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六腑金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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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說這間裏,是風月良人,北方江南秀,眉間讀花香,好一個婉約颯颯。
    卻不說這間裏,魔做東,仙做廚,妖做小二,人迎客,月滿西山後,都是各自人家。
    幾日無客,搖光本不想做飯了,看到旁邊穹靈哈哧哈哧,等著給主人送飯,抹不開情麵,嘴裏嘟囔著,生火做飯。
    起火燒水,獸肉入鍋。
    搖光坐在灶台旁小凳上,看著火苗搖曳,不覺入神,許久方才反應過來,一炷香過去了,不見水沸,開鍋看去,一白發男童,跳出鍋中,指著搖光大罵“什麽獸肉爛湯水,好生難吃,驚了本仙童胃口,今日若不拿出供奉,我要你好……看……”
    白發男童,聲音漸小,兩個綠眼珠子,滴溜打量眼前女人。
    女人不見驚懼,反是一臉譏笑,可怕的是這女人好強靈力,還有旁邊那狗,體型漸大,氣息磅礴,已遠高化形大妖,卻為何沒有化形。
    白發男童,越看越心驚,咽了咽口水,雙腿發軟,小腿打顫,來此之前,他們觀察許久,門前確是凡人迎客,怎能想到,這後院裏,還有仙人作廚,就連這狗,都比自家主人境界高出很多,你們有這本事,開什麽客棧啊,在這玩嗎?
    搖光好笑,蹲下身子,拿指頭戳戳白發男童。
    白發男童,沒了囂張,任由搖光戳點,臉上苦笑,求饒說來“上仙奶奶,饒過小妖,我也是受人脅迫。”
    “你什麽妖?從來哪裏?照實裏說。”搖光起身,坐回小凳,翹著二郎腿,審訊問道。
    “小妖灶蠅,來自鹿洞仙府。”白發男童,不敢隱瞞,照實裏說。
    “你這化形,也是修了不少功夫吧。”搖光笑笑,繼續問道。
    “不不不,小妖我不是山間大妖,就是個人間小妖,天生如此,修不得再高了。”灶蠅說自己生於灶台三寸間,本來是靠明台殘餘香火修煉,靠灶上殘羹剩飯苟活,不慎讓鹿洞仙府發現,收作妖奴,做些下流勾當。
    “既然是妖,由你處置吧。”搖光拎起灶蠅,扔給穹靈,她本不是什麽善與之人,自出了無極仙宗,心性改了許多,沒當場讓穹靈吃了,已是便宜了這小妖。
    “上仙不可……”灶蠅知道,要是落到妖獸口中,定然沒了活路,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讓穹靈一口咬住。
    穹靈叼著小妖,顛顛穿過大堂。
    “那是什麽?”曲歌正在櫃台打掃,看見穹靈嘴裏,叼個男童,很是好奇。
    “灶蠅,來自鹿洞仙府。”穹靈將灶蠅吐到地上,一爪按住。
    “鹿洞仙府,我知道,離這大約有七城,相傳那城旁山間有神鹿,死後都歸一處,日積月累,化成洞府,內含天之靈秀,孕地之精華,有仙人路過,落腳修行,此後千年,自成門派。”曲歌看著灶蠅,接著又說“那些仙家,總喜歡給自己編排些漂亮說辭,可背地裏也幹著下流勾當。”
    戴小呆聽見穹靈曲歌對話,摸著進門。
    穹靈趕緊叼著灶蠅過去,用頭抵在主人手上。
    戴小呆摸摸狗頭問來“那你叼它來幹嘛?”
    “搖光說讓我處置,我不知如何處置,過來問問主人。”穹靈嘴裏叼著東西,含糊不清,口水都快流出來。
    “嗬嗬,這就是那隻城中作惡的妖,你自處便是,不用問我。”戴小呆揉揉狗頭,知道傻狗是對處置有誤解,以為要主人定奪,心道搖光,也是不會說話。
    “嗷嗚,那我吃了。”穹靈說著,嘎嘣幾口,將小妖吃了,口水直流,滴在地板上。
    嘶啦……
    客棧地板,讓穹靈口水燒出個洞來。
    “啊……我的青玉地板。”曲歌看見地板上窟窿,心疼大叫“你……怎麽弄得,賠我地板。”
    穹靈像受驚小狗,化成幼犬,委屈巴巴,躲在主人身後,耷拉個腦袋“我……不知道。”
    “我先給曲姑娘賠個不是,啥事好商量。”戴小呆不知穹靈闖了什麽禍事,隻是聽到賠,有些底氣不足,就像自家小孩犯了錯,可偏偏他又是個窮家長,隻能先認了錯,再說後話。
    曲歌激動,大聲喊來“你家狗子,似有異變,口吐岩火,灼穿了我青玉地板。”
    你才變異了。戴小呆嘴上不敢明說,心裏暗罵,但看不見,摸不著,也是奇怪,狗子怎麽就口吐岩火。
    穹靈蹲在戴小呆腳邊,看著燒穿地板,無辜說來“我自入了妖王境,腹中漸暖,傻狗是不病了?”
