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報了官。
    縱使裴子清正為容奕難受，有人鳴冤他也隻能回去升堂。
    肖老太太見錢氏還活著也是大驚，兩人又在公堂上撕打起來。
    錢氏拽著老太太的頭發怒罵：“你下毒害我，你殺人未遂，該叛殺頭！”
    案情並不複雜，衙門的醫師已經從錢氏吐出來的食物殘渣中發現了砒霜的存在。
    老太太下毒也是個生手，衣袖裏還殘存的粉末更是令證據確鑿。
    她意圖謀害性命的罪名是躲不掉了，肖老三恨錢氏不依不饒，狠狠一巴掌將她抽打在地。
    這個家，毀了！
    “毒婦，你給我等著！我絕不會放過你！”
    他低喃：“當初就不該娶你！”
    錢氏捂著臉，心頭冰冷一片。
    “大人，”再抬頭時，她又哭又笑，“我還要狀告我婆母與相公，他們為了賣掉侄女如意……”
    肖老三瞪大眼：“你閉嘴！”
    他再也管不住錢氏。
    “……夜襲肖家長子肖勇令他重傷昏迷，差點就死了。”
    “他們一家子都是殺人犯，大人，求大人救我！今後他們也會找機會殺了我的！”
    肖家這事簡直駭人聽聞，百姓們聽說後都頗為震驚。
    “老太太被壓入大牢，等待定罪，雖然兩次殺人皆未遂，可能罪不至死，但她此生或許都得不到自由。”
    長安同如意說後來的結果。
    “她倒是愛子心切，將一切罪責都擔與己身，說那夜偷襲爹爹是她一人所為，肖老三同往是為了阻止她，還說若不是肖老三，她下手隻會更重……”
    “她生怕耽誤她那好兒子，可肖家隔日就給了她一封休書，斷絕關係。”
    “老太太竟也沒鬧。”
    如意猜肖老頭應該還是用耀祖的未來去誆騙，興許還許諾等肖耀祖飛黃騰達就去接她出來之類的。
    “老太太恨毒了錢氏，咬死是和她一起密謀害咱爹。”
    “錢氏報官是為求自保，如今也在大牢，倒的確也沒人能再害她。”
    一家子狗咬狗。
    “另外，昨個老宅求醫，原是老太太舍不得錢氏喝剩的雞湯，就拿來澆菜。”
    肖老頭和肖老三吃了有毒的菜，當場就口吐白沫。
    二房還沒來得及動筷子，好運逃過一劫。
    好在菜都洗過，殘留的砒霜不致命，被灌藥催吐後就沒了生死之憂。
    如意覺得自己那一滴血換來這麽場精彩大戲，著實不虧。
    但她並沒有將更多注意力放在老宅事宜上。
    為不值得的人耗費時間和精力，實屬浪費。
    況且，她的瓜，熟了。
    說好要和容奕一起分享，此刻她卻不敢發出邀請。
    她怕承諾實現後，他沒了堅持的理由。
    可另一方麵，她又擔心容奕會帶著遺憾走。
    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屋裏的阿旭正透過窗看著她來回踱步的模樣。
    師門有訓，天意難違，除非異星現世，打破桎梏。
    從前，他一直對“異星”一說嗤之以鼻。
    誌異怪談都是民間編造出來的話本，並不可信。
    可如意，她當真與眾不同。
    見到容奕的第一麵他就看出此人壽數將盡。
    若她是異星，是否真能改變命運？
    如意還是將帖子送了出去，言而有信是為人的根本，她沒有權利打著“為他好”的幌子替別人做決定。
    容奕很快就來了，隻是看他麵色更加灰敗，便是如意從未學過觀麵相，也看得出此刻他活得有多艱難。
    可他看著自己時，笑容卻很平靜。
    “我來赴約。”
    如意也揚起大大的笑容。
    “走，帶你去看我們的瓜！”
    不知不覺五月也已經悄悄進入尾聲，肖家地裏的葡萄滕間搭起了秋千，碧綠的藤條爬滿高枝，形成一座天然的藤椅。
    如意讓容奕坐在這藤椅秋千上，他很歡喜地搖晃起來。
    “肖姑娘當真玲瓏心思。”
    要是能和她相處久一點，想必人生也會多許多樂趣。
    “對了，我有個禮物要給你。”
    他從德子那裏接過一個小錦盒，讓如意打開。
    如意依言照做，而後就看到了躺在錦緞上的一枚如意發簪。
    和她從前那個很像，做工用料卻更精致。
    “聽伯母說，你原先那個被高家弄壞了。”
    如意從來都是個願意接受別人好意的人，所以她沒有推拒，反而直接將發簪戴了起來。
    “好看嗎？”
    容奕點頭，隻是這一個動作，就耗費了大半力氣。
    氣氛本就沉悶，還有人要來搗亂。
    許久不見的討債人聽說老宅接連出事，對銀子的擔憂超過對肖家人的懼怕，得知他們種的那什麽瓜熟了，又來逞威風。
    但如意今兒個心情不好，懶得聽他們囉嗦，幹脆利落一個招手。
    “逐月，把他們扔遠點兒。”
    她還記得先把逐月背上的蒲團給卸了。
    容奕迷迷蒙蒙中看著逐月矯健的身影，以及戰鬥中展現的野性，眼前畫麵和記憶中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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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狼呢。
    如意不知道他忽然間笑什麽，隻是見他笑著笑著，忽然用帕子捂住嘴，咳得渾身發抖。
    如意看他劇烈顫動的瞳孔，青紫的唇，雪白脖頸上濕透的汗……
    腦海中，阿旭曾說過的一句話電光火石般從腦中閃過——“興許那不是病呢？”
    鬼使神差的，她越過慌亂的德子，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
    【叮，人體，有毒，不建議食用。】
    不是病！
    是毒！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因為有人中毒這麽開心。
    也沒想過有天會覺得錢氏的存在也不全都是糟心。
    她果斷去給容奕選了個最大的瓜，然後切出中間最紅最甜的部分。
    期間“不小心”割破手指，往那上頭滴了一滴她的血。
    血珠很快融入紅色的西瓜汁，不仔細根本看不出來。
    “小奕公子，吃瓜啦！”
    德子是真羨慕肖姑娘，年紀小，什麽都不懂，才能無知無覺地笑出來。
    他難受得心都快裂開了。
    可看著主子那心滿意足的模樣，德子還是接過放著夏瓜的盤子，給主子喂了進去。
    如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容奕以為她在等自己的評價，點頭哄她：“很甜。”
    但其實他已經嚐不出味道來了。
    如意接過空盤時又碰了他一下。
    【叮，人體，肉質等級差，不建議食用。】
    “甜就好，以後我還送給你吃！”
    可他沒有以後了。
    這樣想的容奕覺得眼皮很重，下一刻便闔目，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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