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腔內，新生的綠意依舊蒼翠欲滴，自岩層縫隙灑落的柔光，輕柔地覆在這片劫後餘生的土地上。世界在歡慶新生，而締造這奇跡的中心，卻無聲地彌漫開一股令人心頭發緊的沉寂。
    林凡靜立著，眼神似乎還凝望著那片被他意誌重塑的遙遠天際。他體內那曾如星海般奔湧的金色生機本源，此刻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焰。為了徹底淨化那“拾薪者”最後的怨毒，為了逆轉席卷世界的枯萎法則，他已將世界樹虛影的力量催發至極限，連同第九枚本源碎片帶來的新生之力，也一並燃燒殆盡。
    一種源自魂魄深處的倦意，如無形潮水，衝刷著他每一寸感知。他試圖凝聚些許力氣，穩住身形，四肢卻重若灌鉛，連抬起指尖都成了奢望。眼前的景物開始旋擺，蘇清玥她們焦急的呼喚，也仿佛隔著重重水幕，變得模糊而遙遠。
    “林凡？”蘇清玥最先察覺到他的異樣。他身上那股溫潤包容的生機，正以令人心驚的速度消褪。她心口驟然一抽，疾步上前，伸手欲扶。
    指尖將觸未觸的瞬間，林凡高大的身軀微微一晃，便直直向前傾倒。
    “老大！”王胖子一聲尖叫，臉上的狂喜被駭然撕裂，肥碩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敏捷，餓虎般撲去，想墊在林凡身下。
    “林凡！”李夢瑤與唐雪同時失聲，臉上血色盡褪。她們太清楚林凡的強大，此刻見他如此毫無預兆地倒下，那份衝擊遠勝任何強敵。
    終是蘇清玥離得最近，搶在王胖子之前，用自己略顯單薄的肩頭抵住了林凡下墜的力道。林凡的身體比她想象的還要沉，幾乎將她壓垮。她銀牙緊咬，勉力撐住，入手處，林凡的肌膚冰涼得駭人，那生命的氣息，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斷絕。
    “快！快看看老大！”王胖子手足無措地跪倒，聲音帶著哭腔，顫抖的手伸向林凡的鼻端，又猛地縮回，生怕驚擾了他。
    李夢瑤和唐雪也迅速圍攏。李夢瑤並指搭上林凡腕脈，臉色愈發沉肅：“脈象……微弱至極，內息幾近幹涸！這……這是油盡燈枯之相！”
    唐雪眼眶驟紅，她曆經生死，卻從未如此刻般六神無主：“怎麽會……他明明……他剛剛才救了整個世界啊！”
    蘇清玥將林凡輕輕平放在柔軟的草地上，指尖顫抖地撥開他額前汗濕的發絲，露出一張蒼白如紙的臉。她俯下身，將耳朵貼在他胸膛，那微弱的心跳，每一記都像重錘砸在她心上。
    “林凡……林凡你醒醒……你看看我……”她聲音哽咽，淚水決堤般滑落，滴在林凡頰上，洇開一片冰涼的濕痕。
    恰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與低呼從先前被林凡轟開的通道處傳來。
    “快！監測到此地能量波動最終平息點！”
    “隊長，這裏……簡直是仙境！”
    數道身影踉蹌奔入這片地下綠洲，當先一人身著特製戰鬥服，英氣逼人，正是曾與林凡有過數麵之緣的特殊部門負責人，慕容雪。她身後跟著幾名裝備精良的聯軍成員，他們臉上帶著疾馳的疲憊與深入險地的戒備，但在看清這片洞天福地的瞬間，無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
    然而，當他們的目光落在草地上昏迷不醒的林凡，以及圍在他身邊神情悲慟的蘇清玥等人身上時，所有的驚歎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錯愕。
    “林先生！”慕容雪瞳孔一縮，大步上前，聲音因急切而略顯尖利。她迅速蹲下，目光掃過林凡毫無血色的臉龐，感受到他身上那幾乎消散的生機波動，心直直沉了下去。處理過無數超自然事件的她，比誰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他……他怎麽樣了？”慕容雪望向蘇清玥，竭力維持的鎮定下，聲音裏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剛剛憑一己之力，終結了一場席卷全球的浩劫。若他就此倒下……
    蘇清玥淚眼模糊地抬頭，望見慕容雪，仿佛抓到了一絲稻草，聲音沙啞：“他……他耗盡了所有力量……生機本源……快熄滅了……”
    王胖子在一旁泣不成聲：“慕容隊長，你們……你們有辦法嗎？老大他……他不能有事啊！他還說要帶我去吃慶功宴呢！”他說著，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再不見平日的半分油滑。
    幾名隨行的聯軍醫療兵立刻上前，手忙腳亂地取出急救設備，試圖為林凡檢查。然而，麵對這種近乎本源枯竭的狀況，現代醫學的手段顯得如此蒼白。儀器屏幕上，林凡的生命體征正以驚人的速度滑落。
    “常規手段……恐怕作用不大。”一名年長的醫療兵額頭滲汗，聲音幹澀。
    慕容雪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她咬了咬牙，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玉瓶，倒出一枚散發淡淡熒光的丹藥，小心翼翼地想送入林凡口中：“這是我們部門僅存的一枚‘九轉續命丹’，或許……能吊住他一線生機。”
    蘇清玥顫抖著手接過，輕輕撬開林凡的唇，將丹藥送入。丹藥入口即化，一股微弱暖流散開，卻如石沉大海，在林凡那近乎幹涸的生機本源前，微不足道。
    她緊緊握住林凡冰冷的手，一遍遍低聲呼喚：“林凡……你聽到了嗎？危機解除了……世界……得救了……你不能睡……求求你……”
    聲音破碎而絕望，每一個字都浸透了無盡的悲傷與祈求。
    慕容雪立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英雄的光環背後，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付出。這場勝利的代價，似乎比任何人預料的都要沉重。她對著通訊器，聲音壓抑著情緒：“立刻聯係總部！上報林先生的情況！不惜一切代價，調集所有能夠補充生命能量的資源！所有！”
    陽光透過岩隙，溫柔地灑在林凡蒼白的臉上，卻驅不散眾人心頭的寒意。英雄的疲憊，如同這片戰場上最後的餘燼，無聲訴說著勝利的沉重。而他，能否重新燃起生命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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