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閑王喚崔四娘……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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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她要這低賤的商戶女為她堂兄殉葬,謝淮州竟然也要來阻她!
    難不成,就憑這個低賤的商戶女與她阿姐有幾分神似,他們一個個……真將這商戶當成她阿姐的替身了不成?
    謝淮州站在元扶苧的麵前,握住元扶苧手中刀的刀背“閑王殿下趕去南山救崔四娘,是因閑王心中明白,崔四娘作為長公主埋下的最後一個心腹,崔四娘比任何人都清楚該怎麽做,才能更快推動長公主當初定下的國政,她不能死!閑王對崔四娘……也並非殿下所想那般有男女之情。”
    聽謝淮州提起長公主,元扶苧猩紅含恨的眸子輕微顫動。
    謝淮州見狀,緩慢將刀從元扶苧的手中抽了過來“殿下,崔四娘是閑王舍命救回來的,你殺了崔四娘,豈非讓閑王白白送命?你已經錯一次,還想錯第二次嗎?”
    謝淮州的話,讓元扶苧頓時淚如雨下,她閉著眼不讓自己哽咽哭出聲。
    元扶苧的貼身婢女上前扶住她,低聲寬慰“殿下,謝尚書說的有理。”
    “裴渡,送安平公主回去。”謝淮州握住刀柄,手腕反轉,隨手將刀插入公主府府兵腰間刀鞘之中,“今日崔府的事,不可走漏任何風聲。”
    裴渡應聲上前,恭敬同元扶苧道“殿下,屬下送您回去。”
    元扶苧咬牙睜開雙眸,視線越過謝淮州,看向依舊穩坐桌案之後麵色沉靜凝望她的元扶妤,隱約能看到她下頜處不斷滴落的淚水。
    她在傷心什麽?傷心她哥哥死了,之後沒有人幫她在京都立足了?
    元扶苧滿目諷刺。
    對於崔四娘是她阿姐心腹的身份,元扶苧絲毫不懷疑。
    謝淮州說的,也並非全無道理。
    崔四娘這個被她阿姐一直藏起來的心腹,定然是有大用。
    否則……阿姐不會做這麽多餘的事。
    在阿姐的死上,她確實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了。
    “我一定會殺了她的!”元扶苧收回目光望著謝淮州,“我一定會!”
    但不是現在,等她阿姐想要的國策國政在大昭推行後,她一定會殺了這個崔四娘。
    說罷,元扶苧扶著婢女的手,帶著手舉火把的府兵轉身離開。
    元扶苧帶人一走,屋內頓時暗了下來。
    元扶妤閉了閉脹疼的眼,再睜眼時錦書已將屋內的燭火點亮。
    謝淮州走至元扶妤麵前,垂眸看著她。
    元扶妤身上血漬已幹,肩膀傷口還裹著閑王中衣撕碎的布條未重新包紮。
    最為刺目的,是元扶妤發間隱約可見的白發。
    謝淮州錯愕。
    兩人分開才不到十個時辰,怎得就能突然憔悴滄桑到這副樣子。
    謝淮州的掌心像被毒蟲蟄了下般,絲絲縷縷如針紮似得細密疼痛蔓延至心底。
    “謝大人是特意趕來救我……”元扶妤抬眼,緩聲開口,“還是有事要問?”
    謝淮州從袖中掏出帕子遞給元扶妤“錦書,讓人給你們姑娘送熱水和幹淨衣裳來。”
    “是!”錦書應聲離開。
    見元扶妤不接帕子,謝淮州在元扶妤麵前的矮桌上坐下,直勾勾望著元扶妤那雙通紅含淚的眼,俯身,修長的手指攥著帕子在正要替她擦去淚水,卻被元扶妤躲開。
    元扶妤哽咽問“能不能……帶我去見閑王?”
    她一個商戶女,連去吊唁的資格都沒有。
    謝淮州抿唇凝視元扶妤,半晌後他將自己的帕子疊好收起,應聲“可以,但你得先重新包紮傷口,換身衣裳,體體麵麵去見殿下。”
    很快,錦書命人將熱水送了進來。
    謝淮州就立在隔扇緊閉的廊下候著,凝視回廊剛點亮不久的燈籠出神。
    潮意未散的冷風,撲在謝淮州的身上,吹亂了他鬢邊碎發。
    他這個人向來薄性,對元雲嶽僅存的那點情誼,皆是因長公主……
    因為長公主所以他因烏及屋,這些年學著長公主曾經的樣子對元雲嶽多加照拂。
    又放任元雲嶽入朝,縱容元雲嶽從翟國舅和他手中奪權。
    他以為他能護元雲嶽平安終老。
    謝淮州閉了閉眼。
    想到元雲嶽強撐不肯死,直到崔四娘與他額頭相貼,讓他睡去,元雲嶽才閉了眼。
    謝淮州所了解的元雲嶽。
    他那樣一個怕疼,又嬌氣之人,怎會因一個人強撐不死?
