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又是一輪塵埃落定

字數:4986   加入書籤

A+A-


    東穆烈威走了。
    笛聲琳仍活著。
    產後的她長發披散,容顏憔悴蒼白,卻滿麵微笑,安撫著不管不顧哭鬧的孩子。
    閣子裏彌漫著一層淡淡血腥味,一旁穩婆與妖醫瑟瑟發抖,好似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想要逃走離開,步履卻沉若萬斤。
    “娘娘……我……我等願以性命擔保,絕不將方才之事說出……”
    妖醫牙關顫抖,腰背佝僂。
    穩婆也正要上前,突然,身軀僵硬血液凝滯。
    胸膛前多出一截劍尖。
    妖醫尖叫,尖叫聲剛響起,就被劍鋒封喉。
    渾身是血的南盞提著劍,朝笛聲琳下跪,頭顱低低,一言不發。
    隻要公主發話,她也可以自戕。
    然而,笛聲琳卻沒看她。
    兩條纖細的手臂抱著孩子,目光慈祥如水,輕輕搖晃,不知哼唱著什麽。
    過了許久,南盞也跪了許久。
    閣內才傳出笛聲琳淡淡的聲音。
    “起來,跪著做什麽。”
    “你都死了,以後誰保護我們娘倆。”
    南盞心頭一顫,聞言抬起了目光,唇邊因為咬的太緊而有些失去血色。
    東穆烈威不但退走,甚至投靠了公主。
    短短幾刹間,風雲變幻,她不敢相信,也有些不想相信。
    然而,事情就是發生了。
    一切頹勢被公主生生扭轉,她要……母儀天下,成為太後了。
    帝流很快就會完蛋,神火大將也救不了他。
    甚至……在神沿王和鎮南公聯手夾擊下,說不定他自身難保。
    那些桀驁不馴的妖藩王們,也將迎來自己的末日。
    成契將徹底一統。
    隻剩下帝氏一族。
    至於為什麽……
    不止是她,恐怕鎮南公自己也不敢過多提及。
    ……
    太子妃誕子成功,震動了整座千星城。
    鎮南公倒戈,讓帝次子失去所有助力,也讓朝堂中人措手不及。
    神火大將回京,檢測帝孫血脈。
    曆經一日,終得定論,承認帝長孫體內確有金猊血脈。
    朝野再度震蕩。
    神沿王入京。
    王廷朝臣聯名推舉帝長孫即位。
    消息傳出,鎮南府與十大妖藩國一致附議。
    並以帝孫年幼,該由生母帝太後暫為代理朝政。
    世間第一大國這場持續了一月的權力爭鬥,以這種方式塵埃落定。
    ……
    ……
    北境的戰線反推到鎮南府州城。
    成契王庭卻放棄了失地,轉為防守,轉而要議和。
    成契的使者前往景朝京師,向當世人皇傳達妖族新帝即將繼位的消息。
    邀請景朝使者前往觀禮。
    戰爭似乎又有要停的跡象。
    大國兵者,國之重器也不可擅動。
    成契欲議和,主動放棄大片草原領地,景朝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畢竟自己也正爛攤子一堆,吏治改革方才進行一半。
    彼消我長的妥協,帶來了利益,對手也並非真正陷入虛弱。
    隻是成契邀請使者前往自己的帝都觀禮,在多少讓景朝上下有些沒想到。
    作為當世最大的兩國,過往根本沒有建立使臣通信渠道。
    然最後,元朔帝與中書省諸臣商量過後還是決定派往使者。
    一觀成契境內虛實。
    京師頗為熱鬧,北境大梁城裏也是鑼鼓喧天,炮仗齊鳴。
    迎接大軍凱旋樂歸。
    國事太平,自然也激起百姓的喜悅。
    以後,北境政事堂上,領土大圖的大小又多幾寸。
    打仗的地兒,也離得更遠了嘛。
    魏王林硯於此歸城。
    與他同去的道宗三大掌教,卻隻有重傷的茅山石掌教隨同回來。
    其他兩位,武當掌教與終南掌教……都死在了擎霄山脈。
    點燃一身道教真元,以命創傷神火大將與神沿王。
    他們此行本就懷揣慷慨就義,但看著兩尊人族八境就這樣死去,縱使讀過萬卷書、行過萬裏路的魏王,也心中生出長歎悲戚。
    大天師或還有希望歸來,他們,卻是真的葬身於異國。
    否則以成契睚眥必報的個性,又怎會主動議和?
    林硯心裏知曉,他們不是為了自己才走上這玉碎之路。
    他們是為甘願衛國而死,為救神洲而死……
    皇祖瀕臨壽元極限,大天師肉身開始腐朽,他們認為大景將要滑入深淵,因此用自己的方式,擋住衝刷而來的無形洪流。
    此行,林硯本也做好戰死或飛升打算,最後關頭,那終南掌教辰陽子卻將他撞開。
    大笑著說,還輪不到他做這種事。
    而後抱著神沿王衝入崖底,威勢動蕩整座山脈。
    訴諸暴力,是他這位極端悲觀者,最後的自救法門。
    ……
    ……
    陳白象回京。
    隴王妃與皇孫離開,西北經都府受祭酒李宣鎮與都護李光鬢代掌。
    他這位行軍司馬,不僅失去了主子,還失去了權力。
    好在朝廷最後沒有忘了他,讓他護送王妃與皇孫回京,並接任兵部武庫司郎中兼堂主事一職。
    武庫司保管武備,為兵部重要官分衙,五品。
    堂主事四品,卻隻是尚書與侍郎的文書罷了,沒有決策權,隻有顧問權,仍舊屬幕僚範疇。
    由三品行軍司馬,成為了五品的兵部武庫司郎中,陳白象一口氣差點沒升上來。
    從此失了兵事知情權。
    被調離經營數載的詩州。
    無論於他,還是於家族而言,都要被迫重新開始。
    然而,在他看來這是降了,可在誰看來這都是升了,連隴王妃都來恭喜他。
    畢竟一個是地方官,一個是京官,行軍司馬也隻不過一個高級幕僚角色,哪有比較必要。
    陳白象偏偏有悶氣還無法發出來。
    無法言說,反倒要謝聖上隆恩。
    陳白象怎麽想,也想不到自己到底得罪了誰。
    連身為平章政事的妻子族叔,大舅哥右都禦史居中斡旋,也沒能改變任命。
    陳白象隻得寬慰自己,時也命也,與古之聖賢相比,這點小小的挫折算不了什麽。
    他要走的路還很長,大不了重新走。
    他能給隴王當好幕僚,就能給兵部尚書當好。
    他已有外放經曆,將來打熬一番,未嚐沒有爭取侍郎的機會。
    從主事到侍郎,再從侍郎到尚書,做到文官宰輔之位,也不差了。
    入兵部任職,或還可以製衡其他勳貴所在的都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