    “我不知啊!”戴小呆恍然之間,進入內景。
    內景之中,小龍若有所思“穹靈這番,或與雷劫有關,因禍得福,靈獸化形為妖,本是低了仙人一等,妖王境雖與大羅境相當,實則是自封為王,依舊受天地桎梏,不見大羅萬象,不能禦空,可穹靈卻能禦風踏空,而這腹中岩火,我曾見過,是六腑金熔,乃禍鬥之術”
    “禍鬥?六腑金熔?”戴小呆知道禍鬥,其形如犬,獸身漆黑,口出岩漿,不祥之獸。
    小虎蹦跳出來說道“穹靈本身,或許就是禍鬥轉世,隻是應了雷劫,顯出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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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龍慎重反駁“巨靈乃是神名,豈能有他,當是天劫,賜了神通。”
    戴小呆腦海中靈光一閃,輕聲說來“許是天劫,才是妖獸傳承之路。”
    小龍略有思考,點了點頭“世間萬物,化道成仙,必過天劫,過去為仙,過不去,身死道消,可如今這方天地,登仙來的好生容易。”
    九洲成仙,是來得容易,但戴小呆無心過問,他操心的是,該怎麽賠曲歌地板,出了內景,小聲安慰穹靈“我家傻狗,不是病了,是有了天賦神通。”
    “嗷嗚……”穹靈小聲低嚎,興奮的小尾巴亂甩。
    曲歌瞪著戴小呆,見這男人,木楞在那半天,又跟狗子竊語私笑,氣不打一處來“你們狗主,商量好沒,如何賠我?”
    戴小呆和穹靈,又低個腦袋,不吱聲了。
    搖光做好飯菜,放入籃中,半天不見穹靈取飯,索性拎著籃子,送了過來,看見狗主二人,正在罰站,問清原由,與曲歌圓場“改日我陪你去趟山中,采塊補上。”
    曲歌知道戴小呆賠不上,有意刁難,借著搖光的話,饒了二人。
    ……
    話說鹿洞仙府,三個仙家,照此前方法行事,讓灶蠅從地下,溜入客棧,不想未等灶蠅出來,卻見契約金紙,化作灰燼。
    灶蠅死了?
    三個仙家,麵麵相覷,灶蠅雖是小妖,也不是凡人所能殺,門口觀望半日,確定門前是凡人,上前打探。
    “姑娘,你這客棧有鬼。”三個仙家,語氣不善。
    “是有鬼,所以我們不接仙家生意,怕衝突了。”戴小呆猜到來人,定是這幾日城中做鬼那仙家。
    三個仙家,頭次見凡人與他們這般說話,都說邊城之人不敬仙家,可這麽大不敬的,還屬頭遭遇到。
    為首之人氣笑了,見戴小呆眼瞎,袖口一抖,一隻小妖,形如蝙蝠,跳了出來,冷哼吩咐“這個女人,歸你了。”
    蝙蝠小妖,聞見戴小呆身上異香,好生心靜,一時忘了做什麽。
    三個仙家略有奇怪,拿出契約,催令行動。
    蝙蝠小妖這才飛撲過去,亮出尖牙,咬向戴小呆脖頸。
    倚天早就出了內景,貓在背後,看蝙蝠小妖撲來,抬手一嘴巴子抽飛。
    三個仙家,看著戴小呆肩頭上白玉小人,目瞪口呆,這什麽玩意?
