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不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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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逸不難猜到樓玉雪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估摸著這會兒想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可他完全不擔心。
    一來他的身份足夠隱秘。
    唯二知情的就是王紀和張大寶,連柳浪都隻知道“陳餘”存在。
    樓玉雪想要坐實“劉五”是他,中間隔著兩道。
    難度不說多高,但在樓玉雪突破柳浪這道保護前,陳逸能想辦法補救。
    而第二個原因,很簡單——樓玉雪不敢動他。
    至少眼下不敢。
    前有“火燒三鎮夏糧”的事和那筆三十萬兩銀子,後有明月樓和隱衛,樓玉雪多少有些顧忌。
    甚至用“瞻前顧後”來形容不為過。
    總之一句話,陳逸的確是將自身擺在棋盤上。
    可他這枚白子藏得足夠深。
    短時間內,他不會讓任何人發現他的存在。
    一路無話。
    陳逸和柳浪兜兜轉轉的回到川西街的宅子裏。
    經過上次黑牙斬殺方老魔之事,這次他們還算順利,並沒有察覺有人跟蹤他們前來。
    來到堂屋。
    柳浪摘下鬥笠,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忍不住問道:
    “老板,您今晚怎會也去春雨樓?剛剛我聽黑牙說您過來時,差點說些不該說的話。”
    “哪裏知道您跟樓姑娘……”
    陳逸瞪了他一眼,將他後麵的話直接堵回去。
    “先別問我,說說你到了春雨樓之後的事。”
    柳浪曖昧一笑,隨口道:“我去的時候,黑牙等人都不在,我就在大廳裏坐了片刻。”
    “春雨樓真不愧是蜀州首屈一指的秦樓,數日沒去,姑娘都多了一批,還個個都水靈靈的。”
    “還有那些茶飲,原先我隻知道百草堂會往煙花巷子一車車送茶飲,沒想到在那邊賣得那麽好,幾乎人手一瓶。”
    “我還跟……”
    眼見陳逸麵露不善,柳浪一頓,轉而咳嗽說:“後來我撞見黑牙,從他那裏聽說你來了,我就過去尋您了。”
    “沒有其他發現?”
    “沒有啊。”
    陳逸想了想,問得更細致些:“你在什麽地方撞見黑牙的?大廳,一樓,二樓或者三樓四樓?”
    柳浪張了張嘴,麵露尷尬的回道:“三樓。”
    “……銀子花了多少?”
    “三,四十兩,記不太清了。”
    陳逸沒好氣的說:“省著點用,不然以後你就指著百草堂給你的月錢吧。”
    柳浪嘿笑兩聲,沒有開腔。
    他自家知道自家事,行事多少占了一個浪字,有錢有閑,豈能不上三樓瀟灑走一回?
    即便春雨樓是賣藝不賣身,看著養養眼也成。
    陳逸瞧見他臉上的表情,知道他沒聽進去,便也不再多說。
    他默默倒推黑牙和柳浪碰麵時間。
    判斷黑牙可能將那筆銀錢放在了春雨樓三樓某個地方。
    也或者交給明月樓的其他人保管。
    陳逸將這個發現暫且記下來,接著腦海中念頭攢動。
    劉文三十萬銀票到手,便代表他所謀劃之事的所有拚圖都已經補全。
    那麽,接下來他隻剩下兩件事要做。
    思索片刻。
    陳逸敲了一下椅子扶手,看向柳浪正色道:“明日你去一趟布政使司衙門,給蕭東辰帶句話。”
    “蕭東辰?什麽話?”
    “你告訴他,就說我家公子,明晚戌時約他在東市濟世藥堂旁邊的巷子裏會麵。”
    “公子?”
    “劉文。”
    柳浪身體一震,下意識的摩挲腰間長刀,問道:
    “老板,您這次準備以劉文的身份去見他?”
    陳逸搖搖頭:“隻是借劉文的名頭,仍是劉五的身份前去。”
    柳浪撓了撓頭,“您這次又打算做什麽?準備從蕭東辰那裏拿銀子?可是他是蕭家人啊,您不怕被他們知道啊?”