    到底是何等深厚的情誼,才能讓一個人的意誌與死亡博弈較量。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那我不妨說的更明白些,我與姐姐一同長大,她是不是我姐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成想聰慧如謝駙馬,竟是個瞎了眼的!】
    元雲嶽那日闖入公主府,惱怒篤定的聲音出現在謝淮州的腦海之中。
    他負在身後的手收緊。
    能讓元雲嶽舍命相護,或許不奇怪。
    可能讓元雲嶽做到強撐不死的……
    這世上還有誰?
    謝淮州腦子一片混沌,平日裏那些被他當做是算計和模仿的畫麵,在他腦海中如走馬燈似的,不停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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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扇打開。
    謝淮州回頭,換了一身素服的元扶妤從屋內出來,身後跟著一臉擔憂的錦書。
    “走吧。”元扶妤說。
    小皇帝已經回宮,此時此刻閑王府安置閑王遺體的靈堂,隻有守夜的尋竹和一眾仆從。
    見謝淮州進門,雙目赤紅的尋竹詫異起身“謝尚書怎得去而複返?”
    “你們先下去吧。”謝淮州開口道。
    對謝淮州的命令,尋竹不打算違背。
    在殿下出事之後,是謝淮州為他的主子報仇,不計得失對世族王家出手。
    尋竹對謝淮州感激不盡。
    瞧見立在靈堂外的元扶妤,尋竹立時明白,商戶女來王爺靈堂不合規矩,不能讓旁人知道,謝淮州這才讓眾人退下。
    尋竹立刻帶著一眾仆從護衛從靈堂一側的偏門離開。
    元扶妤站在昏黃的素色宮燈之下,見謝淮州轉過身示意她可以進來,不知是沒緩過神,還是踟躕,半晌未動。
    良久,趴在青苔牆角的夜蟲低鳴,喚醒了緊盯元雲嶽牌位的元扶妤,她這才抬手扶住門框,步履緩慢朝靈堂內走來。
    已是深夜,涼風從靈堂幾扇大開的窗欞吹進來,掛在堂前的素縞白絹被風揚起。
    原本不斷向上高竄的燭火火苗被風撲的暗了一瞬,胡亂搖擺,映得黑漆金字的靈牌忽明忽暗,似是元雲嶽看到眼前一夜之間憔悴萬分的元扶妤,萬分悲切。
    謝淮州跟在元扶妤身後,看她走向元雲嶽的棺槨。
    元扶妤縮在袖口之中的手緊握發抖,她扶著小皇帝賜給元雲嶽的金絲楠木棺木,看向棺木內身著玉衣,麵色晦暗死氣沉沉的元雲嶽,她喉頭翻滾,雙眼憋得通紅,霎時淚流滿麵。
    她強忍著哽咽哭聲,朝眉目平靜的元雲嶽伸出手,淚水不斷墜下,她想觸碰他那毫無血色的麵容,想如他幼時那般,輕撫他發頂,可指尖在即將碰到元雲嶽時又陡然收了回來,她雙手指甲扣入棺木之中,額頭抵著手背,盡管她極力隱忍再隱忍,可還是有壓抑不住的細碎哭聲,從她唇角溢出,如同潮水一聲高過一聲。
    謝淮州立在元扶妤的身後,目光始終落在元扶妤的身上,一時間不知是為何竟也跟著紅了眼。
    就連立在靈堂外的錦書,聽著自家姑娘的哭聲,一顆心也跟著稀碎。
    謝淮州上前,伸出手欲扶住元扶妤,卻在觸碰到元扶妤顫抖的雙肩前停下了動作,原本都要收回的手,鬼使神差……輕輕撫了撫她單薄削瘦的脊背。
    手腕突然被一隻手緊緊攥住,謝淮州抬眼對上元扶妤那雙血紅的眸子。
    她額頭青筋,被從敞開窗欞外投射進來的燈光映照的清晰。
    元扶妤定定望著謝淮州,強壓著哭聲,望著眼前曾與她夫妻兩載之人。
    仇恨摧骨焚心,元扶妤此刻隻想王家全族死無葬身之地。
    可如今,她無權無勢。
    曾經,她為主上,謝淮州為鷹犬。
    如今地位顛倒……
    她嘶啞著嗓音,一字一句道“謝淮州,這一次……我做你的鷹犬!助你科舉改革,助你達成你想要推行的一切國政,哪怕與長公主當初所期相悖!我隻要王家全族挫骨揚灰!”