    戴小呆借著倚天,也看清三人,不給三人反應,掐住為首之人脖頸,抬腳踹飛兩人。
    為首之人,感覺喉骨都快被捏碎了,雙手發力,想掰開戴小呆手指,又讓戴小呆擒住,將手骨捏碎。
    男人慘叫,同行兩人,地上爬起,不顧禁忌,抽劍殺來“大膽凡人,快快鬆手。”
    話音剛落,一聲怒吼,震耳欲聾,巨獸遮天蔽日,從天而降,將兩人拍在地上,牢牢按住。
    原是穹靈,剛與搖光,打獵回來,聽聞動靜,過來看看,見主人受到攻擊,當即發怒,衝了過來。
    曲歌聽聞聲音,出來看著熱鬧,也不幫忙,她聽搖光說這小相公,也不是好惹的主,一招斬殺太初仙,正好瞧瞧小相公本事。
    三個仙家,看看搖光,看看曲歌,驚恐萬分,誰能想到,邊城小棧裏,上仙大妖,就連凡人女子,也有過仙之力,這哪裏是什麽客棧,分明就是隱世宗門。
    穹靈口中金熔,滴滴落下,將兩人身體,從前胸到後背,灼燒個窟窿。
    二人人慘叫連連,不斷求饒。
    “好了,別傷了性命,我還有事要問。”曲歌身為血霧之人,與仙對立,要打探消息,讓穹靈把三人押到後院審問。
    三人交代,他們來自鹿洞仙府,守著一城香火,與世無爭,不過近來幾日,八穀之人入世,占了他們洞府,搶了他們香火,抓了他們師父,他們受迫,來此邊城,騙取功德。
    曲歌讓三人細說。
    三人不敢怠慢,細細說來。
    鹿洞仙府,在祁連山下山,背靠祁連,可見忘川,山中無雪,靈鬆翠滿,穀間有長磚石道,供凡人上山祈福。
    鹿洞仙府,千百年來,在此修行,庇佑凡城,那城之人,漸漸忘了這城原來叫什麽,隻知道現在叫鹿洞城。
    城中凡人,以十萬大山外圍,狩獵為生,那年城中,有徐姓人家,育有三子,兒子們年富力強,是城中打獵中的好手,三子爭強,壞了規矩,入深山狩獵,傷殺幼崽,驚怒大獸,那大獸殺入城中,意欲屠城。
    鹿洞城中,有仙城派來仙家駐守,不敵大妖,向仙城求援,可遠水不救近火,無奈向鹿洞仙府求援。
    鹿洞仙府聞訊,全府出山,與那大獸激戰十日,死傷弟子數人,才將大獸拿下,鹿洞仙人,雖無煉丹術,可會煎製草藥,與駐城仙家,齊力救治傷員。
    自那之後,常有凡人上山,尋醫問藥,鹿洞仙府,來者不拒,大開仙門,與城中凡人,行醫治病,此間廣傳仙法,與凡人修煉,雖不能入仙,也可強身健體,有天資聰慧者,便引入仙門修行。
    鹿洞城人,感懷仙府大恩,香火不斷,鹿洞仙人,承了香火,入身太乙,禦劍飛天,在凡人眼中,那就是真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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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近來幾日,八穀之人入世,那些上仙,不滿一個太乙坐鎮的小小仙府,有如此之多香火功德,布下算計,捉來三隻倀鬼,放入城中,化形為人,每到夜色,吃人作惡。
    當年徐家三子,早曆過數代人,已然成了城中大戶,這日倀鬼化作徐家下人,偷偷吃人,讓徐家發現,趕緊派人去城中駐守仙家求援,他們不知,仙城就是八穀附屬,駐城仙家也是八穀出身,對比不聞不問。
    徐家無奈,向鹿洞仙府求援。
    鹿洞仙人聞訊,帶領府下徒弟,入城捉鬼,不曾想那倀鬼,道行極高,打得鹿洞仙人,毫無還手之力。
    關鍵時刻,八穀二人出手,斬殺倀鬼。
    鹿洞仙府感謝八穀出手相助,承諾奉上半數香火,甲子待年。
    那八穀二人,甚是滿意,本以為事到如此,告一段落。
    不想人群之中,有人高聲指出,倀鬼是八穀二人捉來,放入城中,背後還教與術法,與鹿洞為敵,來人言之鑿鑿,還有留影石,全數記錄。
    鹿洞城人,恍然大悟,咒罵八穀仙人無德。
    八穀二人本以為此事做得天衣無縫,不想醜事讓人揭了,當即擒拿那人。
    那人與八穀二人交手,露了魔族底牌,不敵逃走。
    八穀二人趁勢說來,魔族幻術,蠱惑人心,切莫當真。
    凡人雖不如仙人明智,可也不是傻子。
    八穀之人見此,索性不裝了,霸占鹿洞仙府,責令城中凡人,按時按月,供奉香火,由駐城仙家,監督查驗,否則就放倀鬼入城。
    鹿洞城人怕了,誰也不想喂了鬼,乖乖上香。
    八穀之人,還將鹿洞仙人,囚禁城中地牢,以此要挾鹿洞弟子,繼續向北,打探城池,收取香火。
    三人細說之下,竟然哭了起來“我們也是無奈,若是完不成任務,家師必死無疑,我們抓不來大妖,隻能抓些小妖,以此騙取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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