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仙家，害人無數，還演什麽無辜。”戴小呆怒從心起，冷聲說來。
    三個仙家，收了聲音，跪在地上，抖成篩子。
    曲歌知了來龍去脈，將三人用丈高長根長杆綁起來，立在客棧外，每個時辰，抽打一頓。
    淒慘叫聲，引來城中人圍觀。
    曲歌在長杆下，立寫木牌，記述三人惡行。
    陳家男人，破衣爛衫，在人群中，探頭探腦，瘋瘋癲癲，走出人群，看著三個仙家，猛然驚醒，痛哭怒號，仰頭對著三人怒罵，罵不解恨，撿起石頭，朝仙家丟去。
    日漸西山，圍觀者漸漸少，陳家男人也是打罵累了，倒在一旁，趴在地上抽噎。
    曲歌高調行事，有意讓眾人看看仙家醜惡嘴臉，回了客棧，略有得意，安安穩穩，打坐一夜。
    人們回去，紛紛撤了香台。
    有人聊起陳家男人，歎息陣陣。
    有人聊起三個仙家，咒罵連連。
    亦有很多人說，挨不著自己的事，全當是看了熱鬧。
    一夜冷雨透骨，人心有時比透骨的雨還涼。
    清晨，曲歌發現，陳家男子，凍死在客棧牆角，愣立當場，她想不明白，陳家男人大仇得報，應是重新開始，好好生活，怎會這般下場。
    戴小呆卻說“或許他就沒想活著，有些人活著時就已是破敗不堪，隻是有著點念想，才奔個活頭，沒了念想，也就沒了活頭。”
    曲歌憤然，指著三個仙家大罵“狗屁東西，眼睜睜看著人凍死，也不招呼，我今天抽死你們。”
    啪啪啪啪……鞭撻聲聲。
    啊……啊……哀嚎連連。
    三個仙家，不斷求饒“小仙真是不知，我們以為那男人，隻是累了，睡在那裏，不成想凡人這麽不經折騰啊！”
    曲歌嘴上罵著，手上鞭子不停“口口聲聲，庇佑凡人，凡人什麽身骨，你們不知？隻可惜我不會那收仙源的手段，不然把你們仙源收了，打成墮仙，讓你們也以凡人身，試試這透骨寒天。”
    搖光出來，看向曲歌，低聲詢問“我雖然沒有收仙源的本事，但有門點穴功夫，想來這種小仙，封他們十天半月，不是問題。”
    曲歌點頭，應了搖光手段。
    搖光躍起，抬手三點，將三個仙家，氣穴封位。
    三個仙家，頓時感覺，靈力受阻，無法運行，周身運轉不暢，竟開始感覺到寒氣，一炷香後，凍得牙關，開始打顫。
    曲歌仍不解氣，又將三人抽打一頓，後將陳家男人，葬在北城下。
    天公似有悲意，冷雨連下七天。
    三個仙家，從哀嚎求饒，到最後沒了生息，竟也凍死了。
    七天寒春雨，這也是北洲邊城最後一場雨，再有雨，要入秋了。
    邊城北依沙海，東靠十萬大山，西望祁連雪峰，夏季無雨，卻不缺水，雪山融水，長存地下，取之不竭。
    太陽東升，雨過天晴，光芒萬道，晨露飄散，萬物生長。
    噗通噗通，長杆放倒，三人麵朝下，僵硬摔在地上，濺起煙塵，臉上身上，沾著灰，裹著泥，散發臭氣。
    戴小呆嗅到空氣中難聞臭味，心道這仙人斷了靈力，死後竟與凡人無二，放久了也會臭。
    曲歌搖光，直接將三人扔進灶台，大火燒了，化成的珠，讓搖光打獵時候，當做誘餌，喂了靈獸。
    穹靈跟著見了，回頭告訴了戴小呆。
    戴小呆聞言，惡心了三天，拿燒過人的灶台做飯，他說什麽也吃不下去，從此再不吃搖光做的飯了。
    搖光倒是省了麻煩，有客點菜，起火做飯，沒客點菜，也不用惦記著戴小呆這口飯了。
    沒了作祟仙家，客棧生意，漸漸好了，隻是如今，那些酒客嘴上少了許多調侃，他們終於知道，仙家雖不能弑殺凡人，但有的是辦法來整凡人，隨便一隻小妖，就能讓你家破人亡。
    穹靈依舊陪著搖光打獵，隻是現今，靈獸不論大小，獸肉後腿，都歸戴小呆和穹靈。
    每夜打烊，戴小呆頭頂倚天，後院烤肉，如今倚天，修行漸長，出來次數多了，他也方便了許多。
    爐火微微，獸肉烤得嘶嘶作響。
    曲歌看著戴小呆，頭頂著白玉小人，頗具喜感，不覺好笑“那灶台你當真不用了。”
