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漸入冬，庭前葉半黃。
    秋冬氣始交，如今天氣越發冷了，剛過立冬，早起門前已有一層薄霜。
    位於村邊的簡陋木屋處，門被打開，一素衣女子被侵襲而來的冷氣驚得打了個寒顫。
    女子抱著胳膊，冷得跺了跺腳，將門關上，來到一旁的土灶屋燒水。
    沒一會，屋簷上就升起了凝白煙霧。
    薑明珠鍋裏加水，將柴火架好，點燃。
    然後她又冒著寒風回到屋裏。
    早起的那點困倦早就被冷風刮沒了。
    如今天氣愈發冷，薑明珠跺去身上寒氣，才靠近裏間。
    這是一間簡單的木屋，外麵看著簡陋，裏麵卻布置得繁雜溫馨。
    一張打磨平整的木桌上擺滿了女子梳妝的物什，一架衣櫃裏麵塞得滿滿當當，還有女兒家的絲帕、紅頭繩……這些東西擺放得略淩亂了些。
    薑明珠鑽進衣櫃，從擠得滿滿當當的衣櫃裏拿出一件厚實的棉裙，又翻找出幾件裏襯，將衣裙找出來後，她才靠近床邊。
    床上，細棉彈的棉被暖烘烘的，在這初冬時節讓人生出惰意。
    床上凸起一處人影，看不清臉，那如黑綢般的墨發從被褥縫隙間鑽出來，露在外麵。
    薑明珠手裏攥著衣裙，放到床邊，輕輕推了推人，
    “姐姐，起床了，等會娘留的早飯就要涼了。”
    床上的人被推醒，一隻皓腕從被褥裏探出來，拉下被褥，露出一張清麗綽約的臉。
    薑懸珠打了個哈欠，
    “我不想起床，外麵好冷。”
    她眉眼含倦，手攥著被褥，沒有絲毫要起來的意思。
    薑明珠把床邊的衣裙往她懷裏一放，“姐姐，娘讓我們吃了飯去撿些柴火，好過冬，你起來穿衣服好不好，我去把早飯和熱水端進來。”
    薑明珠說完也沒她太多反應時間，就又出門了。
    薑懸珠長長歎一口氣，認命的爬起來。
    薑明珠先端了熱水進來，見薑懸珠起了，臉上浮現一抹笑，
    “剛燒的熱水，快洗漱吧。”
    她說完又去端早食。
    等薑明珠端了早飯進來，就見薑懸珠衣服穿得鬆鬆垮垮，卻興致勃勃的坐在梳妝台前倒騰那些脂粉。
    薑明珠無奈搖了搖頭，把早飯放下後，來到她身後，彎腰替她把腰帶係好。
    “姐姐，我們是出去撿柴火，用脂粉，是不是浪費了些?”
    薑明珠委婉的說。
    薑懸珠輕飄飄的看她一眼，“你這丫頭懂什麽，老天把我生得這麽漂亮，不精心打扮豈不是有負天恩。”
    她說完，又挑眉描黛。
    薑明珠隻好坐在一旁等著她。
    薑懸珠塗塗抹抹了半天，才收工，轉過臉，用手支著下巴，得意洋洋的問，“怎麽樣，我好看嗎？”
    薑明珠認真看了幾秒後，點了點頭，“好看，不過姐姐就算不上妝，也好看。”
    她的手法其實很簡陋，隻會把臉抹白，把黛描黑，為唇點朱。
    但有那清麗絕倫的底子在，怎麽折騰也好看。
    薑懸珠滿意的揚起下巴，她身上一襲水紅色棉裙，腕間一枚細細銀圈，雖算不得奢貴，卻是生動異常。
    “娘早上做了什麽？”
    薑懸珠邊問一邊去看今天的早飯。
    白粥和鹹菜。
    她蹙眉，不滿抱怨，“天天吃這些，我都膩了。”
    薑明珠為她盛了一碗粥，安慰道，“今天大哥要回來，肯定會帶好吃的回來。”
    薑懸珠聞言臉上高興了不少，連白粥和鹹菜都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飯，薑明珠把碗收拾了，背上一個竹簍，在門口寒風處催促裏麵不知道在磨蹭什麽的姐姐。
    “姐姐，咱們快出門吧。”
    她衝裏麵催促一句。
    薑懸珠磨磨蹭蹭的出來了，她剛剛在補口脂。
    薑明珠牽起她的手，恍覺她的手被風吹得有些涼了。
    “姐姐，我進去拿點東西。”
    薑明珠又扭頭進了屋裏，半晌後手裏拿著一個兜帽披風，披到薑懸珠身上，複才背起背簍，牽上她的手。
    “走吧。”
    薑懸珠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有點不樂意。
    這披風灰撲撲的，是娘用碎布頭縫的，一點也不好看。
    但風夾寒意，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把手藏到了披風裏。
    家裏往外走兩公裏，有一片荒地，一些灌木已經枯了，姐妹兩人就是在這裏撿柴。
    薑明珠站定後，就麻利的取下背簍，放到一處平坦的地方，
    “姐姐，我去撿柴，你在這裏等著。”
    她說完，就去撿那些枯枝野木。
    薑懸珠作為姐姐，卻是縮著腦袋不願意幹活。
    她小心的把一半的披風鋪到地上，提著裙子坐上去，另一半披風蓋在身上，能多一份暖意。
    安頓好了，薑懸珠曲著雙腿，一隻手支著下頤，眼皮一垂一垂的打起盹兒來。
    秋色已去，萬山黃翠變得墨白，零落的枯黃枝葉也被西風掃盡。
    喚醒薑懸珠的是一聲鵲鳥低語。
    較早落下的枯葉漸漸埋入了土裏，將硬實的土地披上一層簌簌作響又軟綿的披風。
    小鵲低語兩聲，在枯葉上蹦跳，低頭用喙啄著枯葉，然後在層疊枯葉中啄起一顆還未腐去的野果，叼著野果撲著翅膀就飛向了別處。
    薑懸珠迷蒙著眼，追尋小鵲的去處，幾息間，那小鵲在綿延雲霧山影的背景中已瞧不見身影。
    雖然沒瞧見鵲的去向，薑懸珠眼睛卻亮了些。
    她好像看到了一叢忍冬花。
    薑懸珠把披風掀開，任其攤在地上，歡快的來到這叢忍冬花邊上。
    小叢灌木上，花瓣長卷曲，花須垂而纖細，黃白相間，金花銀蕊，清香四溢。
    這就是忍冬花了。
    薑懸珠手指放到藤上，拇指一折，就折下了一支開得滿滿的忍冬花枝。
    等薑明珠尋回來的時候，就見姐姐手持一枝金白色花枝插進發裏，將早上攏好的發都插鬆了。
    “姐姐！”
    薑懸珠回頭。
    她發髻鬆散，耳側掉落兩縷墨發，清雅的花枝簪於耳後，臉上梨渦淺淺，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姐姐，你真好看。”
    薑明珠忍不住讚歎道，上前將簪歪的花枝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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