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戴小呆不敢想象那種場景，腹中傳來陣陣幹嘔。
    大荒吟商，看著戴小呆，自覺好笑，繼續說來。
    吃人雖是戲語，但大荒氏，所行之事，與吃人無異。
    大荒氏族，連年捕魚，寒魚銳減，直至消失，北海幾年，不見寒魚，搜尋古籍，還真有意外收獲，有古籍記載，北海寒魚，消失九載，九年祭祀，寒魚再現。
    古籍不詳，單單提及，女子千人，活祭北海，大荒氏族，依照此法，年年祭祀。
    大荒城沒人了，就放出誘餌，吸引外人，前來捕魚，源源不斷的捕魚人，拖家帶口來到大荒城，最後男人成了大荒的奴隸，女人成了北海的祭品，這難道不是吃人？
    又是活祭？戴小呆想起豬妖，靈淵不說，活人祭祀，是為大忌，為何屢屢見聞，狗屁仙界，說白了就是愚昧無知的封建之地。
    大荒吟商，似有大仇得報的快活，坐了下來，雙手扶膝，赤足玩沙，繼續說道。
    我家姓李，自名吟商，家在北洲，祁連仙城，經營草藥，祖輩曾入仙門，修行煉丹，雖後人無緣仙門，但傳下一門炒製草藥的本事。
    草藥搭配，藥理相融，經過炒製，藥性毒素，降到最低，藥效勝於毒性，凡人用之無礙，在仙城數代積累，打下名號。
    仙城丹堂，技藝不精，漸漸勢衰，不以自身問事，倒是覺得，我家草藥，礙了他們財路，經常使壞。
    那時仙城，乃是宗門附屬，對外招納收徒，對內方便弟子入世修煉，家父多番打點，八穀出麵，平了此事。
    不想那年，九洲有仙，自立仙庭，接管仙城，所有宗門，不知為何，從此避世不出。
    祁連八穀隱世，仙庭派人未到，仙城交由丹堂暫管。
    那些丹師，成為宗門棄子，心火難消，我家藥鋪成了消火的瀉藥，新賬舊賬，一並算來。
    丹堂以我家草藥有毒為名頭，令成衛抄了我家鋪子。
    吃過我家草藥的人，知草無毒，卻不敢聲張，怕惹禍上身。沒吃過我家草藥的人，嫉妒我家生意，煽風點火，大肆汙蔑。
    父親從藥多年，時見有落魄者，無償救助，不想最後，連個幫忙說話的人都沒有，一夜白頭，蒼老許多。
    此後仙庭派人，整頓仙城，父親多次上書，了無音訊，無奈之際，聽聞北海，可捕撈寒魚，決心去謀條出路。
    父親賣了祖宅，帶著我和母親，雇了兩位隨從，前往北海。
    初見大荒城時，我們一家，也是驚歎，城高如山，城池廣闊，堪比仙城，很難相信，這是凡人建城。
    初日，我們入城登記，下榻城邊小店，安頓妥當，城中遊覽，了解民俗。
    大荒城中，無比繁華，小吃水果，琳琅滿目，胭脂水粉，應有盡有，車水馬龍，吆喝聲聲，往來行人，珠光寶氣，身著華服，道路兩旁，綠木成蔭，明湖粼粼，與城外荒涼沙海是天壤之別。
    大荒城的繁華是真，但那些人物風貌，都是假象，是那些奴隸，按照吩咐，日複一日，演繹繁華，做給外人。
    我們一家，城中遊走，所見皆是繁華景象，所聞處處都是和睦，自然是看得滿心歡喜。
    父親當即決心在此落地生根，從整草藥行當，遂打聽人皇殿，想去進香，求得此番平安。
    說來好笑，大荒城，凡人城，沒有人皇殿。父親尋下無果，打聽得知，大荒希是為人皇，想求平安，入大荒氏即可，大荒城中，設有陣法，凡大荒氏族，可免受任何傷害，仙人來了也不行。
    此等荒謬言論，家父自然不信，多番打聽，那些小販，都是一個口徑，更有小販，遞過尖刀，讓家父一試。
    家父哪敢，倒是雇傭隨從來了興趣，接過尖刀，向小販刺去，結果一道無形之力將他拿住。
    家父在旁看得連連稱奇，隨問如何加入大荒，需要如何代價。
    那小販隻說，大荒希是為人皇，欲與天下凡人，共享長生，無需任何代價，隻需過了希冀之塔便可。
    此等好事，怎能不讓，凡人心動。仙人不可弑凡，天設的規矩，在這裏都能打破，當真凡人之幸。
    家父當真，次日帶著我們去了城中那座簡陋的希冀之塔。
    我們到時，塔前已是，人山人海，隊伍排開，不見首尾，直至中午，才輪到入塔。
    希冀之塔，純木搭建，沒有仙石寶玉點綴外飾，古樸單一，外看七層，塔內卻是，再無他層，一通到頂，兩人把守，南側入口，兩人把守，北側出口，四人把守，塔中陣法，陣法符文，不知是何染料，猩紅似血，篆刻在地，連成八角輪回，似深淵巨口，吞噬所有走進陣法的人。
    我們入塔，見前人經守衛指引，走到陣法中間，滴血落陣，再出北門造冊。
    我們一家三口，連同隨從，依次照做，在塔北門，造冊登記。
    我們不是親族，需以疊名入氏，我更名大荒吟商，父親單名，又加一字，造冊入氏。
    出北門，便聽有人，長音高喝“大荒野到。”
    見一男子，身材高大，麒麟怒眉，高鼻闊唇，頗有威嚴，騎高頭大馬，幾名隨從，自北而來。
    所有人微微行禮，我們也隨眾行禮。
    不想那大荒野，走到我和母親身前，俯身打量，目光貪淫，毫不避諱。
    那年我十六，羅衣粉脂，瓊花玉顏。母親雖是三十有三，芙蓉美妝，珠翠暗香。
    家父不想生事，拉著我和母親意欲離去。
    大荒野厲聲大喝“站住。”
    我們一家，無法行動，心下惶恐，不知為何。
    大荒野慢步走到我們身前，高聲說來“入大荒氏，可受庇佑，但要為大荒奴役，直至死亡。”
    出塔之人，錯愕驚詫，難以信其言。
    大荒野微微一笑“今日入氏者，跪下。”
    刷，新入氏者，齊齊跪下。
    此刻，所有人，都信了。
    塔南，還有無數要入大荒之人，陸續入塔，熙熙攘攘。
    塔北，已是大荒氏族的奴隸們，暗暗悔恨，一片陰霾。
    入大荒氏，以為開始新生，不想卻是噩夢輪回。希冀之塔，僅是大荒氏族的希冀，卻是別人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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