    “不用，不用。”戴小呆趕緊否決，別到時候這倆人忘了，做給他吃了，還得吐出來。
    “你還挑食。”曲歌打趣說來。
    “那跟挑食沒關係。”戴小呆本來是有些挑食，但自打逃亡之後，餓了那個把月，也沒了挑食毛病，如今這事，不是挑食，這是忌諱，用他前世的話，叫心理障礙。
    曲歌單手托腮，看著爐中靈火“你覺得鹿洞仙府，真如他們說的那般模樣嗎？”
    “不知，過去事，全憑一張嘴，可當下事，都在眼裏。”戴小呆將烤熟獸腿，遞給穹靈，穹靈哼哧哼哧啃著。
    “善惡難分，好人，壞人，什麽是仙？什麽是魔？”曲歌似問非問，自言自語。
    “我曾認識一人，他有願景，是九洲太平，他死後，仙城休戰，太平了沒幾日，隱世宗門現世，感覺九洲更亂了，你在亂世說善惡，豈不是荒唐。”戴小呆想起東來，有大誌向卻沒大命數，死在休戰前夕，現今想想，仙城休戰，八成是隱世宗門背後調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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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小相公，看得通透。”曲歌拿起小棍，撥拉爐中火苗。
    “通透說不上，隻是這世道要真能以善惡來定論，那就好了。”戴小呆繼續給自己烤著獸腿。
    “血霧沼澤在做什麽？為什麽與仙家為敵。”搖光翹著二郎腿，坐在小凳上，看著曲歌。
    “不是我們與仙家為敵，是仙家與我們為敵，仙家個個，虛偽至極，嘴裏說著斬妖除魔，實際上行著騙取凡人香火的勾當，拿凡人功德修行，折損凡人陽壽，這般齷齪事，他們不僅不認，還要掩蓋，不僅要掩蓋，還要編寫上個好話，作個詩文，來表功績，我們看不貫，想讓世間人，知道真相。”曲歌越說越激動，忘了搖光是讓自家壇主逼得出走，猛然想起，尷尬看向搖光。
    搖光好像並不在意“那你們功法，當真不用功德。”
    “當真，隻是進度緩慢。”曲歌認真回答。
    搖光聞言所思，仰頭看天，她覺這些天最是自在，要不要把師兄們喊過來，投了血霧沼澤去。
    曲歌也有好奇，疑惑問向戴小呆“小相公怎麽這麽大力氣？”
    “這就是吟商抓的由頭。”戴小呆想說自己是飛升之人，可那日他聽這力大不是異術，也就藏了些話尾巴，沒說那些細事。
    提起吟商，曲歌略有神傷，抬眼望，圓月掛枝頭，又逢滿月。
    曲歌碎碎念念，似在說給戴小呆，也似在提醒自己“別忘了明天燒紙錢。”
    晨曦微露，明光透窗，黃斑碎鋪地。
    清晨，曲歌黃紙上香，祭拜師兄們。
    戴小呆也和穹靈，早早去了北城，給慕光掃墓。
    城北下，戴小呆頂著倚天，目瞪口呆，愣立半天，慕光墳去哪了？
    慕光墳墓，本在外圍，可這一個冬天過去，無數新墳叢立，慕光墳墓，讓遮掩了去，還好有穹靈，幾下尋到。
    戴小呆看著滿地墳包，不由心悸，猜是那三個狗屁仙人鬧得，祭墓回去，與曲歌聊起，咒罵說來“狗屁仙家，害人無數，死了活該。”
    “我查過了，那三個東西，就害了陳姓那家人，其餘人家，看明白了是仙家算計，都從了仙家要求，倒沒什麽性命上的事。”曲歌也不做隱瞞，如實說來，這邊城，本是凡人流放之地，這些人更圓滑，更機警，見陳家出事，猜到大概，明哲保身，小命要緊。
    “那何故還死了這麽多人。”戴小呆不由有些疑惑，那些新墳，一眼看去，有近百數。
    “北洲冬天不好過，這裏每年會死很多人，有時一家人在屋裏睡著睡著就硬了，一個冬天沒人發現，入春臭了，鄰居發現，才幫忙埋了，今年冬天，格外寒冷，也就多了些。”曲歌在邊城守了多年，早就習以為常了。
    戴小呆聞言更是疑惑“大山之中，樹木遍地，砍來燒就是了，怎麽會凍死。”
    “小相公是忘了自己本事。”曲歌揉了揉眉間，幾分無奈，略帶調侃“那大山靈木，堅韌無比，尋常凡人可砍不動，你也去過，那裏落木難見，偶爾遇見，都在深處，也是大獸相鬥，打落下來，靈木極其耐燒，若是作碳，於凡人來說都是寶貝。”
