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再等等？”
    如意也不想浪費爹娘哥哥一番辛苦。
    如意沒放在心上，剛認識的人說的話，她怎能當真。
    結果次日裏正就來家裏了，話裏話外都是想勸他們歇了養魚的念頭。
    “若是你們願意放棄那魚塘，村民們都能來幫忙填湖。”
    這是真被嚇怕了啊。
    但這種催促方式讓如意覺得不爽。
    她五十多斤的體重裏有五十斤都是反骨，被這麽一催，那搖擺的心頓時堅定。
    她憑實力挖的坑，就不填，她放著，就是玩兒！
    裏正倒也不是那種以強權壓人的人，見肖家並不大樂意，但也同意暫時不去取水，也就作罷。
    隻是這消息傳出去之後，難免受到些苛責。
    如意一聽更不爽，她不但要留著魚塘，還他丫的要挖個更大的！
    但她有點舍不得爹娘哥哥辛苦，要是能找個幫手就好了。
    得知大房受挫的肖老太太和錢氏大喜，當天特意加了一碗肉作為慶祝。
    算算日子，春種結束，肖耀祖就要去書院上學了。
    乾元書院的院長從前也是貧寒出生，故而格外體恤那些出身窮苦的學生，準許他們在家待到春種結束。
    即便如肖耀祖這般的“全家的希望”，其實並不需要下地幹活。
    雁回村其他人家的地都已經種好莊稼，肖老頭揉著腰，帶著半個多月不曾出門賣貨的肖二和額頭不見一滴汗的肖老三從地裏回來，當即聞到了肉香。
    肖二這兩天累得很，大哥分出去之後，爹娘就讓他們二房承擔起了家中大部分活計。
    這些日子在地裏也是他出大部分力氣，這會兒是真餓了，便夾起一塊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蒸肉。
    “你幹什麽！”
    肖耀祖直接拍了桌子。
    “那是我的肉！你不許動！”
    雖說老宅默認有好東西都給肖耀祖，但這農忙的時節，男人若是不吃肉，哪來兒的力氣幹活？
    肖二覺得可笑，他看看賠笑的娘，沉默的爹，把筷子一扔。
    “我吃飽了。”
    他媳婦盧氏卻看不下去。
    “什麽意思？我男人幹著家裏最累的活，竟連一口肉都吃不得？”
    舍不得批評兒子的老太太立馬來了脾氣。
    “你算個什麽東西敢和老娘大小聲？”
    “生了兩個賠錢貨倒是給你長臉了？”
    又是那些老生常談的數落，還是那等雞零狗碎的爭吵。
    肖二聽得腦袋疼，拉上盧氏和兩個蹲在旁邊喝米湯的女兒，一句話不說地走了。
    老太太罵罵咧咧的聲音被拋在腦後，肖二卻聽盧氏後悔起來。
    “早知道該讓招娣和盼娣先吃完再吵。”
    這下好了，一下午都得餓著肚子。
    肖二把人拉回屋裏，關上門，然後掀開被子和床板，變戲法似的從裏頭掏出一包饅頭。
    在盧氏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他把饅頭塞給三人。
    “吃吧。”
    盧氏舍不得，她把自己這個掰成兩半，一邊催促女兒們快吃，一邊問：“哪兒來的？”
    肖二老實道：“大哥家給的。”
    前些日子大方挖魚塘，他去幫了會兒忙，大哥大嫂硬塞給他的。
    但爹娘看得緊，一直沒機會拿出來。
    盧氏低著腦袋沒說話，但把手上另一半饅頭塞進了她男人嘴裏。
    肖二一句“我已經吃過了”被堵在嘴裏，盧氏翻了個白眼：“你肚子裏快吵翻天了。”
    “這日子過的，真叫人憋屈。”
    從前供著三弟，如今還得供那肖耀祖。
    三弟幹活磨磨唧唧，抄一鏟子就要歇息半晌，還不如換她來。
    老三家那又是個懶貨，見天往外頭跑，娘卻屁都不放一個，有點兒脾氣全使在他們二房腦袋上。
    煩死了！！！
    “還是大哥他們好，再苦再累，也是自己的日子。”
    肖二聽著這話，心裏忽然冒出許多念頭。
    但他爹娘在外頭一聲喊，他又把那些都壓了下去。
    “聽說老大家的魚塘被村裏按住了，不讓注水。”
    肖二猛抬頭看他爹，肖老頭卻壓根沒注意到他目光，隻顧和肖老三說話。
    後者根本沒在掩飾語氣裏的幸災樂禍。
    “活該，叫他們忘本！”
    “離了這個家，他們還能活成什麽樣。”
    是啊，還能活成什麽樣。
    ……
    近日走動的多，錢氏手頭的銀子都用完了，她本想去藏荷包的地方拿點，個她轉念一想，憑什麽要自己補貼？
    自家孫子的前程，家裏那老虔婆不出血本可不成！
    她雄赳赳氣昂昂地去找肖老太太，因為覺得今後自己就是讀書人的娘親，免不得說幾句就嗆了起來。
    老太太也不是不關心自家孫子，就是受不得錢氏這擺威風的德行。
    一來一去，兩人的嗓門就大了起來。
    “我這前前後後都搭進去多少了？耀祖是我一個人的兒子嗎？您到底懂不懂讀書人的事，沒銀子，耀祖在書院怎麽抬得起頭來？”
    “能花多少值當你唧唧歪歪，了不得讓你二哥先出去跑幾天把耀祖要用的銀子掙回來。”
    反正別想把手伸到她這裏來！當她好欺負呢！
    門外哐當一聲，是忍無可忍的盧氏扔了水盆。
    待疲憊又幹渴的肖二回家取水，便見自家婆娘被他娘和錢氏按在地上打。
    盧氏頭發全散了，臉上還有抓痕。
    “憑什麽，我家二郎辛辛苦苦掙得銀子憑什麽拿來供養他三房？”
    肖老太太一口唾沫差點噴在盧氏臉上：“你懂個屁，今後耀祖出息了不就能帶著你們沾光！”
    盧氏不依：“誰稀罕！”
    老太太繼續罵，錢氏冷笑著掐她：“誰讓二嫂你生不出兒子來呢，今後沒準還得讓我兒子給你們二房摔盆呢！”
    肖二衝過去一手一個將欺負盧氏的女人拉開。
    “倒是勞煩三弟妹操心我的身後事了。”
    ……
    等如意騎著逐月在地裏轉了幾圈，老宅的動靜已經傳遍雁回村。
    她當即拍拍逐月的腦袋，要去看熱鬧。
    長安自然是要跟上的，順道也就帶著家裏新增的拖油瓶。
    說實話如意都有些佩服老宅這群人，二房撇開不提，那兩個老的和三房是真能鬧騰。
    她原以為事情的起因是錢氏終於發現銀子失蹤，或者在老太太那裏發現她的荷包。
    沒曾想，這次鬧起來的居然是向來不聲不響的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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