    一連串的問題,讓陳逸微微皺眉,“行了,明晚你就知道了。”
    “記住,老規矩,話帶到別多說,最好也別在他跟前露麵。”
    柳浪愣愣的看了他片刻,方才點頭。
    但明顯他猜不到陳逸這麽做的用意。
    不過,按照他近來對陳逸的了解,知道這位神秘莫測的老板最擅長坑人和騙人。
    前有黑牙受他蒙騙,以為他是荊州劉家來人,讓他參加那樁買賣。
    後有劉文信了他黑牙的身份,被坑了三十萬兩銀票。
    蕭東辰……估摸著他也不例外。
    陳逸自是不去理會柳浪心思。
    再確定沒有問題後,他便打發柳浪先行離開。
    待張大寶給他卸下偽裝,他叮囑幾句也跟著回返蕭家。
    一直到回到木樓廂房中,陳逸方才長出一口氣。
    “一樁樁一件件真是麻煩……”
    說是這麽說,可陳逸也清楚蕭家如今境況。
    ——看似是蜀州土皇帝,實則四麵八方都是敵手。
    不僅有來自朝堂的,還有蜀州、荊州的世家大族和衙門官吏。
    甚至連黑牙這等邪魔外道,也在給蕭家使絆子。
    甚至他們都不用直麵蕭家,隻需要趁著蕭劉兩家爭執時,渾水摸魚混淆視聽,加上斬斷蕭家在外耳目,就足夠讓蕭家陷入泥潭裏。
    這種情況下,縱使老太爺謹慎且有後手,在局勢不明之前,他依然難以辨認出四方敵友。
    若是沒有陳逸先後出手,擺在老太爺麵前就兩條路。
    要麽不分敵我,鎮壓一切。
    要麽以雷霆手段擊垮一方,震懾住其他別有用心之人。
    前者動靜太大,不僅要動用定遠軍,還會自損,等於葬送蕭家兩百年積攢下來的人脈。
    後者代價小一些,但是相應的麻煩也不少。
    而陳逸能做的就是在暗中給老太爺和蕭家緩解一下壓力,不至於讓他們徹底成了睜眼瞎。
    總歸不可能放任不管。
    “以後一定讓蕭驚鴻給我補回來。”
    想到這裏。
    陳逸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佳興苑,隨即便嘟囔著幾句話,盤腿坐在床榻上修煉四象功。
    距離他突破至六品境已經過去五天時間。
    在四方神位靈元加持之下,他的修煉進度並不比之前慢。
    反而還有所增長。
    原本七品境時提升一段需要五天,他六品境時突破一段修為,同樣是五天。
    就如此刻。
    陳逸體內真元遊走時,那如同汞液般的真元被四方神位進一步壓縮。
    不但驅除他身體裏的雜質,還令他的真元翻了一倍。
    同時隨著他修為提升至六品中段,印堂穴內的氣海,四尊神位上麵,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身影也凝實一分。
    須發、羽毛、鱗片都像是真的一樣,覆蓋在它們身體表麵。
    仔細端詳,不難看出它們身上越發神意,便連自它們身上湧出的靈元效果也都有少許提升。
    最直觀的便是四象功——修煉速度更快了。
    僅是半個時辰,他就可以運行一個大周天,比先前快了一倍之多。
    陳逸隱約察覺這些,便越發沉浸於四象功修煉之中。
    一縷縷微弱熒光自他眉心環繞,若隱若現之間,將天地靈機匯入他的身體。
    逐漸增強他的修為。
    ……
    隻是陳逸這裏修煉的安穩。
    夜晚,卻是注定有人難以入眠。
    首當其衝的就是雌虎樓玉雪。
    她思來想去,始終咽不下這口氣。
    想她堂堂隱衛銀旗官,手下不僅掌管著數名鐵旗官,還成功打入蜀州明月樓,能力心性不可謂不高。
    偏偏今晚,莫名有個混蛋讓她難以招架。
    不但處處壓製她,還威脅她,逼得她不得不退讓。
    這倒是罷了。
    樓玉雪先前為了完成大人們的命令,也曾經跟一些不好相與的人虛與委蛇。
    但她起碼知道對方身份底細。
    哪像現在,她連那“劉五”出身住所都不清楚啊。
    “太過被動了!”
    樓玉雪想到先前被那“劉五”輕薄和壓製,咬牙垂了一下床榻。
    接著她坐起身,看著窗外陰雲散去後露出的月光,麵露冰寒。
    “待解決掉黑牙和蕭東辰,我必定讓你付出代價!”
    康寧街。
    劉文興奮之餘,自然有些睡不著。
    今日他真金白銀花出去,且還是三十萬兩那般大的手筆,心中難免激動。
    隻要躺在床榻上,他的腦子裏就會浮現他踏平蕭家掌控劉家的畫麵,讓他難以自持。
    “等著吧,老家夥,你會為先前招惹本公子付出代價!”
    而在跟他一牆之隔的西宅內。
    劉昭雪同樣沒有閑著。
    她正與穿著一身黑袍的燕拂沙低聲商議後續之事。
    “想要短時間內讓二哥暴斃根本不可能,必定引來父親等人的猜疑,哪怕他們的目的是蕭家。”
    “昭雪姑娘放心,本座早已計劃好一切。”
    燕拂沙從懷裏取出一個瓷瓶,低聲笑著說:“這是本座為你準備的五毒散,你隻需讓你二哥服下它,接連七日不間斷,他定然會死得神不知鬼不覺。”
    劉昭雪瞥了那個瓷瓶一眼,並沒有接過來,仍舊搖頭道:
    “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即便二哥身死沒有任何線索,甚至一切線索都指向蕭家,我一樣會被懷疑。”
    燕拂沙眼神微動:“令尊這般多疑?”
    劉昭雪頷首道:“父親大人從不相信會有無緣無故的意外,因為他最擅長的就是將算計謀劃布置成巧合和意外。”
    “就如當初他讓我姑姑嫁入皇宮之時,也是借著聖上出宮的時機,安排姑姑與聖上偶遇,這才讓她初進入皇城就在短時間內一步登天升為貴妃。”
    燕拂沙摸了摸下巴,一時間也覺得有些頭疼。
    “若是如此,那就不能是嫁禍蕭家,而是讓蕭家之人真的動手殺了劉文。”
    劉昭雪嗯了一聲,“唯有這樣,我才能繼續待在蜀州,才有機會負責杏林齋之事。”
    “好!”