    “那他們平日裏，從哪裏取柴。”戴小呆讓曲歌這麽說才知道，此前並沒覺得十萬大山有什麽特別，隻知那裏，飛雪不進，四季如春，原來都是靈木仙草，難怪長大妖。
    曲歌看看窗外，緩緩說道“祁連那邊有山，山下有樹，可去砍伐，不過要交錢。”
    “交錢？”戴小呆頗為疑惑，那麽大片山，砍點柴火還交錢，給誰交錢。
    “一擔柴火，白靈十枚，隻要是凡人能砍動的樹，都是有主之地，地主們供奉著半入仙門的好手，看著山頭，曾有凡人聚眾反抗，第二天就不見人了。能霸占一個山頭，那背後都仙家背景，不是仙城裏有仙家兄弟，就是宗門裏有仙家子弟。”曲歌看著遠山，眉頭微微皺起。
    戴小呆頓時感覺，杏滿園日子還是過得太舒坦了，想來買柴這種粗活，王伯應都是讓廚子小二去了，早知如此，自己每次入山，給王伯背些柴火回來，對呀，明天和穹靈背些柴火回來賣，不就有錢了嗎，有錢就有底氣了，不用寄人籬下了。
    賣柴致富。戴小呆越想越開心，趕緊向曲歌告休“我明日告休一日。”
    “你今不是休過了嗎？”曲歌看著戴小在那傻樂，撇了撇嘴。
    “今日是此前說好祭墓，你說不算在休日裏。”戴小呆急得臉都紅了。
    “我變卦了。”曲歌眉毛挑起，嘴角帶笑。
    “你！”戴小呆幸虧眼瞎，看不見曲歌表情，不然非抽劍砍她。
    “我怎麽了？”曲歌看著戴小呆急了，抿嘴偷樂。
    戴小呆有休日，一月一日。
    曲歌初時是看著戴小呆不爽，有意刁難，後裏是看戴小呆不識逗，有意刁難。所以每次，戴小呆告休，曲歌總是故意挑刺，什麽酒缸裝滿沒？什麽迎客時說些好話沒？
    戴小呆一生氣，就不吭聲，小腮幫子，一鼓一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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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歌每每偷樂，最後還是準了。
    今天這般，自然少不了刁難。
    戴小呆雖是最後得了休假，可卻高興不起來，嘴上不吭聲，心裏咒罵著，黑心老板，等賺錢了，再不打工，老子住店，讓你伺候著。
    清晨，戴小呆和穹靈，早早入山，叮咣劈一堆柴，盤算著回怎麽賣，在哪賣，賺錢了就去住店，氣死曲歌，想著想著，樂出聲來。
    可理想跟現實，總是有差距。
    為免嚇到客戶，戴小呆還特意交代穹靈化作小犬，背著柴火，挨家挨戶，城中賣柴，可賣了一圈，價格一降再降，就是沒人買，好奇怪啊？曲歌不說，靈木耐燒，在凡人這就是至寶，可他不知，曲歌沒說，靈木作柴，要燒化成碳，不然以凡人手段，難以引燃。
    本來小相公上門賣柴，城中人還是非常樂意招待，結果看著那捆靈木生柴，不由犯難，這東西買來點不著啊，本想告知，轉頭一想，定然是有人想看小相公笑話，不然也不會這般，糾結最後，所有人都裝傻不說，也沒人買，前後都不得罪人，正應了曲歌的話，這邊城人，機警圓滑的很。
    戴小呆不知原由，前前後後，折騰下來，已近中午，乘興而至，敗興而歸，躺在穹靈背上，喝著悶酒，嘟囔嘟囔，咒罵曲歌，懷疑曲歌騙他，不知不覺間，竟然有了些許睡意。
    穹靈突然停住，定在原地。
    戴小呆手中酒，晃灑一身，疑惑問道“傻狗，怎麽了？”
    “我想主人，可能想看看這個地方。”穹靈不知怎麽描述，嗷嗚著讓主人把倚天喊出來自己看。
    “我家傻狗說看看，那就看看吧。”戴小呆收了酒壺，喚出倚天，正前看去，頓時睡意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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