聲,就今日把人交給魏娘子吧。”
“是。”錦書應聲。
元扶妤放下茶盞起身:“我乏了,退下吧。”
魏娘子起身應聲退了出去,替元扶妤將門關上。
此時,世家雖說不至於亂成一鍋粥,卻也是火急火燎讓自家貢生將今日殿試時所做文章書默寫出來,命家中幕僚前來參詳。
幾大世家的中流砥柱都還在宮中與朝中其他重臣,還有謝淮州一道閱卷。
更讓人意外的,是閑王竟然帶著小皇帝一同參與到閱卷之中。
每一張由大臣過完署名的卷子,小皇帝與閑王都會再過目一遍。
與當年長公主把持朝政時一般無二。
世家諸人揣度良多,不知這是閑王要效仿當年長公主,還是小皇帝已有收攏權柄之心。
眼下世家目光所聚,是此次殿試之事,王家亦是如此,一時沒有人顧得上被安置在郊外莊子上的王十三郎。
直到王十三郎丟了三日,下麵的人才將消息送到京都王家。
明日破曉便是殿試放金榜之時,此刻王家上下最關心的,莫過於榜上有多少他們王家的人在上麵。
王三郎手中握著禮部尚書王炳淩給的十幾個名字,上麵勾圈的是他們王家子嗣,或是王家門下寒庶貢生,他們極有可能榮登金榜。
有王家子開口同王三郎道:“十三郎是個受不住寂寞的性子,說不準以為大事了結,便跑去煙花柳巷消遣去了。”
“多派些人去找!”王三郎眉頭緊皺,撥弄著手中佛珠,“平日裏十三郎去的地方,還有與十三郎交好之人都去問問,務必要將十三郎找到,若……所有地方找遍都無蹤跡,立刻來報。”
雖說王十三郎性子不大好,但族中對他委以重任,他是心中有數的。
臨走之前,十三郎信誓旦旦同王三郎保證會辦好此事,結果還沒出來,他再不知輕重也不會去花天酒地。
十三郎是王家子嗣,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若是真的找不到十三郎,那定然就是出事了。
“三郎,蜀地傳來的消息。”王家六郎拎著衣擺從門外跨了進來,疾步走到王家三郎桌案前,抬手掩唇在王三郎耳邊道,“西川節度使死了,我們族兄也死了,如今金旗十八衛柳眉暫代西川節度使。”
西川節度使出身崔家。
世家通婚,他們王氏子娶了西川節度使的姐姐,這些年他們族兄一直在蜀地輔佐西川節度使,也是監視。
“什麽時候的事?”王家三郎追問,“怎麽會都死了?”
“具體什麽情況我不知道,大伯讓我請你過去……”王六郎道。
正說著,王三郎的侍從端著王三郎的湯藥進來:“三郎,該喝藥了。”
王三郎對王六郎說:“我一會兒就來。”
“好,不著急,你先喝藥,我先過去。”王六郎起身同王三郎行禮後匆匆離開。
望著王六郎的背影,王三郎心口發疼,撥動佛珠的手都在抖。
總覺得,自這長公主心腹入京之後,一件接一件的事情都衝著王家而來。
那位大理寺的馬少卿算日子,應該也快到京都了。
科舉殿試之後,王家本應全力以赴的是審王家二子太原虐殺幼童的案子,沒想到西川節度使和他們族兄一同死了,金旗十八衛柳眉暫代西川節度使節製西川兵馬,這裏麵若說沒有什麽算計,他是不信的。
就怕……西川節度使之死這盆髒水,潑到他們王家頭上。
崔四娘那日所說,讓餘雲燕官複原職,她能幫王家避禍,說的是這個嗎?
王三郎端起湯藥,仰頭飲盡,用帕子沾了沾唇角,漱口後起身前去議事。
明日金榜之事如今已經不是他們能左右,現在王家最重要的還是太原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