    “本座這便回去著手準備,你等我好消息!”
    見燕拂沙要走,劉昭雪攔了他一下,絕美的臉上浮現些猶疑,問道:
    “你可否先告訴我,你們五毒教來到蜀州究竟有何目的?”
    燕拂沙側頭看了她一眼,陰惻惻的笑了笑,“我五毒教所圖大事與你劉家無關。”
    “但不巧的是,我等需要借你杏林齋用一用。”
    “嗯?”
    “昭雪姑娘放心,隻是暫借,並且對杏林齋來說不算難事。”
    “……希望如此。”
    ……
    翌日。
    雨水徹底停歇,天空放晴。
    陳逸早早洗漱換衣,並且他還不是隨意穿著,而是穿上一件錦服,打扮正式。
    惹得小蝶連連詢問他今日行程。
    陳逸也不瞞著她,笑著說:“晌午我要去一趟貴雲書院。”
    “姑爺,距離您去教習書道還有兩日,為何……”
    話沒說完,小蝶似是想到了什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我知道了。”
    “姑爺是要解決那些前來拜訪您的人是不是?”
    陳逸抬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就你聰明。”
    “小蝶不是聰明,小蝶是知道姑爺不會坐視大小姐有難。”
    “嗯?”
    “姑爺,您別這麽看著我,本來您就不會嘛。”
    陳逸微一挑眉,便也笑著點頭:“總歸是我惹來的麻煩,得去解決。”
    “好了,先吃早飯。”
    小蝶哦了一聲,眼見他走在前麵,不禁吐了吐小舌頭。
    她先前那樣說自然是有緣由的——那首姑爺寫給大小姐的“情詩”。
    即便過去了這麽久,小蝶都還記得那首詞的內容。
    《婉神賦》和“人間少”等等。
    “差點說露嘴,小蝶啊小蝶,你可不能讓姑爺知道你不守規矩,私自看那些詞作。”
    小蝶想著,拍拍頗具規模的胸脯跟著陳逸下樓。
    隻是走著走著,她不免想起另外一件疑惑的事。
    那首詞被姑爺藏起來了?
    怎麽那之後她就再也沒看到過了?
    不過想了片刻,小蝶的腦袋瓜裏就浮現一些戲本上才會有的情景——
    姑爺,把那首他親手寫得詞,贈送給你了心上人,也就是大小姐……
    不,不不,不可能!
    小蝶晃了晃腦袋,卻是沒注意動作,一頭撞在陳逸後背上。
    陳逸側頭看了看,狐疑問:“你今個兒有古怪,想什麽呢?”
    小蝶臉上頓時浮現些紅暈,連連擺手道:“沒,沒什麽。”
    “姑爺見諒,小蝶就是走神了嗬嗬。”
    陳逸打量她一番,自然看不出她什麽心思,隻以為少女懷春,便打趣道:
    “小蝶現在是大姑娘了,我看回頭得跟大姐說一說你嫁人的事。”
    聞言。
    小蝶臉色驟變,原先紅潤臉上轉為煞白,焦急的攔在陳逸身前,“姑爺,姑爺,您,您是要趕小蝶走?”
    “求您別趕我走,好不好,我……”
    陳逸見她眼裏都急出淚花,知道自己玩笑開大了,隻得補救。
    好生解釋一番,他才將小蝶哄得破涕為笑。
    “姑爺,您,您怎能拿這種事情尋我開心。”
    “哭也哭了,笑也笑了,趕緊吃飯吧。”
    兩人正要坐下跟蕭無戈一起用早餐,就見門外傳來幾道腳步聲。
    接著,一身純白大氅的蕭婉兒款款而來。
    許是她近來調養不錯,邁過門檻時,她一隻手拉著大氅,就小跳步的來到屋裏。
    惹得看到這一幕的陳逸略有訝然,“大姐,你今日這是……心情不錯?”
    蕭婉兒臉上罕見的露出些明媚笑容,其中還有一絲絲得意。
    讓陳逸越發好奇。
    就聽蕭婉兒示意道:“昨晚我跟翠兒、娟兒她們整理出一份針對蕭家藥堂的拓展章程。”
    “今日特意過來,想讓妹夫掌掌眼。”
    “……蕭家藥堂,拓展,章程?”
    陳逸看著麵露欣喜的蕭婉兒,忍著心中古怪,接過她手裏的冊子,翻看起來。
    僅是看了幾頁,他心裏就有了底兒。
    果然,大姐的經商天賦僅限於發放收銀子和發放月例錢。
    這《蕭家藥堂拓展章程》寫得跟《百草堂拓展章程》不說一模一樣,也相差不多了。
    換幾個字,完全可以對調……
    蕭婉兒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殷切問:“怎麽樣?”
    陳逸不忍打擊她,放下冊子,沉吟道:“尚可。”
    “不過,還有一些拓展空間……”