    元扶妤指甲幾乎要穿透謝淮州的袖口,嵌入他的皮肉之中。
    謝淮州一瞬不瞬凝視元扶妤充血通紅的眼眸,麵色在昏暗的燈光下晦暗不明,沉默片刻,他才開口“好。”
    ·
    餘雲燕今夜就在林常雪家中。
    餘雲燕的公婆和丈夫,還有杜寶榮的媳婦兒都來了林常雪家中幫忙。
    此刻,林常雪病弱的丈夫跪在靈前泣不成聲。
    從林常雪的屍身送回來到現在,林常雪體弱的丈夫已經暈過去了幾次,來幫忙的鄉鄰都說,林常雪這體弱的夫君父母早亡,又瘦弱不堪,總受族中人欺淩。
    後來林常雪與其成婚,身強體壯的林常雪為丈夫將公婆留下的財產,從族中討了回來。
    也是因為有林常雪在,這家中才有了主心骨和頂梁柱,日子一日一日好了起來,沒成想林常雪竟然墜崖沒了。
    雙眼通紅的餘雲燕立在靈堂外,看了眼林常雪病弱的丈夫,指使杜寶榮給林常雪的丈夫送去一件披風,便抱著雙臂靠立在院中樹幹上。
    杜寶榮粗枝大葉用披風將林常雪的丈夫裹住,出來走到餘雲燕的身旁,說“我心裏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但我說不上來,那個崔四娘……她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這話說到了餘雲燕的心坎上,她轉頭看著遮擋住靈堂燭火的寬闊身影,像是心中那匪夷所思之感也有人與她共識。
    她站直了身子,仰頭鄭重看著杜寶榮“王家死士追殺的時候,我似乎聽到閑王喊崔四娘……姐,我剛開始一直都以為自己是被打得耳鳴聽錯了,畢竟……這崔四娘的年紀要比閑王小太多。”
    杜寶榮睜圓了眼,閑王喚崔四娘……姐?
    “再後來,等我知道閑王不行趕過去時,閑王一直不肯閉眼咽氣,直到崔四娘和閑王額頭碰額頭,喚了閑王三蛋,讓閑王睡……他才閉眼。”餘雲燕眉頭緊皺,“就當……閑王對這崔四娘生了情愫,兩人情投意合,可這崔四娘竟會唱以前阿妤哄阿苧睡覺的童謠,那童謠咱們都聽過,被阿妤改的麵目全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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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四娘即便是阿妤的心腹,阿妤怎會連這樣的微末小事都同她說?
    “明日坊門一開,我們去問問她。”杜寶榮認真道。
    杜寶榮不是個肚子裏能裝的下那麽多彎彎繞繞的人,既然有疑問,那就去問。
    餘雲燕望向杜寶榮。
    “想是想不出來的,阿妤說過……不懂就問。”杜寶榮又道。
    餘雲燕聞言,如醍醐灌頂,眉頭舒展,點頭“對,明日我們就去問。”
    ·
    元扶妤被玄鷹衛送到瓊玉樓時,魏娘子和虔誠兩人還在隱蔽的雅間內說話。
    “我當時就想,閑王要是重傷,金吾衛節製權必定回到翟國舅手中!若讓翟國舅知道我曾經背叛過他,你覺得我還有前程可言嗎?我左思右想,隻覺……我去告訴翟國舅此事,哪怕後麵閑王平安回來,我也可以說是知道閑王遇險,去向翟國舅求救的!畢竟那個時候城門已關,能強行出城的除了謝尚書也就隻有翟國舅了。”
    虔誠搓了把臉“誰知道,閑王竟然死了……”
    他原本還想著若是閑王有心那個位置,小皇帝年幼,他或許還能博一個從龍之功。
    “所以……”魏娘子定定望著虔誠,“你今日來找我,說這麽多的因由是什麽?”
    “你與我的關係,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虔誠轉頭看向魏娘子,“這個瓊玉樓,你不能再替那崔四娘經營下去了!崔四娘算計了翟國舅那麽多次,翟國舅是絕不會放過這崔四娘的!而且……翟國舅如今還不知道我背叛過他,肯定會指派我為他辦事,到時候以那個崔四娘的心智……她還不知道會怎麽利用你!”
    魏娘子當然知道那崔四娘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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